擷玉(重生) 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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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頸火辣辣的疼,呼吸越來越艱難,胸腔被悶得生疼,肺腑像是要炸了一樣。 守軍將領雷進喝道:“大膽逆賊,還不放開太子妃,束手就擒!” 可蕭靖鈺根本沒給他們一個眼神,他只死死盯著傅瑤,仿佛就算天塌地陷,他要在最后一刻掐死傅瑤一樣。 雷進沒了耐心:“來人,捉拿逆賊!” 士卒一擁而上,泛著寒光的刀槍劍戟在雪中一齊刺上來。 跟在蕭靖鈺身后的死士立刻拔出腰間軟劍,擋在蕭靖鈺前面。 耳邊全是兵刃相撞的聲音,傅瑤眼前越來越黑,可是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掙扎過。在意識越來越混亂時,她抬起痙攣的手指,握住了蕭靖鈺的手,用那雙盈滿淚水的眸子望著他。 那眸子很平靜,似乎在說:“我累了,我們就這樣一起去死吧?!?/br> 然而這樣平靜的眸子,卻像是灼傷了蕭靖鈺一樣,在悲憤與癲狂之中,有一個聲音在說:“不,你不能殺她,她不能死,不能死……” 蕭靖鈺手上的力道逐漸減小,最后放開了傅瑤的脖子。 傅瑤沒了他的支撐,當即摔倒在地,劇烈咳嗽起來。 蕭靖鈺放過了傅瑤,心中的暴虐卻絲毫未減。 一個士卒握著樸刀砍過來,卻突然脖頸一緊,他手中樸刀一松,閉眼之前只看到蕭靖鈺那張森冷可怖的臉。 像是發(fā)泄心中戾氣似的,蕭靖鈺手背上青筋暴起,掐死了一個又一個撲上來的人,可他心中并沒有一點輕松。 他逼迫自己不去看跪坐在地上的人,他想掐死那個人,卻又恐懼至極,害怕自己一旦看過去,就忍不住想掐死她,于是又強迫自己不去看。 這是一種復雜而矛盾,甚至是毫無邏輯的心理,他從未有過的,可現(xiàn)在就在腦海中互相角力,把那一向清明的腦子扯成了一團亂麻。 蕭靖鈺強悍至極,他們明明人多勢眾,明明披甲執(zhí)銳,卻瑟縮著,不敢上前一步。 馬背上雷進一見如此,就高喊:“生擒逆賊蕭靖鈺者,連升三級,賞黃金萬兩!” 黃金萬兩落在每一個人耳中,也刺激著每一個人,黃金萬兩,那可是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于是他們爭先恐后的沖上去,前仆后繼絡繹不絕,在這場冰天雪地中全都殺紅了眼。? 第41章 ◎她和蕭靖鈺,兩清了◎ 云浮鎮(zhèn)內, 守軍被分為十二人一隊,在沿街商鋪挨個搜查,所有酒肆客棧都被翻了個底朝天。 就在搜查得熱火朝天之時, 北城門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像是火藥爆炸的聲音。 城鎮(zhèn)之內原本就人心惶惶, 聽聞巨響之后更是紛紛逃回家中, 緊閉門窗。 正在搜查的守將得到命令,也全部往北城門趕去。 城門已經被人炸開, 用了足量的火藥,城門處全是城墻殘骸和破碎的肢體, 濕冷的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 不知從何處冒出一群死士, 袖中藏在兵刃,全是以一當十的高手。他們在風雪中廝殺著,將重兵把守的城門撕開了一條口子。 