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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個護城的功勞不能給廖繞。 要奪走他這個功勞,今晚他必須以自己的命做一個局。 老尚書總說我沉不住氣,太過浮躁,說得對,我等不及了,若能用我一命,換二皇子一黨的命,這買賣,不虧。柳元看著七信緩緩笑道:還記得我來時同你說過的話嗎? 七信眼里的淚迅速涌出。 記得,主子說,你一直希望揚州是你日后的埋骨之地。 柳元笑睨他:哭甚?我這不是得償所愿了?你小子從前總說想聽我唱一曲,今兒我就給唱一曲。 他說著便懶洋洋靠上車壁,手拍著大腿,緩緩唱道:大丈夫處世兮,立功名,功名既立兮,王業(yè)成。王業(yè)成兮,四海清,四海清兮,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兮,吾將醉,吾將醉兮,舞霜鋒。(1) 這是武生的唱段,是養(yǎng)父最后一次登臺唱的戲詞。 養(yǎng)父是揚州最出名的大武生,柳元幼時一直想接養(yǎng)父的衣缽,做大武生。 可養(yǎng)父說他是天生的青衣嗓,非逼著他唱青衣。 日日練耗頂、撕腿、吊嗓,那日子真真是苦,也真真是快活。 今夜,若是讓揚州城破,廖繞自是脫不了罪。 通敵叛國,致一城失守,大抵死一萬遍都不足惜。 這法子陰狠,卻有效。 古往今來,多少人為了置政敵于死地,選擇了這樣陰損的路。 柳元本也可以走這樣的路。 可這是養(yǎng)父與他的揚州城,他舍不得。 馬車在錦繡閣外頭的小巷子停下,柳元將一張裹著蠟的紙團塞入嘴里,咽下。 我進去后,你帶上幾名勇士營的人去尋顧大人那姑娘,護好她,好生給人賠罪去。再往后,聽顧大人與梁將軍號令,保護好揚州的百姓。 說罷這話,柳元頭都不回地下了馬車,往錦繡閣去。 前頭不知是發(fā)生了何事,正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個水泄不通。 須臾,忽聽一陣砰砰的鑼鼓聲。 便聽一人扯著嗓子吼道:繼續(xù)猜!今日我們春月樓要當散財娘娘!猜中十個便能換一兩銀子! 七信原還在回想著柳元說的話,乍然聽見這么一陣聲響,心神一凜,忙抬眼望去。 只見人群中央一輛廟里的花車正緩緩地往內城行去,上頭坐著兩位身姿窈窕、美目盼兮的貌美女子。 花車周圍一群流里流氣的年輕人正賣力地推著花車,但凡有人真答出十個燈謎,還真掏出一兩銀子丟過去。 百姓們一見當真有銀子拿,俱都圍了過來,緊緊跟著花車走。 有美人看,有燈謎猜,還能有銀子拿,多好的事! 七信聽著那一陣陣鑼鼓聲,發(fā)現(xiàn)這些鼓聲居然還是有規(guī)律的。 像是信號似的,鼓聲一響,這里頭那些個三教九流的人就開始吆喝,連旮旯地兒的乞丐都跑了出來,跟著吆喝。 小秦淮河畔的百姓們潮水似的跟著花車朝內城涌去。 遠處那些不明所以的百姓們見人人都朝著花車走,紛紛拋下手里的河燈,也跑來湊熱鬧。 內城有一堵城墻,那城墻是數(shù)百年前建的老城墻了,談不上有多宏偉,但卻能攔住??芤粫r半會的功夫,給百姓們爭取逃命的機會。 七信在那烏泱泱的人群里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承安侯府那位姑娘。 那姑娘大抵是扭傷了腳,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但卻不慢,始終跟著人流往內城去。 方才往守備都司報信的便是她的人罷? 這么短的時間內,在不驚動烏日達與廖繞的情況下,用這般巧妙的方式,引走百姓,當真是妙哉。 七信往身后的巷弄看了眼,一咬牙關,對周邊幾名勇士營的人道:去查查小秦淮河畔那幾艘畫舫,若當真有火器,把那些火器全都給咱家弄啞了! 眉眼里的悲色漸漸散去,七信面容一肅,提步往容舒行去。 主子不僅僅要她護著容舒,也要他護著這些百姓。 他不能再耽擱了。 第五十五章 小秦淮河畔的鑼鼓聲響了一聲又一聲。 月色如鎏銀, 這鑼鼓聲與江畔上的戰(zhàn)鼓聲漸漸重疊在一起。 濤聲陣陣,戰(zhàn)旗獵獵。 梁霄背手盯著外頭那片平靜的海域,面色凝重。 一個時辰前, 守在這里的副將接到消息, 說四方島幾十艘海艦整裝待發(fā), 正要往揚州來,上頭裝著不少火器。 顧長晉蹙眉:火器?何種火器? 火銃和火炮。梁霄冷聲道:從前我與四方島的??芙皇郑麄円灿谢鹌? 但火炮的數(shù)量不多,十艘船里大抵一艘船會裝火炮。但今日,按照那密信的說法,三艘船里就有一艘裝了火炮。 要買火器實則并非易事, 除了要有大量的黃金白銀, 還要有門路。 若那密信的說法屬實,說明四方島的人已經(jīng)找到了一條能專門買到大量火器的路子。 顧長晉望著飄在風里的大胤戰(zhàn)旗,沉吟道:這些火器,要么是從海外買。要么是狄羅、汨國里的人主動提供。 梁霄雙目一瞇:若真是那幾個小國下黑手, 那就不是大胤與??苤畱?zhàn), 而是大胤與狄羅諸國之戰(zhàn)。好膽!真以為我們大胤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