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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著院子的丫鬟見許燼來了,連忙去報告給紅柳。紅柳是周玉茹身邊的大丫鬟,最知主子的心思。 她款款而來,不動聲色打量著脊背挺得筆直的小少爺,開口道:夫人跟老爺還在歇息,燼少爺不妨稍等片刻。等夫人起來了,自會接見你。 這一等就等到了天光大亮。太陽掛在空中散發(fā)著灼人的溫度,外面的熱氣逐漸蒸騰起來,光是站在外面就已使人心生焦躁。 夏日的烈陽不可謂不毒辣,不斷有丫鬟端著冰磚輕手輕腳進到主屋,給屋子里驅(qū)散灼熱。室內(nèi)一片涼爽,睡到晌午許侯爺才摟著美人悠悠轉(zhuǎn)醒,大咧咧地起身招呼丫鬟給自己更衣。 周玉茹披了件衣裳倚在床頭,唇角含著笑意:侯爺就要起了? 起了。剛想起跟人約好要去斗蛐蛐,我就不在府里吃了。許侯爺活了大半生從未做過什么實事,全靠老侯爺打下的基業(yè)在撐著,他日常就是吃喝玩樂。 曉得他是什么樣的人,周玉茹一點不意外,甚至笑著讓他慢走。等許侯爺踏出主屋的大門,紅柳湊到床邊,附耳跟周玉茹說了請安的事,略微有些憂心:侯爺看到他在外面站著,會不會心生憐愛,進而責(zé)備夫人您? 不會。周玉茹說得很肯定,嗤笑一聲:咱們這位侯爺就不是個有心的,自然不會上趕著去演父慈子孝的戲碼。你真當(dāng)他多稀罕這個流落在外面的兒子?不過是不想答應(yīng)族老提出的過繼一事,這才把他接回來只做權(quán)宜之計。 要真多寶貝這個兒子,他早把人領(lǐng)回府里了,還用等到現(xiàn)在?周玉茹對此看得明白,故意在許侯爺面前耍小性子也是為了爭寵。男人都這樣,你越是大方明事理,他越是覺得你就該什么都受著。 死去的前任夫人就是這般。再聰慧明理又能怎么樣呢,還不是死得那么悄無聲息,又那么無足輕重。 想起故人,周玉茹不悅地皺了皺眉,而后吩咐:那賤種要站就讓他多站會兒,這樣才能挫挫他的銳氣,知道府里是誰在管家。 別以為是侯府唯一的少爺就蹬鼻子上臉。 紅柳領(lǐng)命下去了。又過了一個時辰,許燼的額頭冒出豆粒那么大顆的汗珠,順著面頰線條往下滴落。站了大半天,又在烈日下曬了那么久,他的外衫都被汗?jié)窳耍樕贤t一片。 由于一口水沒喝,自起床也未進過食,他的嘴唇干裂得起了皮,胃部隱隱作痛。忍下身體的不適,他總算等到有人從主屋出來。 是許侯爺,也是他的爹爹,讓人將他從翠香樓帶出來的人。 昨兒匆匆一面沒能說上幾句話,許燼以為他會跟自己說些什么,懷著零星的期待強迫打起精神,視線一直追隨著。 結(jié)果沒有,什么都沒有。許侯爺目不斜視地從他身側(cè)經(jīng)過,未曾分一丁點目光與他。仿佛站在這里的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小廝。 垂下眼瞼,許燼不再看。就這么站了不知道多久,有人在他跟前停下,是紅柳。 夫人身子不適,用過飯已經(jīng)睡下了。這烈陽如此灼人,燼少爺還是請回吧,明兒再來。 來了一場沒能見到人,還等了這么久。紅柳以為這小少爺多少也會有些不高興,又或者脾氣大點直接鬧起來。鬧起來才好,這樣夫人就能直接拿捏他的錯處施以懲戒。 但是沒有,小少年從頭到尾都很平靜。饒是像紅柳這般擅于察言觀色的人,都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得了準(zhǔn)許,許燼拖著步子離開了院子。因為站了很久,他的腿腳疼得厲害,故而走得不快。午后的太陽溫度最高,曬得他頭暈?zāi)垦!?/br> 實在沒辦法,許燼停下步子,想靠著假山歇息一會兒。他站在背陰面,見有塊凸起的石頭,順勢坐下。合上眼睛靠著山體,不多久他的意識昏昏沉沉,竟是睡了過去。 嗷嗷。 細(xì)微的聲響在耳畔蕩漾,熟悉的濕濡感從指尖傳開。許燼驚了下,迷迷糊糊間費勁地?fù)纹鹧燮?,發(fā)現(xiàn)昨晚那只跑掉的貂又回來了,正伸出一節(jié)粉嫩的小舌頭在舔他的手指。 意識到這點時,他完全清醒過來,縮了縮手指: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來了? 知知歪了下頭,忽地躥到一邊的花叢中。許燼不知道這小獸做什么,以為是走了。 然而就過了幾秒鐘,掩映在花叢中的枝葉微微搖晃,那只臟兮兮的小獸邁著小短腿鉆出一個腦袋,嘴上還叼著一根桃樹的枝丫,上面綴了五六顆青里透紅的桃子。 那桃枝有些長,拖在地上發(fā)出簌簌的聲音。知知將叼來的桃枝放到小少年手邊,小爪子推了推新鮮水靈的桃子,又嗷嗷叫了兩聲,示意他吃。 才剛來到府里,許燼不清楚哪里種得有桃樹。可他實在太渴了,顧不得找水清洗,從桃枝上摘下一個脆桃用袖口擦了擦,直接放到嘴里咬了一口。甘甜甘甜的,水分也多。 吃完一個桃子,他才舒了口氣,感覺沒有那么難受了。許燼的視線往旁邊一瞥,看到那只貂還在身側(cè)望著自己。小耳朵一抖一抖的,蓬松的尾巴拖在地面甩來甩去。 謝謝你。許燼試著伸手,想摸摸那只貂的腦袋。 看懂了小少年的意思,知知恍然地往前走了兩步,一頭拱在小少年的掌心,自己在那兒蹭了好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