殷安往外看去, 隔著森冷的兵刃和鎧甲,看到了被圍攻的蕭靖鈺。他高喊一聲:“保護主子!” 那些死士立刻聚集起來, 徹底撕開一條口子, 往城門外沖去。 與此同時, 緊急調來的援軍趕到, 也跟著沖出了城門。 兩方戰(zhàn)場匯合, 大靖守將以多于十倍的兵力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 將蕭靖鈺和死士全部包圍其中。 雷進喝道:“秦王, 今日你跑不掉的, 不如束手就擒, 也能少吃些苦頭!”他要抓蕭靖鈺回去獻給陛下, 至于其他人, 當然是殺無赦。 蕭靖鈺冷哼一聲, 回應他的是“咔嚓”一聲,將手中士卒活活掐斷了脖頸,又扭掉他的頭顱拋向了馬背上的將軍。 雷進冷不防被扔了個血淋淋的人頭,心中一驚,臉上橫rou都在顫抖。他極力保持著鎮(zhèn)定,提劍將那人頭挑開:“來人,活捉秦王,其余人等,就地正法!” 這注定是一場鏖戰(zhàn),淳載帝信誓旦旦,蕭靖鈺黔驢技窮,結局可想而知。 殷安和蕭靖鈺后背相抵,他手中長劍還在往下滴血,另一手奉上重劍:“主子,屬下護送您離開。” 蕭靖鈺殺了那么多人,似乎終于冷靜了下來。只聽蜂鳴一聲,蕭靖鈺拔出了重劍,淡淡道:“走不掉的?!?/br> 太后不會放過他,淳載帝不會放過他,就連傅瑤,也不會放過他。 他們今日在劫難逃。 …… 又是一輪新的進攻,重劍上載滿了鮮血,徑直刺入一名守軍的腹部。 蕭靖鈺將長劍□□,那守將就倒在地上,腸子流了一地。 他身上已經全是鮮血,分不出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右手也在止不住顫抖,出劍慢了許多。 殷安依舊在他身后不遠處,胸口有一道又長又深的傷口,血rou往外翻著。右手上綁了浸滿鮮血的布條,纏繞在手掌和劍柄之間,防止長劍滑落。 他們已經是強弩之末,而守軍還在源源不斷沖來,空氣中到處都是濃重的血腥味,白茫茫的積雪也全被染成了紅色。 ——殺戮永無止境。 天光漸漸變得晦暗,鵝毛大雪落在睫毛之上,蕭靖鈺呼吸已經變得急促。 雷進見僅剩不多的幾個人,知道他們已經是強弩之末,他再一次抬起手,往前一揮。 立刻有新的守軍再次圍上去。 雷進攤開左手,有人就送了一把長弓上去,他接過一支烏黑的長箭搭上去,將弓箭拉滿,帶著倒鉤的剪頭正對蕭靖鈺背心。 而此時蕭靖鈺正將重劍從守將的胸口□□,對身后的危險毫無察覺。 “咻”的一聲,箭矢離弦,在飄揚的鵝毛大雪中泛著冷光,刺破空氣而去。 殷安抬頭間正看到這一幕,他的手腳已經因為失血過多冰冷到發(fā)麻,卻不知哪來的力氣,向蕭靖鈺沖了過去。 千鈞一發(fā)之際,恰好擋在蕭靖鈺身前。 長箭貫穿胸膛,殷安只覺自己的胸膛像是漏了風。不過還好,并沒有感受到太多疼痛。 他難以支撐,重重往地上倒去,卻在落地前被蕭靖鈺接住。 殷安的身體已經變得很沉重,手腳冰冷,胸口那點熱氣也在逐漸消散,他知道自己快死了。 蕭靖鈺臉上帶著血污,琉璃般清冷的眸子望著他:“可有遺言?” 鮮血不受控制地從嗓子眼涌出來,殷安的嘴張著,試了好幾次才說出斷斷續(xù)續(xù)的話來:“……主子,我,我問過了,她……愿,愿意……” 蕭靖鈺知道他說的是誰,就道:“倘若有機會,我會讓人贖她出來,給她足夠后半輩子生活的銀錢?!?/br> 殷安唇角露出一點笑意,瞳孔已經有些潰散了。 蕭靖鈺又等了許久,才聽他道:“……主子,要……活,下,去……” 他的手無力地垂落,蕭靖鈺試了試脈搏,已經沒氣了。 