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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毛的白貂不被允許上床,晚上小少年冷酷地將她攔截住,讓她睡在腳榻邊。知知委委屈屈地縮著腦袋,嗷嘰嗷嘰叫了好幾聲也沒能讓小少年回心轉(zhuǎn)意。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睡慣了床的知知趴在堅硬的腳榻上根本睡不著,她翻了幾個身,立起前爪扒著床邊。估摸著小少年已經(jīng)睡著了,她蹬了蹬后腿,借力躍上床榻,尋了個舒適的位置盤成一團,心滿意足地將腦袋擱在自己的爪子上。 第二天清晨,許燼一如往常是被熱醒的。心口沉甸甸,壓得他險些喘不過氣。果不其然,那一團白色趴在自己的心口,尾巴尖在他的下巴處掃來掃去。跟一根羽毛在撓一樣,癢癢的。 里衣上沾了一層白毛,許燼默了默,把呼呼大睡的小白貂挪到一邊,起身撣了撣衣服。可惜沾到的毛太多了,不能完全拍掉。他無奈地換了件衣服,穿好外衫出門。 由于要跟隨先生讀書,許燼暫時不必去給侯夫人請安了。他來到約好的地點,等著先生過來。府里的小姐們也是有專門的先生教導,與許燼并不是一個老師。 一來男女七歲不同席,二來男子與女子要學的東西不相同,所以府里只有許燼是獨自一個老師。學生只有一個,用不了太大的地方,就將教學地點定在了風景不錯的涼亭里。 許燼等了很久,一位穿著青色外衫的中年人才姍姍來遲,手里拿著一卷書冊。他瞇著眼睛看許燼,將書冊攤開讓許燼念一遍與他聽。 這就是一本啟蒙讀物,對于許燼而言沒有任何難度。在翠香樓時他雖不曾有老師,卻也看過不少的書,因而念起來十分流暢。 也就用了一上午的時間,那位先生便讓許燼回去了。而他自己則步履匆匆地往另外一頭走去,求見了周玉茹。 如何?那賤顧及有外人在,周玉茹生生將賤種兩個字咽了回去,問道:那許燼是不是毫無讀書的靈氣? 教學先生低了低頭,擦了擦額角的汗,神色有些尬然:非也。那小子識得許多字,對于文章字句已有自己獨到的理解。若是好好培養(yǎng),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 還有一些話,他沒說出口。就他試探的結(jié)果而言,他覺得那小少年已經(jīng)可以下場參加科考了,不說能中舉、摘得桂冠,至少得個秀才的名頭還是沒問題的。 九歲的秀才公絕無僅有,連他自己也是年近三十歲才考到秀才。后來屢考不中,也就放棄了科考走仕途,一心教書了。兒子倒是比他自己好些,考中秀才后,買了一個小官兒做著,目前過得還算不錯。 這買官除了錢,也是需要門路的,而教書先生的兒子走的就是周家的門路。周玉茹被納進侯府為妾那會兒,老侯爺還沒死。 那時的侯府還不是一個空殼子,而周家也借著侯府的權勢往上爬。周玉茹的哥哥從刀筆吏被提拔為縣丞,后又做到縣官,想要給人安插個職位再容易不過。 承了周家這份情,總是要還的,如今就到了還的時候。 前途不可限量?周玉茹的指甲不自覺掐到指腹,深吸口氣冷笑:那也得看他有沒有這個命。你不用費心教他什么,只管糊弄便是,侯爺那兒有我在。 是是是。教書先生抹了把冷汗,連連應聲。 許燼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位先生并不是安心想要教自己什么,那簡單的讀物讓他一看再看,又或者講些淺顯的東西。choucha時,他分明說對了,那人卻一口咬定他講錯了,并借此機會處罰他。若抗議,那就是不敬師長,處罰加倍。 常用的處罰就是用戒尺打手心,他幾乎每天都會被打十余下,以致手心一直紅腫著。 許侯爺偶爾才來一回,來看他學習得怎么樣。他將自己的處境悉數(shù)道出來,可許侯爺不信他,認為他是受不了學習的苦才找的借口。目光往他紅腫的手心一瞥,眼里毫無疼惜之色,反而失望地拂袖而去。 從那后,教書先生愈加有恃無恐,處罰變本加厲,有次差點將他的一只手廢掉。許侯爺沒有為此動怒,還說他弱不禁風,就是被戒尺打了幾下而已,哪里有這么夸張。 知知心疼得不行,看著小少年腫起來的手吧嗒吧嗒掉眼淚。許燼怔住了,摸了摸小白貂的腦袋:你是在為我難過嗎? 濕濡的舌尖舔了舔他的手背,避開了他被打爛了的手心,知知小心地縮著爪子,不敢觸碰到小少年的傷口。等小少年睡下后,她扒拉開門躡手躡腳地鉆了出去。 府里是備有傷藥的。知知記得有個房間專門用來收撿藥材,于是四條小短腿跑得飛快,找了一會兒才找到了那個房間。 房門是鎖著的,她著急地圍著房間轉(zhuǎn)了轉(zhuǎn),沒發(fā)現(xiàn)能夠進去的通道。實在沒辦法,她跳上窗臺,露出尖牙將窗戶咬破了一個洞。從那個洞里鉆進去,小的瓶瓶罐罐搞了一大包,又從原先的洞口鉆出來,沒有驚動任何人。 回到小院子,知知輕輕地鉆進屋子里,將包好的各種藥瓶拿出來,用爪子撥了撥,費勁地辨認上面貼的標簽。 看了好久才找到適合小少年用的傷藥。她叼著瓶子跳上床榻,用牙咬著把瓶塞扯開,兩只前爪抱著小藥瓶,顫顫巍巍將里頭的藥粉抖出來,敷在小少年的掌心。 等把傷口覆蓋住后,她重新把瓶塞弄回去,叼著藥瓶下了床。偷偷拿回來的這些藥知知全都藏到了床底下,因為丫鬟偶爾會進到屋里,她知道這些東西不能被發(fā)現(xià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