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gè)中細(xì)節(jié)，柳茯苓恐怕也不好意思多說，那趙云屹恐怕也是個(gè)要面子的，才會用這種方式……九王爺心中清楚，既有這大氅在柳茯苓的身上，便代表那趙云屹已是接招了。

    趙瞻面上喜色盡顯，廢了這么大的功夫，總算是把趙云屹給拉上了他這條船。

    “今日辛苦?！壁w瞻與柳茯苓說話的語氣立即變了不少，他笑道，“不脫便隨你吧……你本就未及笄，今日之舉也是無奈，為難你了?！?/br>
    柳茯苓立刻搖頭，“都是茯苓應(yīng)該的?！?/br>
    “不必客氣，你知道，我是獎懲分明的，有錯(cuò)就罰，有功行賞。你今日也累了，早點(diǎn)回去歇著，明日我讓人給你多送些藥來。”九王爺大度說道。

    柳茯苓急忙謝過九王爺。

    跪下的時(shí)候，柳茯苓心頭紛亂，幾個(gè)念頭在她的腦子里掙扎盤旋……實(shí)際上，她仍有些猶豫。

    兩年下來，她對九王爺已經(jīng)十分了解，他雖然唯利是圖，卻是個(gè)講究人，頗好面子，答應(yīng)她的事情，一般都會有所回應(yīng)。

    就像現(xiàn)在這樣，若是事情做成了，少不了好處，他絕不吝嗇。

    而趙云屹卻不同。

    此人實(shí)在是過于危險(xiǎn)，不僅喜怒無常，且不一定言而有信，若是他忽然改變主意，不相信自己能保守秘密，便讓人下手將自己滅口……又或是自己一時(shí)不小心，在趙瞻這里露出了什么破綻，到時(shí)候他可不一定會保下自己的性命。

    更何況，她早就聽聞，太子在宮中早就失勢，被皇上所不喜，前途堪憂……

    為這樣的人賣命，實(shí)在不是一個(gè)好選擇。

    柳茯苓咬住嘴唇，心中掙扎。

    “怎么？還有什么想說的？”趙瞻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不由主動發(fā)問。

    柳茯苓悠悠抬眸，看向趙瞻，還在考慮如何才能巧妙地將這件事說出來，正在此時(shí)，她眼角的余光卻注意到不遠(yuǎn)處的窗邊，閃著隱隱約約的樹影。

    她心中一咯噔，忽然覺得不對勁。

    那不是樹影……那是一個(gè)人！

    她嚇得臉色一白，心臟狂跳，趙云屹那張陰沉的臉便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

    “……我會讓人盯著你的?！?/br>
    柳茯苓的手指在溫暖沉重的大氅下緩緩捏緊，忍住聲音中的顫抖，緩緩說，“回稟王爺，妾身沒有要說的了，就是……今日太累，有些恍惚。”

    窗邊的人影動了動，隱去了身形。

    趙瞻揮了揮手，“退下吧?！?/br>
    柳茯苓終于撐著站起身，離開了九王爺?shù)膸俊?/br>
    不知不覺，已是寅時(shí)末，窗外的雪仍在下，雪花一片片大如花瓣，層層疊疊，翩翩而落。

