讓她感覺這樣慌亂
“醒醒,醒醒……” 說話人聲音溫和,仿佛沒有什么事能讓她著急起來,但對于叫醒一個困極了的人來說,這樣的輕聲細語并不合適。 周世寧很想睜開眼睛看看是誰在說話,但腦袋實在太重,眼皮又想被膠水黏住了一樣,怎么也睜不開。 雖然睜不開眼睛,但周世寧莫名知道診所外飄著鵝毛大雪,而她打著點滴的左手,也因為液體的進入變得冰涼。 似乎是察覺了她的為難,說話人輕聲笑了笑:“不著急啊寧寧,你睡吧,mama就在邊上陪著你,哪里也不去……” 為了讓她更加安心,說話人握住了她的手,雖然力氣不大,但手指的溫度篤定地傳過來,讓周世寧最后的一點疑慮也打消了。 是啊,有mama在邊上陪著,還有什么可擔心的呢? 這個想法像是散發(fā)著香甜氣息的沼澤,吸引她一步一步走過去。在踏入其中的瞬間,她突然打了個激靈。 周世寧恍惚著打量四周,蟬鳴聲刺穿了窗戶,哪里有什么鵝毛大雪,哪里有什么溫聲細語地陪伴在旁的母親。 可是手上傳來的溫度并沒有消失,她垂下眼睫,看到了上半身伏在床邊的賀昭。他的臉埋進手臂之中,看樣子,睡得并不舒服。 大概是怕睡夢中碰到針頭,他的手只握住了她的手指——那一排纖細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之中,安置得十分妥帖。 心臟泵出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周世寧的臉龐,她咬緊了下唇,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沒有裸裎相對過,勾引、噬咬、欲拒還迎,親密到水rujiao融也有過不知凡幾,但沒有哪一個時刻,讓她感覺這樣慌亂,像是被剝光了衣服也剖開了身體,只有一捧軟弱的靈魂放在這里。 不管再怎么掩飾,永遠有一個年幼的小周世寧縮在她的內(nèi)心深處,只要精神或身體有一絲懈怠,她就要沖出來,找尋那個會對她溫柔以待的母親。 找來找去,找到上過床的人身上來了? 周世寧嗤笑了一聲,眼神里曾有過的、幾乎要漫溢而出的茫然與無措,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她慶幸,此時此刻賀昭是睡著的,如果被他看到剛剛的表情,她只怕是要暴起殺人。 也許是感知到了殺意,賀昭猛然抬起頭,直直地看向她:“我怎么會在這里?你怎么了?” 他手臂仍撐在床邊,只有頭抬了起來,看上去有點像伸懶腰的伯恩山犬。 周世寧摸了摸他的頭:“我昨天生病了,你送我來醫(yī)院?!?/br> 做戲做全套,她翹起嘴角,補了一句:“謝謝你。” 聽了這句話,賀昭臉上露出無功不受祿的神情,抿了抿嘴,小聲說:“你到時候跟他道謝就行,我什么都不記得……” 周世寧收回手,感覺某種木質(zhì)的香氣貼近了身體。 見她鼻尖湊近了手腕,賀昭立刻緊張起來:“是不是昨晚沒有洗澡,所以有什么不好的味道?你別聞——” 他按住了周世寧剛剛摸過他的手,皺了皺鼻子,有點窘迫,不太敢看她。 周世寧用不太靈便的另一只手碰了碰他的手臂,小聲說:“不是不好的味道,你自己聞聞?!?/br> 猶豫著看了她一眼,賀昭把臉埋進她的手心,去確認她的話是真還是假。 但相較他的體格,周世寧的手實在是小得可憐,因此他的姿勢看上去更像是大型犬把鼻子埋進小雛菊的花心里,有點可愛又有點滑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