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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冷情寡性如他,也覺得郁珩此時境遇過于艱難,每年皇上只見九皇子一面,每次都是他去請人。 每次請人身上總是帶著不同的傷口,九皇子的性子也一年比一年寡淡涼薄,幼時見面還會問他幾句。 近些年與他一同前往明鏡殿見陛下,路上半句言語都沒有,就算說話也必須他問了才會象征性的回答,也不過寥寥數(shù)語,字數(shù)堪憂。 現(xiàn)在亦是如此,他看著少年后背的僵硬以及蒲團膝下的一團黑污痕跡,很明顯是少年身上流出的血跡,順著腰線浸潤衣服,印在蒲團上 榮禹強行將視線收回,大步流星走出了皇祠。 他不能再看了,再看就失了規(guī)矩,無論如何他都是皇上的人,唯皇命不可違的思想已經(jīng)烙印在他腦海,成了一種肌rou記憶。 不管皇帝發(fā)出任何命令,他怕也都會去做。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郁珩就這么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薄霧四起,緋色霞光照進皇家宗祠,才終于有人叫他起身。 那人只傳個話就走了,郁珩連那人面都沒有見到,只聽到聲音告訴他懲罰完畢。 估計是皇上昨夜派來監(jiān)視他的人,看著他跪完這一天一夜。 他掙扎著爬起,甫一站穩(wěn),膝下一陣無力立即又倒回地面。 從昨天中午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整整一天沒有吃過任何東西,雖然吃的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只是能勉強果腹的殘羹剩飯。 而且昨晚那群打他板子的宮人并未手下留情,甚至比旁人更甚。 失血過多再加上長期的營養(yǎng)不良,讓郁珩現(xiàn)在幾欲昏厥,眼前一陣發(fā)黑,耳邊嗡嗡轟擊者大腦,后背撕裂的疼痛又不斷提醒他恢復意識。 于是就這樣,他扶著墻搖搖晃晃的強打著意識,咬破自己的舌尖來保持清醒,經(jīng)過了不知多漫長的時間,郁珩終于踏進了自己冷宮別苑的門口。 可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在左右顧其他,在踏進門檻的瞬間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倒在了冰冷刺骨雜草滿布的院中。 虞歲桉昨晚睡得不好,可以說是極其差。 本來昨晚疲憊不堪她失眠已經(jīng)煩不勝擾,卻沒想緊接著就是一夜噩夢,腦海里翻涌著的都是前世那些痛苦不堪難以回首的慘痛記憶。 一幕幕一樁樁都叫她心如刀絞,在夢中淚如雨下,綴泣不已,一晚上都睡不好,也不知何時才開始真正安穩(wěn)。 總之虞歲桉直接一覺睡到快晌午才悠悠轉醒,醒了以后還覺得身心俱疲,頭痛欲裂。 秋水。她靠在床沿喚秋水的名字,秋水聞聲進來:小姐,你終于醒啦。 嘟嘟囔囔的邊走邊嘮叨:小姐最近可真是越來越懶散,雖說凌貴妃是也不甚管晨禮,但是小姐你這醒的也未免太晚。 虞歲桉卻不管,伸手抱上秋水的腰,頭埋在秋水胸口舒服的蹭蹭,軟軟的開口:啊,秋水我頭疼,疼得不行,你快給我揉揉。 秋水本來還是責怪,聽她這樣一說登時嚇得一個激靈:頭疼?她將虞歲桉推開上下仔細觀察一番,又伸手摸了摸額頭。 小姐可是覺得有些不舒服?要不要著人去請個太醫(yī)來看看? 小姐雖然在外像個小霸王貪玩兒,但是只有她們這些身邊人知道,虞歲桉這身子骨弱,是打娘胎里帶出來的體質不行,再怎么補也總是差點意思。 再加上前段時間大病一場,秋水確實對生病談之色變。 虞歲桉本來想拒絕,但是頭又實在疼,可能是昨晚吹了冷風有點傷風寒,以前她也時不時會這樣,估計是小毛病。 但是為了讓秋水放心,最主要的讓自家姑姑放心,現(xiàn)在單秋水知道還好,要是一會兒姑姑知道了,又是一陣雞飛狗跳說不定還得逼著她喝藥! 宮里的太醫(yī)每次熬的藥都哭的要命,她最不喜歡喝苦藥了。 她點點頭:好吧,你知會姑姑一聲,著人去請吧,先幫我換上衣裳。 秋水稱是,出去通報一聲叫來幾個丫鬟就幫著給虞歲桉洗漱換衣,不一會兒,虞歲桉就又變成那個金枝玉葉的大小姐。 一起床就閑不住,跑去找自家姑姑。 此時的凌貴妃正端著話本看著,曲淑在一旁服侍正剝葡萄,剝好一顆剛送入凌貴妃的嘴里,虞歲桉就跑跳著過來了。 姑姑,曲淑姑姑!虞歲桉見到兩人略有些興奮,自然而然坐到了凌貴妃的對面,然后從果盤中拿出一顆橘子剝著吃。 凌錦心對虞歲桉這幅樣子有些嫌棄:才起?一起來就來霍霍我。 嘴上是這樣說著,卻又吩咐下人去通知開飯,讓御膳房送吃食過來。 本來每天都是凌貴妃身邊一個小太監(jiān)管著這事,今日小七也在,因為華陽殿人手不缺,從他昨天到了之后就一直無所事事,所以自告奮勇也一起去了。 剛頭疼?太醫(yī)還沒來,嚴不嚴重。 凌錦心吃著葡萄一雙水眸眼中全是擔憂,到底還是心疼虞歲桉,怕出個什么好歹。 虞歲桉自然也知道,她心下一暖:沒事的姑姑,可能就是昨天夜里吹了點冷風,這有什么的我也沒那么嬌氣。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凌錦心還是表示不贊同:那怎么行,身體當然是放在第一位的,不能掉以輕心,待會兒讓太醫(yī)好好給你瞧瞧,看看實在不行吃的補藥給你補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