    柳茯苓回到自己的小房間，沒有驚動隔壁的桂枝。

    外頭仍有喧嘩之聲，柳茯苓已經(jīng)習(xí)慣了。

    明月樓向來是夜晚熱鬧，白日清凈，柳茯苓平日里若是有客人，也會睡得極晚，只是沒有一日，像今日這樣晚。

    她疲憊脫下大氅，將那黑乎乎沉甸甸的玩意兒毫不客氣的扔在了一旁的木椅上。

    房間只有一桶冰涼的清水，她用帕子簡單擦拭了身子，打著哆嗦?lián)Q了干凈的棉布衣裳，坐在了銅鏡前。

    鏡子里的女子面色慘白，雙眼中透出恐懼與不安，纖細(xì)的脖子上，有鮮明的紅指印，看起來可怖極了。她輕輕用手指碰了碰，仍舊有些疼……

    柳茯苓紅了眼眶，取了些化瘀的膏藥，小心涂上去。

    遇到趙云屹，當(dāng)真是她流年不利。

    第二日清晨，辰時(shí)未到，柳茯苓的門便被敲得砰砰響，是別處的小廝過來傳話，說是貴客要走了，讓她立刻收拾收拾，去門口迎送。

    柳茯苓一夜幾乎沒睡，腦子里不是冬青死前的慘狀，便是趙云屹那可怖的臉，煎熬了大半夜，到了這個(gè)時(shí)候剛有些睡意，便被拍門聲驚起，心跳得快要蹦出來。

    昨夜，她窗外總有響動，時(shí)不時(shí)有人影一般的影子在她的窗口閃現(xiàn)，她鼓起勇氣打開窗往外看，迎面而來的除了窗外冰涼的風(fēng)和干枯的樹杈之外，便是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

    她的神經(jīng)仿佛緊繃著一根弦，已經(jīng)崩到了極致，就快要斷了。

    柳茯苓麻木的將自己收拾利索，戴耳墜時(shí)，卻發(fā)現(xiàn)，昨日那副耳墜丟了一只，如今已經(jīng)湊不成一對。

    她瞬間沒了戴耳墜的心情，穿好衣裳以后，披了豎領(lǐng)披風(fēng)，出了門。

    外頭的雪下得小了些，柳茯苓剛到，何掌事便將她拽了過去，小聲問，“丫頭，還好嗎？沒事吧。昨夜聽聞你回了房，我便沒有讓人再去打攪你休息?！?/br>
    “嗯?！绷蜍唿c(diǎn)了點(diǎn)頭。

    還好，最起碼命還在。

    “冬青去哪了？這懶東西……怎么一大早就不見人?！?/br>
    “……”柳茯苓心一沉，拼命忍住心中的情緒。

    不能說……不能把何掌事也牽扯進(jìn)來。

    趙云屹行事滴水不漏，冬青消失的事，他定會處理。

    柳茯苓忍住淚意，故作輕松搖了搖頭道，“不知，興許病又重了?！?/br>
    何掌事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九王爺與趙云屹終于一前一后出來了，趙云屹被青葉扶著，臉色有些蒼白，看起來異常虛弱，他時(shí)不時(shí)地咳兩聲，像是快要撐不住了似的。

    若不是柳茯苓見過他的真面目，如今看到他這副模樣，恐怕都要真心的為他嘆幾句命運(yùn)無常，好好一個(gè)太子，怎么就病成這樣。

    九王爺邊走邊故意說了一句，“皇侄，你的大氅呢？外頭雪大，可別染了風(fēng)寒。”

    “……”柳茯苓垂下了頭，與其他人站在一處，妄想混跡在人群中，不要引起他們的注意。

    外頭馬車已經(jīng)備好，只待二位上車，明月樓便能消停幾天。

    “咳咳，就這一會兒功夫，不妨事?！壁w云屹虛弱地笑了笑，說起大氅，他看起來心情不錯(cuò)。

    他的目光緩緩的，有意無意的在明月樓所到的人群中搜尋著，最后，終于落在了柳茯苓的身上。

    柳茯苓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心中更是升起了不祥的預(yù)感……他想做什么？

    作者有話說：

    趙云屹，宮廷の演技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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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趙云屹的目光尤其顯眼，趙瞻見他目光所及之處的纖弱少女，心中不由嗤笑起來。

    果真還是年輕，一個(gè)女子，只消一夜，便能讓他魂?duì)繅艨M，念念不忘。

    “若是不舍，下次再來看她便是。”趙瞻意味深長低聲在他耳邊道，“又或者，將她收回宮里，她便是你的人了。”

