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箏道：“我覺得您不是張載那種士大夫，更像是汪老那種士大夫。”

    “我看著很會享受生活？”沈自山表情瞧著有些驚訝。

    楊箏輕嗅自己杯中的茶，淡淡道：“這茶是明前龍井吧?！?/br>
    “不錯，識貨?！鄙蜃陨綌R下蓋碗，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入了套，“可惜用的是自來水?！?/br>
    “該用溪水？”

    “隆冬松柏落雪最佳。”

    “您瞧瞧，這還不是會享受?！睏罟~說。

    “別扯話題！”沈自山被戳破了，也意識到話題被楊箏岔開了。

    孩子不愿意談這個，那就算了吧。

    一老一少各懷心事地品著茶。

    晚些時候，楊箏去找元宜老太。老太嘆了口氣道:“隨他去吧。他就是頭倔驢。那個時候沒那么倔，也不至于敗落成這樣?！?/br>
    老太在楊箏來之前一直戴著老花鏡看兒子舊照，指腹摩挲著，背影佝僂孤寂。楊箏知道她一直埋怨沈自山當(dāng)年太過剛強，影響了兒子，造成現(xiàn)今結(jié)局。她沒搭話，只是靜靜聽著。

    臨走時王姨拎著兩袋紙包的里脊rou餅追了上來。老太太沒忘記成天被關(guān)在學(xué)校里的楊笙，特地在楊箏跟老頭子下棋時，托王姨重新買了食材趕工做出來的。

    楊箏朝老太太揮手，老太太點頭致意。

    等紅綠燈時楊箏思考沈先生的話，失神了，被后頭的車輛鳴笛抗議了。

    她非常好奇，為什么沈先生非要以拍電視節(jié)目的方式來傳承文化。

    近些年不乏文創(chuàng)類節(jié)目，可是真正能爆紅的也沒幾個，央臺出品的用最好的資源，也沒有做到每個節(jié)目都紅。

    沈自山在業(yè)內(nèi)是泰斗級別的人物，80年代出版的書籍已經(jīng)被考古界奉為圭臬了。

    學(xué)術(shù)方面的成就也帶紅了他的書畫。如今他的畫兩萬元一尺，一個字一萬。

    沈自山比誰都更清楚，眼下的生活多么不易。這些年很低調(diào)，對學(xué)術(shù)研究也毫不松懈，七十多歲時仍親赴蘭婁文化遺址實地考察。

    節(jié)目一旦掛了他的名字，那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了。

    楊箏見識過網(wǎng)絡(luò)暴力，覺得很恐怖，也很可憎。沈先生清清白白了一輩子，她不想見到他在這個年齡里被人污蔑。

    楊箏握著方向盤，覺得眉心作痛，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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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背鲎运未鷱堓d《橫渠四句》

    標(biāo)注不是為了吊書袋，是規(guī)定，也是引用者該做的~

    第5章 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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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箏一整個下午都在收拾學(xué)校宿舍，各種證件也陸陸續(xù)續(xù)辦齊了。

    從臨大開車回家大概要一個多小時。交通高峰期更忙，要將近兩個小時。

    楊箏挺宅的，除了工作需要，社交必須，平時都宅在家看書。

    在車上消耗兩個小時于她而言約等于慢性自殺。她跟父母合計了一下，干脆就搬來了。

    楊箏立在臺階上，看工作人員忙碌。

    搬家公司這么些年頭一次遇到半車都是書的主顧。

    一摞又一摞的書堆在客廳，蔚為壯觀。楊箏道:“放那里就好了，我自己來收拾?！?/br>
    楊箏先收拾好臥室。她將衣服一件一件掛好。從家中帶來能疊的，直接放在箱子里，往柜子里一堆。

    護膚美妝的連盒子一起放在洗輿臺上，只挑出常用的放在邊上。

    昨天叫了家政保潔，屋子里干干凈凈。

    楊箏忙完其他的，坐在地板上，與半人高的圖書肩并肩。

    她拍照，發(fā)了條朋友圈。

    “開工！”

    不到一分鐘，陳念恩就發(fā)現(xiàn)并點了贊。她評論:“干巴爹【勤奮】”，楊箏沒回。

    楊笙不知道哪里來的手機，飯點時評論:“書比你高，倒下了可成為兇器?！?/br>
    楊箏:“……”

    直到晚間八點楊箏才把書收拾好。頗有成就感地又發(fā)了條朋友圈，很驕傲的沒有配任何文字。

    十點多，下了自習(xí)的楊笙評論:“不錯，累壞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楊箏:“……”

    楊箏洗完手，打開剛送達的外賣。

    她有晚上八點后不進食的習(xí)慣，今天忍到九點，實在忍不住，點了份非常寡淡的養(yǎng)生粥。

    她盤腿坐在客廳里的毯子上，茶幾上的電腦屏幕倒映出她的身影。

    長發(fā)低低盤起，圓領(lǐng)襯衣微敞露出線條流暢的的脖頸。她瞥了一眼自己，將額角的碎發(fā)別到耳后。

    電腦被打開，《花開》同人曲的前奏響起。

    楊箏側(cè)耳傾聽，眼眸微斂。

    不知多久，寫下了第一句歌詞。

    “木蘭花落，斷腸聲里愁聽雨?！?/br>
    被廢后的林疏梧側(cè)首凝視窗外的木蘭樹，命運同這被雨打散的木蘭花一樣，最終會歸為微塵。

    “殘月當(dāng)照，佛龕前青煙裊裊。”

    宮中棄婦唯有青燈古佛相伴，漫漫長夜，似乎等不到天明。

    “宮闕四方，檐下燕雙宿雙飛?！?/br>
    萬間宮闕分割開天地，分割開少年心性?？撮芟挛⒂暄嚯p飛，林疏梧回憶起她與齊明緈的點滴。

    “耳畔親昵，良夜也曾與君共飲?！?/br>
    年少時，林疏也曾與齊明緈剪燭西窗，在醉酒中承諾生生世世。而當(dāng)真的卻只有林疏梧一個，齊明緈只當(dāng)做一句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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