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費城召開新產(chǎn)品發(fā)布會時我就回答過媒體這個問題，”他說，“你應該早就知道我的性取向和我的想法，怎么，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恐同？”

    那次回答還是在兩年前了，簡舒華有些納悶方林這恐同的反射弧會不會太長了些，恐怕得繞地球一周了吧。

    方林卻又是搖搖頭：“不是您的問題，是我，是……”

    他的舌頭絆了一下，重新組織了語言才繼續(xù)道：“是包養(yǎng)這個問題。”

    簡舒華恍然大悟，他把方林的想法用一種更加通俗的方式表達了出來：“有人說我包養(yǎng)你，所以你認為你在我身邊工作，為我招致了這樣的抹黑，是嗎？”

    方林點頭，頭都要垂進桌子里，就是不看他。他的語氣很脆弱：“是的，簡總，您幫了我太多，我不希望我給您帶來負面的影響?！?/br>
    且補充：“我聽到他們那樣說您的時候，我忍不住解釋了一下，我知道我不該解釋的，越是解釋就越容易讓他們有話可說，但您沒聽見他們議論您的那些話……比我家村口阿婆說的還難聽，對不起，簡總，我好像解釋得讓他們更加起勁了。”

    方林家村口的阿婆簡舒華有幸見過一次，是個72歲的小老太太，精瘦精瘦的，精神比大學教室里打瞌睡的學生們好上無數(shù)倍，從沒上過學，能站在村口把投她雞蛋的人罵上整整一天都不重樣。

    罵的內(nèi)容豐富多彩，那是簡舒華這輩子第一次見識到罵人還可以有那么多種方式。

    簡舒華直截了當：“那你被我包養(yǎng)了嗎？”

    “沒有。”

    “你看見我養(yǎng)小男孩了嗎？”

    “沒有?！?/br>
    “那你是小男孩嗎？”

    答案當然還是否定的。

    “我本人從不把注意力放在「被抹黑」這件事上，也不會回應所謂的「黑料」，這些對我沒有任何的影響，”簡舒華說，“方林，還是說你覺得在我身邊工作而聽到的這些話讓你不堪重負了？”

    包養(yǎng)這個詞當然不僅僅只針對于簡舒華，也同樣針對了方林。

    “不，”方林重重地嘆了口氣，“這些對我來說都不算什么，但……”

    “那你就還是在糾結(jié)前一個問題了?！?/br>
    簡舒華說著起身，在背后的書架面前尋找了一會兒，這里的一部分書是前些天陸續(xù)從費城寄回來的，其中有很多已經(jīng)快要被翻爛了，書籍都開了花，又被釘在一起。

    他的指尖勾出一本綠色的書來，轉(zhuǎn)身遞給方林：“第114頁的標記，讀出來。”

    方林不明所以接過書，翻到指定頁，那里用鉛筆勾了一行字：“人的心理就是幸災樂禍，我們最純粹的快樂就是看到我們嫉妒的人受到傷害??！?/br>
    簡舒華：“第289頁的標記，讀出來?！?/br>
    方林繼續(xù)翻下去：“這些網(wǎng)上的美食評論家，一毛錢可以買一打。隨便什么人只要有張嘴和一部計算機就夠了?。”

    “世界上凡是人群聚集的地方談論的話題無外乎三個：拐彎抹角的炫耀自己，添油加醋的貶低別人，相互窺探的搬弄是非?，”簡舒華說，“聽懂了嗎？”

    他向后靠在辦公椅中，姿態(tài)非常的放松，卻又帶有一種莫名游刃有余的掌控感。

    方林點點頭。

    簡舒華向他伸出手，要走了那本書，然后說：“背誦一遍?！?/br>
    方林：“??？”

    簡舒華唇角略微揚起：“忘了？”

    方林磕磕絆絆地背了出來，雖然不大流暢，也改添了一些字，但意思倒都不差。

    簡舒華點點頭，把書放在自己的桌子上。他對方林說：“如果你是為了更好的發(fā)展，我會恭喜你的離開并祝福你接下來的順利，但如果你僅僅只是受到別人言論的影響，我想我應該勸你，你是死過一次的人，理應更強大，旁人只會看見他們想看的東西，而你是要走那條他們認為你走的路，還是要走那條你自己想走的路？”

    說罷他起身看了一眼手表：“我們聊了8分鐘，現(xiàn)在是9點52分，我批你今天帶薪放假，系統(tǒng)提交公出我給你審批，如果你明天還有這個想法，我不會過多干預你的選擇。”

    隨著最后一個字音落下，簡舒華也踏出了辦公室走向會議室的方向。

    今天戰(zhàn)略發(fā)展與規(guī)劃部門約了他10點鐘的會議。

    方林愣了愣，直到簡舒華已經(jīng)完全走遠了才反應過來。

    他的手機響起來，方林低頭看下去，屏幕上是朋友的名字，昨天晚上他還郁悶地跟這位朋友聊到后半夜，并讓他今天十點前打電話來安慰自己失業(yè)。

    他接起來：“喂？說了……被勸住了……這已經(jīng)是我們倆認識以來他第二次開導我了……中午出來吃飯嗎？我請客。”

    會議室內(nèi)，一份夾有幾張打印紙的透明文件夾已經(jīng)被擺在了每個人的面前。

    這是個小型會議，只有戰(zhàn)發(fā)部經(jīng)理與規(guī)劃室室主任參與，兩位都是姑娘，穿著公司統(tǒng)一定做的西服套裙，十分干練。

    簡舒華簡單翻了翻這份據(jù)說是與他個人有關(guān)的規(guī)劃項目。

    是個名叫《我們結(jié)婚吧》的戀愛綜藝，星云集團旗下子公司星云娛樂也有參與，主要是為了捧自家當家偶像藝人的轉(zhuǎn)型。

    “我們認為打造您的個人形象也有利于集團的發(fā)展，現(xiàn)代社會流量的另一面就是資金，”部門經(jīng)理聲音溫婉，發(fā)音的抑揚頓挫十分恰當，聽上去非常舒服，“這個戀綜也是我們自己子公司投資參與的綜藝活動，希望特別邀請領(lǐng)導能為我們撐一下場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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