    趙云屹沒有回應(yīng)，看他的表情，卻又像是在認(rèn)真考慮。

    趙瞻知道他慣來猶豫不決，一向沒什么魄力，便也不逼他，只好整以暇的看著趙云屹，看他能為柳茯苓做到什么程度。

    趙云屹凝眸看著柳茯苓，眉頭微蹙，欲言又止，他腳步越來越緩慢，似乎在經(jīng)歷著內(nèi)心的糾結(jié)，又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在眾人的面前做出什么越軌的舉動。

    柳茯苓很快便感覺到了周圍的sao動，她抬起頭，便撞進(jìn)了趙云屹那雙深褐色的眼瞳之中。

    青澀，猶豫，又有些少年難以言說的情愫……

    柳茯苓瞬間覺得的頭皮發(fā)麻。

    他可真會演。

    趙云屹終究是動了，他來到她的近前，緩緩的伸出手，掌心之中，是昨夜柳茯苓丟在洗沐間的那枚耳墜。

    柳茯苓這才知道，原來自己不慎掉了的那枚耳墜，竟然被他收著……

    “昨日你忘了這個(gè)?！壁w云屹嘴角帶著溫柔得幾乎要融化一般的笑，輕輕地將那耳墜，戴在了她的耳朵上。

    他手指溫?zé)幔|及她的耳垂，小心翼翼，仿佛對待一件稀世的珍寶。

    他雖溫柔至極，可柳茯苓的腦子里，依舊是昨夜他欲殺人時(shí)那暴戾的模樣。

    柳茯苓拼命忍著想要逃走的心緒，僵硬地朝他福了福身子，“謝太子殿下……”

    趙瞻頗有些好笑，趙云屹也算是聰明一回，當(dāng)著眾人的面這樣對柳茯苓，便是跟所有人宣告，柳茯苓是他的人。

    只是行為頗有些幼稚，倒是符合他這樣的年紀(jì)做出的事。

    也罷，與這樣的人綁在一條船上，比那些老油子們好掌控的多……趙瞻如此想著，心中倒是安心了不少。

    只是周圍明月樓的人都有些震驚，明月樓的姑娘們雖說是教坊司的人，隸屬于朝廷，但歸根結(jié)底都是賤籍，明面上一個(gè)個(gè)光鮮亮麗成了角兒，卻終究是達(dá)官顯貴眼中的玩物罷了。

    趙云屹這樣的身份，待柳茯苓卻這般小心翼翼，視若珍寶，實(shí)在是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馬車早就候在了門口，青葉小心翼翼扶著趙云屹上了馬車，兩位貴客總算是送走了。

    二人剛上馬車，柳茯苓的周圍便響起了悉悉索索的問話聲。

    “茯苓姑娘真是好運(yùn)氣，遇著太子這樣溫和的男子，樂伶酒會便不用擔(dān)心那些肥頭大耳的家伙們了?！?/br>
    “太子細(xì)細(xì)看來，長得真是不錯(cuò)，就是身子弱了些?！?/br>
    “身子弱才好，男子還是要溫和，不然也不必像白芷姑娘那般，被折騰得那么慘，如今還在房中休息，出不了門呢……”

    “茯苓姑娘你怎么在發(fā)抖？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哎呀，你額頭好燙?！?/br>
    “茯苓姑娘！”

    柳茯苓眼前一黑，終究是再也撐不住，暈了過去。

    ……

    雪花飄落，華貴的馬車上，趙云屹單手持雕花精致手爐，另一只手掀起馬車車簾，眼眸中帶著笑意，看著明月樓門口亂作一團(tuán)的模樣，似乎心情不錯(cuò)。

    青葉坐在車?yán)?，看了一眼心情大好的太子，垂眸不敢言語。

    “怎么？“趙云屹仿佛側(cè)面張眼，不必看，便知道青葉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