僅剩的幾名死士也都已經倒在血泊中,至此,終于是窮途末路。 蕭靖鈺放下重劍,束手就擒。 淳載帝要把他押解回京,但絕不會放過他的這些死士,今日注定會血流成河。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這一場并肩作戰(zhàn),就當做是他們的最后的一程吧。 雷進見他再無倚仗,一揮手:“拿逆賊!” 隨著一聲令下,長戟從四面八方橫到頸間腋下,劃破皮rou,將蕭靖鈺牢牢架住,又有人拿了琵琶鉤,鐵鏈被甩得咣當作響,泛著森冷寒光的偌大鉤子穿入琵琶骨。 胸前鮮血頓時噴涌而出,那鐵制的鉤子刺入血rou,死死鉤在骨頭之下,蕭靖鈺額頭冷汗直冒,疼痛就如附骨之疽,將他一寸寸碾碎。 蕭靖鈺無力地垂下眸子,最后看了一眼那堆成小山丘的尸體。被他扭斷脖子的無頭尸還在那里橫著,下面依稀露出一片女子的衣角。 雷進喝道:“押走——!” 與此同時,上京也在進行一場徹底的清洗。 秦王府被金吾衛(wèi)攻占,五十一位官員被判為秦王一黨,上至一品大員,下至名不見經傳的翰林學士,悉數抄家下獄,朝中頓時空了大半。 淳載帝還往各郡縣下派數百名監(jiān)察官,徹查秦王同黨。 舉國上下,一時風聲鶴唳。 昔日文不成武不就的富貴閑人,一夜成了jian臣逆賊,所有人都在忙著和親王劃清界限,生怕自己被打成叛黨。 人心惶惶,也不知這場動亂何時才會結束。 · 傅瑤不知是何時昏過去的,她只記得耳邊全是廝殺聲哥兵刃的碰撞聲,鼻尖縈繞著濃重的血腥氣,腦海中不斷回蕩著蕭靖鈺的質問…… “呼!” 傅瑤像是從噩夢中驚醒,卻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人堆里,兩邊躺的全是人,上方橫七豎八地架著身著甲胄的軀體,將她封閉在這方寸之間。 身下是厚厚的冰雪,身體早已冰冷至極,污濁的空氣里全是濃重的血腥味,像是生了銹的鐵堵在胸腔里。 傅瑤恢復意識之后,就因為寒冷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她腦子還有些混沌,下意識抬手將身上的軀體推開。 一碰到那冰涼的軀體,她才明白,這是尸體,甲胄上甚至已經結了一層冰。 她身邊躺的全是尸體! 傅瑤在震驚和恐懼之中用力推開尸體,用了許久才推開一個口子,她坐起來,一眼就看到身上的一具無頭尸。 傅瑤張張嘴,什么都沒叫出來,呼吸卻變得格外急促,心口像是被人重重敲了一下。 那無頭尸的脖子斷裂處參差不齊,明顯是被人撕裂,而非兵刃所為。 傅瑤腦中浮現(xiàn)扼住脖子將頭生生擰掉的畫面……她匆忙看向身旁的其他尸體,發(fā)現(xiàn)那些尸體脖子處都帶著青紫的指痕。 他們全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是蕭靖鈺……他掐死這些人,堆到自己身旁,在戰(zhàn)場上搭出了這個護她性命的方寸之地…… 傅瑤不敢再往下想,她踉踉蹌蹌站起來,昏昏沉沉中看到滿地都是已經凝固的鮮血,還有覆著冰雪的伏尸。 四周很安靜,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滿地瘡痍之中。 眼底被鮮血凝結而成的紫紅色填滿,傅瑤不甚清醒地走在其中,仿佛看到了無窮無盡的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