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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擷玉(重生)在線閱讀 - 擷玉(重生) 第69節(jié)

擷玉(重生) 第69節(jié)

    一縷煙霧從鏤空的香爐里探出來,在不斷上升中逐漸繚繞,漸至消散,房間里很快充滿了清幽的香味,鉆入鼻腔中,又繼續(xù)麻痹神識。

    傅瑤昏昏沉沉睡去,翌日天光大亮才醒來。她坐起身,除了頭有些沉之外,并無什么不適。

    下了一宿的雨已經(jīng)停了,傅瑤推開窗子,清新的空氣涌進來,將房間里的安神香沖淡了。

    她腦子清醒了些,又往下看去,只見蕭桁正站在濕漉漉的街道上,沖她揮手,身上的一聲黑衣也不知晾干了不曾。

    傅瑤哐當一聲將窗戶關(guān)上,門被就人敲響了,衣子橖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骸肮媚?,我能進來嗎?”

    “進。”

    衣子橖推開房門,拿了一包糕點進來:“東邊集市的甜餌,蕭桁托我送來的。”

    這甜餌是一對老夫婦做的,他們年紀大了每日只能做出一點,每每供不應(yīng)求,剛一出攤就被搶購一空,想要買到往往天不亮就要去排隊。

    之前那一個月,蕭桁就經(jīng)常天未亮?xí)r就出門去排隊,買了出攤后的第一份放進懷里暖著,帶回花間賦給她。

    傅瑤道:“拿回去吧,告訴他,我想吃什么會自己去買?!?/br>
    衣子橖便又拿著甜餌下了樓。

    之后蕭桁就又開始送起東西來,什么糕點蜜餞甜餌酥糖每日換著花樣送,可每每剛被衣子橖送進去,就被傅瑤原封不動地退出來。

    蕭桁也不氣餒,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傅瑤總有一日會心軟。

    日子一天天過去,暑氣也越來越重,入了三伏后一日熱過一日,每日坐著不動都覺得躁得慌,身上也總是黏糊糊的,扇扇子也不管用。

    蕭桁就拉來了一車冰塊,讓伙計搬到傅瑤房間里去。

    他還親手做了一個冰鑒,一并抬進傅瑤房間里,讓她能在炎炎夏日吃上一口涼食。

    這次送進去的東西沒有再抬出來,蕭桁欣喜不已,在烈日下繞著花間賦走了好幾圈。

    傅瑤正站在窗前,和蕭桁猝不及防地對上視線,兩人皆是一怔,蕭桁隨即對她露出一張笑臉來。

    之后蕭桁每日都會送來一車冰塊,傅瑤心中好奇,就站在窗邊去看。

    觀察了好幾日,她發(fā)現(xiàn)蕭桁已經(jīng)將旁邊的屋舍租下,可他并不住在那里,依舊守在花間賦門前,只有每日卯時才會進去,而后在卯時末從里面推出一車冰來。

    那屋子里有什么?傅瑤看著屋內(nèi)即將融化成水的冰塊想。

    她的好奇心愈發(fā)旺盛,便更加認真地盯著對面的屋子,可那屋子始終門窗緊閉,除了蕭桁每日從側(cè)門的一進一出,就再未開啟過。

    傅瑤原想弄清冰塊從何而來,誰知弄清楚后反而好奇心更甚。

    她開始嚴重失眠,點了安神香也無濟于事。

    終于在一夜失眠之后一個沖動,披起衣衫下了樓。

    她走到那座屋舍前,鼓起勇氣敲了敲門。

    里面?zhèn)鱽砟_步聲,傅瑤被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驚醒,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就想轉(zhuǎn)身離開。

    可已經(jīng)晚了,房門在此時打開,蕭桁的聲音也隨之傳來:“瑤兒,你來找我嗎?”

