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人攤開手掌，一只小鳥蜷縮在她的掌心，乖巧得不得了，守門人一撫摸它，它就狗腿地蹭過來，環(huán)繞著手指蹭癢。

    陸零柒將這個吃里扒外的家伙一把攥到手中。

    “我們回去吧。”

    她想了想，走在路上，回想乏味的一天，臉色愈發(fā)苦澀。

    她一邊走一邊小心翼翼觀察守門人的臉色，守門人眸色沉靜，分辨不出喜怒。

    “那個、我想個退學?！彼龑擂蔚卮蚱瞥聊π?，給自己暖場，“你說，我有上學的必要嗎？沒有。我完成任務，然后周游世界，不是更好，還能開拓眼界?！?/br>
    守門人停下腳步看她。

    “不要。”守門人開口道，她眼神柔軟，氣質(zhì)出塵近仙，她搖頭道，“不要。”

    陸零柒妄圖辯解一下，她可以把時間花費在更有用的地方，比如度化游魂，再比如學習一樣可靠的技能。

    但守門人開口，她頓時失去了辯解的勇氣，只是有些不解地皺眉：“我成績很差，家長會上你會很丟臉。”

    守門人沒想到她會這么說，凝視著陸零柒，耐心跟她說：

    “幸福公寓，你選擇了入鏡，是嗎？”

    陸零柒不知道她為什么會突然提起這件事，下意識點頭：“是?！?/br>
    守門人輕笑：“這就是癥結(jié)所在?！?/br>
    “你這樣的孩子，在那樣的環(huán)境里逃出來，習慣性了弱rou強食的叢林法則，選擇入鏡，是再正常不過的選項。”

    “你知道釋放鏡靈的后果，哪怕你不承認，你心中也該預料到，會有無辜的人因此而死?！?/br>
    “你覺得沉默的大多數(shù)也是幫兇，她們同樣也有罪，這是你選擇入鏡，和蕭沐站在一起的理由，是嗎？”

    陸零柒啞口無言。

    這是她以為的正義，不放過每一個冷漠的旁觀者，在這場狂歡當中每個得知這件事的人都有罪。

    “你做出這樣的抉擇，到底出于你對李慧婷的同情還是對同類無端惡意的憤慨？”

    “你將他們的罪當成最好的武器，當成審判他們罪行的執(zhí)行令。

    在島上，弱者才會去思考自己是否有資格去做一件事，強者只會想做就做。

    但當一個強者，舉起道德的旗幟時，你又如何判斷他是正義的呢？”

    “我無意對你說教些什么?！笔亻T人語氣溫柔，“但上學，起碼在沒有人系統(tǒng)教你如何真正融入這個社會的時候，上學無疑是一個很好抉擇。”

    陸零柒不解：“我不一定要融入這個社會，也沒必要去滿足社會對我可能的期待。”

    守門人輕笑：“你看。你想活成一座孤島，但現(xiàn)實并不能?！?/br>
    “你不想滿足社會的期待，但你對你自己有期待。

    可能很模糊，也可能很具體，但你對自己的期待，真的是純粹屬于你自己的么？”守門人耐心跟她說，“社會的規(guī)則，潛移默化的規(guī)訓，所有的一切，都會內(nèi)化成我們身體的一部分，你無論怎么做，最后只會發(fā)現(xiàn)，反抗也會變成另一種妥協(xié)。”

    這話陸零柒是真的聽不懂了。

    她追問守門人：“我不該選擇入鏡對嗎？我的意思是，哪怕這個世界已經(jīng)壞了，我也該為那一小撮努力下去？”

    守門人搖頭，她蹙眉，似乎對陸零柒的愚鈍感到微微的苦惱。

    “我要跟你強調(diào)的是、”

    守門人微暖的聲音流淌入耳。

    “不要對死亡產(chǎn)生鈍感?！?/br>
    “不要因為見過太多死亡，就覺得生命消逝，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寫alpha指揮官的時候，我想塑造一個反派。

    所以我在文中否定一切，破壞一切，女主新皇登基將人民視為豬狗，她們用清醒的惡鎮(zhèn)壓住平庸的惡，她們有精英階層獨有的優(yōu)越感，施舍人民他們以為的自由，那個世界，從本質(zhì)上仍然是邪惡的，以女主為萬物尺度的世界實質(zhì)仍是一個巨大的囚籠，困住的不僅是她統(tǒng)治的人民，也是她自己。

    但逃生本中，我想在這一個極端世界里，試圖寫一個好人，不那么純粹的好人，那她到底在這樣的環(huán)境能走多遠？

    第45章 幕間七

    陸零柒寫完作業(yè), 洗漱，睡覺。

    中學的日子，是大部分人一生活的最規(guī)律的時候, 目的也無比明確。

    摸底考試的成績出來了。陸零柒考得很不好, 準確來說, 她是倒數(shù)第一, 還是當之無愧的年級倒數(shù)第一。

    但守門人出乎意料的、她甚至沒有責備陸零柒一句。拿著陸零柒只有個位數(shù)得分的數(shù)學試卷參加了家長會。

    期間還被隔壁單身離異的年級父親搭訕。

    好多同學向陸零柒打聽“那個像明星的jiejie是誰”, 陸零柒聽著同學們的夸贊吹得飄飄然，他們每贊美守門人一次, 她都有榮具焉, 驕傲地挺起胸，告訴她們，這是她的監(jiān)護人。

    監(jiān)護人。

    這個詞太書面啦。

    陸零柒說完，陷入了甜蜜的苦惱之中。

    她又不能說守門人是她的主人，這太像字母游戲里的角色扮演，但如果說守門人是她媽，守門人看起來這么年輕，怎么可能憑空生出這么一個好大兒?？陕犚钻@珊說, 守門人歲數(shù)很大很大, 當她曾曾曾曾曾祖母都不過分。

    陸零柒一點不覺得守門人是什么古老的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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