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流債 第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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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球舒服地瞇起眼睛來,用腦袋蹭了一下沈初姒的指間。 “殿下……”梨釉說完這句,眼淚就忽閃忽閃的落了下來,“怎么去了這么些時日,恐怕是在西境吃了不少苦,西境素來苦寒,殿下身子又向來嬌弱,我瞧著殿下好似又是清減了些?!?/br> 蒲雙伸手將沈初姒扶下來,眼中淚意明顯,她畢竟比梨釉更為年長和沉穩(wěn)一些,在旁說道:“總歸是殿下平安無險,現(xiàn)在外面不是說話的時候,我們先讓殿下進屋好好歇息歇息?!?/br> 梨釉聞言,帶著淚意點頭,聲音還帶著哭腔,應(yīng)了一聲是。 沈初姒摸了摸她們兩個的腦袋,安慰道:“我無事,不必擔(dān)心?!?/br> 梨釉和蒲雙兩個人沉浸在沈初姒從西境回來的喜悅之中,并沒有發(fā)現(xiàn)沈初姒安慰完她們以后,就心不在焉一般地,朝著后面那輛馬車前看了一眼。 簾幔沒有掀開,好像是空蕩蕩的馬車一般,里面的人似乎也無意打擾到主仆三人此時的敘舊。 沈初姒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在原地頓了一下,隨后就隨著蒲雙梨釉兩人一同前往院中。 院中陳設(shè)并無變化,與她當(dāng)初離開的時候沒有什么區(qū)別。 不過她當(dāng)初被迫離開盛京城的時候,才不過堪堪初春,現(xiàn)在回來的時候,空中已經(jīng)彌漫著夏天的氣息了。 沈初姒從前對待院中侍從侍女都極為親厚,所以現(xiàn)在看到殿下得以平安歸來,院中上下都是面帶喜色。 一直到進了屋,梨釉蒲雙兩人才和沈初姒細細問了許多在西境的事情,沈初姒略去很多較為驚險的境況,只說了大概的過程。 饒是這樣,梨釉和蒲雙兩人還是驚得面色忽變,帶著后怕。 雖然只是轉(zhuǎn)述,但是沈初姒從來都在宮閨之中,哪里還會有這樣驚險萬分的時候。 越聽就越能想象到金枝玉葉般的殿下,在西境到底是受了怎么樣的磨難。 說到是謝容玨前來救她的時候,梨釉和蒲雙兩人面面相覷,大概是不太敢相信,所以又小聲問了沈初姒一遍:“……殿下所說的,是鎮(zhèn)國公世子?” 沈初姒頓了頓,然后輕聲嗯了一聲。 即便現(xiàn)在名不正言不順,她也并不想將他千里前來,滿身狼狽的半跪在馬車外,前來救她的事情平白無故地抹去。 雖然她也知曉,蒲雙梨釉兩人驟然得知這個消息,恐怕實在是一時半會難以消化。 一直到了月上梢頭,蒲雙梨釉兩人原本因為之前的事情,想著就留在屋中,但是沈初姒想了想還是拒了。 殿下雖然性情溫和,但是一旦想好的事情也很少改變,蒲雙梨釉兩人知曉她秉性,也并未堅持,只將屋中仔仔細細檢查了一下,才從屋中離開。 蒲雙出去的時候,將靠近庭院的那扇窗戶給關(guān)上了,雖然是初夏,晚間還是略微有了一點兒涼意。 沈初姒素來身子嬌弱,不可貪涼。 沈初姒孤身在屋中,并未換上寢衣。 她在屋中靜靜坐了一會兒,只覺得并未一點兒倦意。 隨后她起身,將屋后的那扇窗牖給打開了。 院中有幾株晚桃,都是工匠們精心培育的品種,此時初夏,正是怒放之時。 從沈初姒的寢屋之中,恰好能看到晚間的風(fēng)拂過,昏黃的燈光之下,有幾片倏然飄落的花瓣。 她站在這里看了一會兒,其實此時已經(jīng)夜半,該到就寢的時候了。 她卻還是站在這里,看庭前的花落。 沈初姒手指撐著下頷,手指蜷縮了一下,卻突然看到在不遠處的院墻之上,憑空出現(xiàn)了一個人。 身穿絳紅色白紋錦袍,漆黑的發(fā)用銀冠束起,此時正一只腿支起,坐在她不遠處的院墻之上。 坐在明月的清冽光輝之下。 他也看到了沈初姒,隨后一個瞬身,轉(zhuǎn)眼之間就坐到了她面前的窗沿之上。 “殿下是在等我?” 沈初姒抬眼,不解其意:“嗯?” 謝容玨輕笑一聲,“殿下深夜不就寢,還打開窗牖,種種,難道不是在等我?” 沈初姒看了看他身后院中紛落的桃花,“晚桃不常有,我只是在看庭前落花?!?/br> “殿下之前下馬車朝著我那里看了一眼,我還以為殿下是想著我今夜前來,”他頓了頓,“看來,是我會錯了意?!?/br> 他當(dāng)時馬車的簾幔遮得嚴絲合縫,何曾會看到自己朝著那里看了一眼。 沈初姒倏然抬眼,“……你怎么知曉?” 她這么一句話以后,謝容玨久久都未曾應(yīng)答。 只是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一枚銅板,此時慢條斯理地在手上把玩。 “殿下,”他手中的銅板在指間翻動,“你是不是承認了?!?/br> 謝容玨眼睫垂下,漆黑的瞳仁似是黑珀,亮得驚人。 “你在等我?!?/br> 作者有話說: 在酒店碼字丶椒鹽小魚卷 第71章 他這話說得篤定, 不容置喙,勝券在握。 從來都是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張揚到肆意的少年郎君。 此時的瞳色極亮, 不退不避。 沈初姒感覺心尖好像是突然很輕地被幼貓撓了一下, 然后看到他此時坐在盛京的春色之中,身后是庭前飄落的桃花。 沈初姒手指略微蜷縮了一下, 倏然轉(zhuǎn)眼看向他, “那我若是當(dāng)真在等你呢?” 謝容玨原本手上正在隨意把玩著一枚銅板, 拋擲在半空之中, 沈初姒話音未落,他沒有能夠接住手中的銅板, 銅板倏然就落在了地上。 銅板撞擊在地面上,滾落一直到遠處,才緩緩?fù)O隆?/br> 謝容玨手指撐在窗臺之上, 半晌都沒說話。 片刻之后, 他才搖頭,隨后似無奈般的輕笑了一聲。 “殿下啊殿下?!?/br> 謝容玨眼睫垂下,頓了一下,隨后看著她,聲音有點兒輕:“可當(dāng)真是讓我……無計可施。” 此時窗外有浮動的桃花香味。 即便是這樣, 沈初姒身上那點兒熟悉又淺淡的味道, 還是縈繞在謝容玨的身邊。 連帶著屋中都是這樣淺淡的香味。 沈初姒的寢屋看上去并無多少裝飾, 十分整潔。 謝容玨抬眼看了周遭的環(huán)境, 隨后從窗臺之上跳下來。 他在窗臺旁邊站定, 隨手抽出了幾張紙, 然后遞到沈初姒的面前。 沈初姒看了看, 然后抬眼看向謝容玨。 謝容玨挑眉, “之前在黎城的時候,不是說好了嗎,云來賭場,四方亭,群玉處,日后都是殿下的了,既然已經(jīng)回到盛京,我自然也將地契和鑰匙都拿過來了?!?/br> 他手指白皙,拿著那幾張極為薄的紙。 無名指上,銅黃色的鑰匙正在輕輕地晃動。 沈初姒剛剛只匆匆看了一眼,只看到上面印著暗紅色的盛京官印。 其實他那時候說的那些話,沈初姒并沒有放在心上,卻沒有想到,他今日前來,居然還帶來了這些。 她頓了片刻,“世子將這些身家都給了我,難道就沒有絲毫心疼?” 謝容玨隨手將那幾張紙和鑰匙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若是用這些就能換回一個名分,就算是十個云來賭場,只要殿下想,我也能拱手送到殿下面前。” 他說到這里的時候,頓了一下,“不過這樣的話,算不算就是入贅到了殿下府中?” 謝容玨挑眉,甚至還帶著一點兒循循善誘的意味:“殿下,養(yǎng)我很容易的。” 他這話說得理所當(dāng)然,好像并無覺得絲毫不妥。 沈初姒看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地契,此時那幾張紙正在被微風(fēng)吹得紛飛,好在上面壓著一枚鑰匙,所以才沒有被吹走。 “怎么個容易法?” “畢竟是吃殿下的軟飯,”他頓了頓,“我日后少吃點,勤儉持家,讓殿下沒有后顧之憂?!?/br> 沈初姒抬眼,“當(dāng)初春日宴時,世子花費數(shù)千兩只是買一捧絹花,由奢入儉難,日后當(dāng)真能把持得?。俊?/br> “我還以為殿下記得?!彼曇魤旱?,“我會把持不住的,只有殿下一個人?!?/br> 他說完這句話以后,沈初姒的屋門突然被人輕輕叩響。 蒲雙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殿下?!?/br> 蒲雙的聲音顯得有點兒急,沈初姒連忙墊腳上前捂住謝容玨的嘴,眼睛很亮,示意他噤聲。 視線對視之際,沈初姒感覺他溫?zé)岬暮粑鼮⒃谒恼菩摹?/br> 甚至還輕聲笑了一下。 連帶著胸腔都在發(fā)顫。 沈初姒此時和他貼得很近,感覺他身上清冽的氣息撲面而來,半束的發(fā)此時落在沈初姒的肌膚上。 其實原本在黎城的時候,比這時更為近的時候,也并不是沒有過,但是現(xiàn)在站在外面的,是自幼跟著沈初姒的侍女,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是盛京城。 所以也連帶著一點兒隱秘的羞恥感。 謝容玨眼睫垂下,看了她片刻,隨后輕輕點了一下頭。 應(yīng)當(dāng)算是應(yīng)允了。 看到他點頭,沈初姒這才對著門外的蒲雙應(yīng)聲,“我在?!?/br> 蒲雙站在屋外,聽到沈初姒應(yīng)聲,懸著的心這才落下,開口解釋道:“方才我出來找雪球的時候,好像聽到了殿下屋中傳來了一點兒響動。我覺得不放心,所以才想著前來問一下殿下,既然是平安無事,那我就放心了?!?/br> 沈初姒靜了片刻,“興許是有野貓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