    傅瑤正了正神色,若無其事地轉(zhuǎn)身:“不是,睡不著隨便走走。”

    蕭桁看著她眼下的烏青,突然有些心疼,早知就不該這般故弄玄虛來吸引她的注意。

    傅瑤尷尬地擠出一點笑來,原想轉(zhuǎn)身離開,蕭桁卻上前握住她的手腕:“不如進來坐會?!?/br>
    說著也不等傅瑤反應(yīng),就把人拉了進去。

    這屋子里是何模樣?傅瑤設(shè)想了許多可能,卻沒想到里面只有一桌一椅,一輛推車,幾只木桶,而后便是堆得整整齊齊的白色石頭。

    蕭桁帶她走到桌案前,傅瑤只見一只大木盆里套著一只小木盆,兩個盆里都裝滿了水,大木盆里還放了那些白色的石頭。

    蕭桁趁她不注意,一只手撐在桌案上,另一只手自腰后過去,用一種像是環(huán)抱的姿勢握住她的手放在木盆上。

    涼意從下面不斷涌上來,傅瑤驚奇地道:“是涼的!”

    “沒錯,”蕭桁聲音放得很平緩,盡量不讓自己的情緒破壞現(xiàn)在的氣氛,“這就是我尋到的制冰的法子。”

    傅瑤看向他,臉上露出好奇和期待的神色,等著他繼續(xù)說下去。

    蕭桁偏到這時不說了,反而拉著她坐下,拿起一件自己的衣服給她披上:“這屋子里陰冷,當心著涼。”

    蕭桁又去倒了一杯熱水給她端過來:“你的手有些涼,喝點熱水暖一暖?!?/br>
    傅瑤握住瓷制的杯盞,熱度就傳到她的手心上,心里卻在不斷斟酌著。

    她像是十六七歲好奇心旺盛卻又膽怯的小姑娘,明明很感興趣,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第70章

    ◎“我是去找你,怎么能算亂跑呢?”◎

    這房間里只有一把椅子, 蕭桁讓她坐下了,自己只能倚著桌案站在一旁,他垂眸看著逐漸凝結(jié)的冰塊, 看得那樣認真, 似乎全副心神都在上面。

    他在等, 等傅瑤主動向他開口。

    果然, 等到那杯熱茶涼了,傅瑤忍不住開了口:“這些……石頭是什么?”

    蕭桁仿佛這時才想起來解釋一樣:“這些是硝石, 遇水吸熱,周圍就會變得寒冷?!?/br>
    傅瑤看著小木盆里已經(jīng)成形的冰塊, 伸出手指戳了戳:“便是制作火藥的硝石?”

    “沒錯。”

    傅瑤看向他:“你從哪弄來的?”火藥乃國之重器, 這些開采出的原料更是受官府管制,鮮少流出。

    “你在想什么?”蕭桁笑了笑,“我確實有專司硝石礦的熟人, 不過這些都是我花高價買來的,他不過是還我個人情, 賣給我了而已。畢竟, 朝廷也是需要錢的?!?/br>
    傅瑤順著他的話問:“你哪來這么多錢?”

    “這是要查我的私房錢了?”蕭桁眸子里帶了些促狹之意, 他從懷里摸出一把鑰匙, 推到傅瑤面前, “我能申請將私庫全數(shù)上交嗎?”

    傅瑤耳后泛起薄紅, 并未去動那鑰匙:“我不要?!?/br>
    “這本就是給你的, ”蕭桁解釋道, “當初我將你送走, 又擔心你過得不好, 就為你建了這個私庫, 并把鑰匙交給許雁秋保管?!?/br>
    傅瑤沒想到蕭桁還為她考慮了這么多, 怪不得當初她說要開酒樓,許雁秋二話不說就拿出一大筆錢來,說隨便她拿來砸著玩。

    她想和蕭桁劃清界限,卻不想自己如今吃的用的全是他的。

    傅瑤問:“還有呢?”

    “真沒有了,”蕭桁湊在她耳邊道,“就這點私房錢,已經(jīng)全部上交了?!?/br>
    傅瑤瓷白的臉上泛著薄紅,往一旁躲了躲:“我是說別的,你送我走時就不怕我受人欺負嗎?”

    “這……”蕭桁覷著她的神色,“我還留下了一隊親兵,在鄰縣?!?/br>
    怕傅瑤誤會,他又解釋道:“不過上次遂縣被圍已經(jīng)來不及召集他們,也是在上次之后,我才讓他們以各種身份全部搬到了遂縣定居?!?/br>
    傅瑤神色很淡定,蕭桁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心里就愈發(fā)慌張:“瑤兒,我這么做并不是要以武力脅迫你,我只是想護你周全?!?/br>
    “我知道。”

    蕭桁訝異地看向她,她就又重復(fù)了一遍:“我知道。”

    “你不生氣?”

