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子真沒法過了。

    令聞海沒想到的是，更沒法過的日子還在后頭等著。第二天一大早，趕著正常上班的時間點，兩人放在床頭柜的手機幾乎是前后腳的響了起來，聞海在同時聽見兩串鈴聲這個過于蹊蹺的瞬間就感到了不對勁，發(fā)現(xiàn)來電顯示是柴凡文，直覺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聞海！”柴凡文聲音壓得極低，“你家那個是不是叫柏云旗？他和柏康什么關(guān)系？”

    聞海瞥了眼正在接電話臉色如常的柏云旗，“嗯”了一聲。

    “真他媽……”柴凡文極其做作地咳嗽著，似乎是又往僻靜的地方走了幾步，“京城那邊來人了，好像是死了個柏康的什么人，查到……”

    聞海根本沒聽他講完，二話不說掛了電話——這事絕對不能讓柴凡文牽扯進去，再深的交情都不能用在這種時候。但通過只言片語，他也基本明白發(fā)生了什么，蒼天誰也沒饒過，報應(yīng)終究找上了門。

    放下手機的柏云旗看向聞海，輕輕笑了：“總歸算不上拘傳，還是該慶幸一下的?！?/br>
    聞海閉了下眼，心中再次泛起了被世道逼得沒路走的無力感。

    不同于在醫(yī)院時的慌張，柏云旗握住聞海的手，目光坦然地看著他：“我說這事和我沒關(guān)系，您信嗎？”

    “我不信?！甭労５恼Z氣沒有惱火也沒有失望，只是平靜地在闡述一個事實，“因果是一張網(wǎng)，小旗，這事不管你有沒有真正動手，你都逃不過關(guān)系，哪怕這人是自殺的，你敢說你沒逼她往那步走過嗎？”

    柏云旗從未在聞海面前表現(xiàn)出如此尖刻又薄涼的一面，嘴角的弧度毫無溫度的畫在臉皮上，手里攥著的仿佛不是手機而是把淬了毒的鋼刀，他抬起另一只手將聞海額前的碎發(fā)撥開，“那我換個說法，我說我不是那把沾了血的刀，您信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各位。

    第104章 殺機

    俗話說的是“衙門口, 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而這話從幾百年前流傳至今, 儼然又給自己升了個級別，現(xiàn)在不只是“有理沒錢”的進不來，那句家喻戶曉的“再不聽話讓警察叔叔來抓你”在潛移默化起到了難以估量的導(dǎo)向作用，以至于除了去辦證大廳走手續(xù)，在普通人眼里仿佛踏進公檢法三家的大門口都能憑白沾出一身晦氣，看見警察腿肚子就得先打三個轉(zhuǎn)……哦，當(dāng)然也不乏又那么幾個異軍突起的, 把那身制服當(dāng)成了個純天然的判決書, 甭管你做的事是好是壞, 披上這身官皮就可以說不是人了。

    因為只是簡單的傳訊，并沒有刻意營造出嚴肅緊張的氣氛施加心理壓力，對面坐著的偵查員態(tài)度也都十分客氣, 只是顏色單調(diào)的審訊室自帶了毛骨悚然的威逼壓迫感, 正常人不管犯沒犯事, 走進去多少都有點犯怵。

    眼前的這個青年顯然就不屬于“正常人”這個范疇之內(nèi)。

    從京城來的偵查員大概知道此人的住所與市公安局的距離, 柏云旗從接到電話通知道趕來這里不過半個小時, 算上等紅燈和堵車的時間, 那可真是一分鐘都沒磨蹭……在電信詐騙橫行的現(xiàn)實背景下，這位甚至沒有再多盤問確認幾句，完全不像是個正常人得知自己可能涉及到刑事大案的反應(yīng)，態(tài)度良好到恭敬地表示會配合調(diào)查，現(xiàn)在從容不迫地坐在椅子上等待著問詢, 甚至眼角眉梢還帶著恰到好處的困惑茫然和不耐輕慢。

    偵查員的目光先是掃過他裁量合體的休閑西裝和手腕上一只基礎(chǔ)款黑色腕表, 不經(jīng)意地朝門外瞄了一眼, 回過頭對上柏云旗平靜的眼神，開門見山地問道：“柏先生，請問您昨天一整天的行程是什么？”

    “沒什么行程，我一整天都在家，上午和公司的人談修改項目書的事，下午再電話回訪我的幾個當(dāng)事人，在網(wǎng)上給幾個孩子訂了點小禮物，晚上整理下周開庭要用的材料?！卑卦破鞗]等偵查員追問，自己解釋道：“我在當(dāng)?shù)匾粋€反家暴公益組織做志愿者，當(dāng)事人就是一些受到家暴的婦女兒童，我昨天下午一共打了七個電話，每個都在二十分鐘以上，最長的一通是一個多小時，因為那戶人家的孩子很纏我，一定要讓我給他講故事，正好他要過生日了，我打完電話就在網(wǎng)上給他訂了一套立體童話故事書，通話記錄和網(wǎng)購記錄您們都能查到?！?/br>
    “您的賬戶最近有大額支出嗎？”

    “有?！?/br>
    “用來做什么的？”

    “我發(fā)火把我家客廳砸了，花錢重裝了一遍，買了新的手機和電視?！卑卦破煜肓讼?，“不過加起來也就兩萬左右吧，您對‘大額’的定義是什么？”

    在隔壁旁聽的聞海：“……”

    偵查員皺眉：“您為什么會發(fā)火？是因為之前您遭遇的那場車禍的事嗎？”

    柏云旗十分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您的推斷依據(jù)是什么？那場車禍過了半個月，調(diào)查結(jié)論也告訴我了是激情無差別殺人，我自認倒霉也認完一星期了，怎么會因為這個生氣？”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下一刻，偵查員突然出擊道：“您真的認為那場車禍只是一場意外的激情殺人？”

    “我不認為?！卑卦破煺Z氣平淡，“但似乎貴方希望我這么認為?！?/br>
    “……”

    “哎呦我去。”唐清看著監(jiān)視器簡直想起立鼓掌，“這小孩的嘴又冷又毒的，殺人不見血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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