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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滿身風(fēng)雪拜卿卿(古言 1v1)在線閱讀 - 前夜

前夜

    崔岫云這段日子也沒閑著,來城中求醫(yī)的人越來越多,口中說的話許多人是聽不懂的,她便常常待在醫(yī)館,又憑借著當年的記憶將如何分隔病區(qū)、處理尸體的法子上報。

    好在當年治理疫病的人如今也還都在,總比當初情狀要好許多。

    清掃了醫(yī)館門前的雪,崔岫云正要去煎藥時,見到了蘇見深。

    她叫他進門喝了口熱茶,否則真要凍死了,蘇見深看她神色平淡地煎著藥,問道:“你們那日說了什么話了,鬧到現(xiàn)在都不再見面?!?/br>
    從云家人住的村子里回來之后,崔岫云去見過一次趙欽明。

    那時她還不知皇帝下的收府兵的令,也不知疫病的事。

    她說她不想走了,她想留在云州,這輩子都不想走了。

    “你答應(yīng)過我的,不會離開?!北救岷涂粗内w欽明神色驟變。

    她也是被白日里的情形弄得太沖動,緩了緩心神又說:“那我也先得留在這兒幫他們一陣,總歸殿下現(xiàn)在也無什么大事,有我沒我都一樣,我不想回京城了?!?/br>
    “崔岫云,你再說一次?!壁w欽明被她那句“有我沒我都一樣”激怒了,只是他發(fā)怒從來也沒有個發(fā)怒的樣子,只有那雙眸子冷得嚇人。

    她撇過臉,到云州來本就是想躲著他一陣,將蘇協(xié)和云家的恩怨想清楚,卻偏偏他也來了。

    長久未靜下來的心如今又被煎熬著,她便也變得口不擇言,咬牙說著:“如今我族人老弱多病,為奴數(shù)年,擺在案上的骨灰都多了十幾罐,殿下為何不能體諒我?guī)追帜??難道要讓我回到京城接著見陛下,接著跪拜這個當初逼得云氏走投無路的人嗎?”

    她說完這話時,才覺得不妥。

    趙欽明又不知道當初云氏為何叛亂,也不知道她心中的猜測,在他眼里只是一場成王敗寇的爭斗,他如何理解。

    “所以你還是移恨于我了?!壁w欽明忽而輕聲說,他們站在營地里,飛雪落在他眼睫上,稱得冷臉的人卻有幾分可憐。

    他為著白日里皇帝的令苦想不通,心中更怕皇帝有何別的圖謀,本就積郁的人嗤笑一聲:“我就知道,你還是會因為他的所作所為,不愿再見我?!?/br>
    他感覺得出來,從京城開始她就對他冷淡許多,似乎是從皇帝想要賜婚開始的。

    終究她還是介意的,從前他就擔心這件事,如今還是成真了。

    “我沒有這樣說。”她覺得講不通這道理,不過是想靜想想,也不得解脫。

    鬧完那一通,兩人每日都有一摞事情要做,自然是不會再見了。

    蘇見深見她不答話,喝了一碗她煮的藥汁,據(jù)說能防疫病,喝完才道:“現(xiàn)在所缺的一些治病的藥需要去大姚購置,我們已去信給了大姚朝中,他們說會備好,咱們只派人去接過來就好。這一路地形復(fù)雜,語言也亂,思來想去覺得你最合適,你去一趟吧?!?/br>
    崔岫云此時聽到門外叫喊,忙跑過去,看到一個高燒數(shù)日的孩子突然抽搐痙攣起來,她幫著按著人,灌下了幾口藥汁,那孩子卻還是一蹬腿,一命嗚呼了。

    “我去大姚。”她看著那孩子的母親伏在尸體上哭,還要幫著拉扯開,輕輕應(yīng)了蘇見深一句。

    臨走時,她在趙欽明所住的屋前等了許久,等得渾身由熱變得冷得麻木,到了亥時,忙完一天的人才從外頭匆匆回來。

    “我明日啟程,”她站在他身后說著,將自己做的藥香囊掛在門扉上,“殿下多保重,莫要染病,冬日寒氣重,您的咳疾也要犯……”

    “嗯?!彼麘?yīng)著。

    “留云州的事,請殿下不要攔我?!彼g著手指。

    “隨你,”他已經(jīng)連著三日未曾閉眼了,頭暈?zāi)垦?,抬眸說,“對本宮許諾過又食言的人許多,不多你這一個?!?/br>
    他已經(jīng)習(xí)慣周圍的人或背叛,或離開。

    也不過是又一次重演而已,她也沒什么特殊的。

    他握緊了拳。

    她轉(zhuǎn)身打傘離去,蘇見深才從遠處過來,在屋子里點上燈。

    聽到趙欽明咳嗽,還以為他從前落下的咳疾又犯了。

    “阿六?!壁w欽明突然喊了蘇見深的排行,平日君臣相稱,這稍親近些的稱呼,從十八歲以后蘇見深就不怎么聽到了。

    趙欽明抿著嘴里的血腥氣,才開口,蘇見深打著燈,見到了他齒間的血跡。

    因為疫病的關(guān)系,本來早就該趕去和趙欽明會和的姜笙也耽誤了行程。

    她來城中購置著藥材,看到秦宛將自家囤的所有藥材都交給了公衙的人,跟他點了點頭。

    “你找我來何事?”姜笙問。

    那次喝酒后他們又耍了酒瘋,不歡而散后,長久沒有見面,卻不知為何秦宛突然送信過來要見她。

    秦宛引她進了屋,見四下無人才說:“你何時帶兵去見太子殿下?”

    “此時不宜出行,我想再過半個月……”

    “姜笙,要么此刻就去,要么永遠別去了?!鼻赝鹗諗苛似匠5氖袃~笑臉。

    “何意?”

    “陛下,陛下知道太子殿下在云州養(yǎng)私兵的事了?!?/br>
    秦宛說完這話,姜笙的劍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何意?”她問。

    秦宛看著劍鋒輕笑:“你以為當初皇帝為何肯放過我,你以為你們做那場陷害我的把戲做的那么天衣無縫?皇帝早就懷疑了,所以我一出京,他就派人給我送信,叫我將云州的消息私下傳遞給他,尤其是太子的事?!?/br>
    “是你告訴陛下這件事的?”

    “若是我說的,半年前陛下就知道了,”他無奈笑,盯著她的眼睛,“因為你也陷在其中,我怎么會告訴皇帝?!?/br>
    趙欽明十五歲被皇帝趕來云州的時候,嶺北勛貴不服他,外敵虎視眈眈,又被皇帝所棄。他憂心驚懼,從那個時候開始就養(yǎng)私兵,私自鑄造兵器。

    偶爾私兵的行蹤被人發(fā)現(xiàn),他就按下不讓人查,直到上半年,才想著嫁禍給秦宛。

    而皇帝也是那時候起的疑心,意識到他這個兒子非籠中鳥,在云州多年恐怕不會安分。

    除了秦宛,他還有別的眼線。

    秦宛移開姜笙的劍,看她轉(zhuǎn)身就讓兵士回軍營召集兵士,放心不下還是上前拉她的手。

    “你想好了,此一去,若太子不成事,你也只能跟著他陪葬。”

    姜笙抽回自己的手:“我死了,你是不是也會更安心?”

    “什么?”

    “上一回,我親了你之后,你那夜裝著醉,將我父兄的死因告訴我,難道不是想引我恨你嗎?”她輕笑。

    他不語。

    “我若回不來,你就自在逍遙去吧。我若回來,再跟你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