    傅瑤反問:“我該以何立場生氣?”她沒有家財萬貫,也沒有自保的能力,蕭桁為她安排好了一切,她如今享用著的,便是蕭桁給她安排好的。

    傅瑤不想再糾結(jié)這個問題,而是問:“你能教我制冰嗎?”

    “好?!笔掕煲豢趹?yīng)允,而后握住傅瑤的手帶她制冰。

    那只手又軟又涼,蕭桁就忍不住想要握得更緊一些,卻又怕引起傅瑤的警惕,只能生生忍住。

    制完冰后已經(jīng)天光大亮,傅瑤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困勁便涌了上來,趴在木桶邊睡著了。

    蕭桁蹲下身盯著傅瑤看了許久,這才把她抱起來送回了花間賦。

    這次雖然是堂而皇之進來的,可他并沒有久留,只在傅瑤眉心輕輕吻了一下就又離開了。

    每日的冰塊都會準時送達,蕭桁也依舊每日守在花間賦門前。

    又燥熱了十幾日,突有一日刮起了大風(fēng)來,那風(fēng)里透著絲絲涼意,正是一場暴風(fēng)雨的前兆。

    蕭桁站在門外,被狂風(fēng)吹得睜不開眼,他正抬手擋在眼前,身后的門突然被風(fēng)吹開了。

    蕭桁瞇著眼,下意識想要伸手把門關(guān)上,誰知一只手突然按在手背上。

    他睜開眼,只見傅瑤正站在面前,這才明白不是風(fēng)吹的,是傅瑤為他開了門。

    傅瑤收回手道:“進來吧?!?/br>
    “好?!笔掕爝B忙進來,并將門從里面關(guān)上,防止外面的塵土被吹進來。

    等再轉(zhuǎn)過身時,傅瑤已經(jīng)上了二樓,他便也追了上去。

    他來到傅瑤的書案前,只見上面攤著一張紙,畫的似乎是設(shè)計圖。

    蕭桁認真看了看:“你要建冰窖?”

    “沒錯,”傅瑤走到他身旁,“硝石制冰雖然便捷,可硝石造價高且不易得,我思來想去,還是要建一座冰窖?!?/br>
    蕭桁笑道:“你便是用一輩子的硝石制冰,那庫房里的錢也是夠的。”

    傅瑤沒有去看那庫房,并不知蕭桁到底給她留了多少錢,而且那錢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想拿來用。

    話雖如此,蕭桁還是拿起來毛筆,認真地修改圖紙:“我曾見過易縣的巨大冰窖,若要建一個也并非難事?!?/br>
    傅瑤搬了椅子讓他坐下,自己也坐下一邊看著。

    外面狂風(fēng)不止,一場傾盆大雨說下說下,正是風(fēng)雨如晦。這一隅屋室卻隔絕了一切風(fēng)雨,暖黃色的燭火落在執(zhí)筆作圖的蕭桁身上,傅瑤突然有一種踏實的感覺。

    蕭桁一抬頭,就見傅瑤正在看自己,傅瑤匆忙轉(zhuǎn)過頭去,他卻笑道:“怕什么,隨你看,我是你的,你想怎么看都行?!?/br>
    傅瑤起身離開:“你自己畫吧,我還有事?!?/br>
    蕭桁看著打開又關(guān)上的房門,十分后悔自己方才的話,早知就忍住不說了。

    他們的關(guān)系漸漸緩和,甚至一日好過一日,但蕭靖鈺能感受到,他和傅瑤之間還隔著一條裂痕。

    那層隔閡時時刻刻阻擋在他們之間,讓他們的關(guān)系每再前進一步,就會變得格外艱難,甚至再過幾十年,他們或許都跨不過那道坎。

    天漸漸涼快起來,眼看就快到了不需要冰塊的時節(jié),蕭桁開始策劃起另外一件事來。

    依舊是卯時,天還黑著,只在東邊泛出一抹微末的光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