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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庶妹替嫁后 第30節(jié)

    馬車跟前守著兩人,瞧著蘇柯遷伸手就掀簾子,七宿忙躬身攔著,“蘇公子可體諒些小的,咱們世子兩天沒合眼,這睡下不到個把時辰。”

    “個把時辰?”蘇柯遷冷哼一聲,跳過七宿,蹲在馬車前,扇子柄指著里頭那張俊顏:“你是睡的安逸,好意思跟郁家小姐說我府上千余名伶人,怎么不干脆說我蘇柯遷收了千百個通房妾室?!?/br>
    韓祎睜開眼睛,瞧著他上躥下跳,淡淡道:“下次我會改?!?/br>
    蘇柯遷被他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的示弱一噎,瞬間覺著自己占了上風,于是拖拉著腔調(diào):“沒事,我知道你是瞧別人姑娘對我......”

    韓祎掀起眼皮,笑了下,“我是說,如果后者比前者更有用的話,下次我會改成蘇家公子豢養(yǎng)了千百個通房妾室。”

    蘇柯遷:“?”

    他滿臉寫著‘瞧瞧您做得是人事兒嗎?’,而韓祎閉上眼睛安然入睡。

    .

    郁桃在睡醒后沒有立刻起身,也許是陷入心動的女子大抵如此,憑借與生俱來的天賦,她閉著眼睛反復揣摩晨時韓祎那些與往常十分不一樣的舉動。

    就像他說起蘇公子的語氣,聽著漫不經(jīng)心,但無一不是貶低他人,抬高自己。

    他帶著她共騎,將她從馬上抱下來。

    郁桃?guī)缀跄艽_定,至少韓祎對自己是好些好感在的。

    她坐起身,心底彌漫出甜滋滋的味道,嘴角不自覺揚起。

    伸手掀開簾子,猝不及防看到曾經(jīng)在山頂上、茶樓下見過的幕黑馬車。

    但不同于那時的是,艷陽之下的天空格外澄明。

    郁哲宏瞧著她一臉癡笑,臉黑了三分,粗聲粗氣道:“驛站到了半個時辰,丫鬟都叫不醒你,還不下來先用膳?”

    郁桃?guī)е?,轉(zhuǎn)頭吩咐翹楚:“我想先洗漱更衣?!?/br>
    “好咧?!甭N楚麻溜的跳下馬車,“我給您備熱水去?!?/br>
    這里已經(jīng)到了懋城邊界,三伏天還沒到,日頭已經(jīng)連幕籬和傘都有些擋不住。

    馬車到驛站后院不過幾十步路,她身上的春裝已經(jīng)濕透。

    “這得給您換身薄衫子?!笔耙验_了箱籠從里面拿出件綃紗夏裳在梳洗后給她換上。

    人都聚在偏廳里,郁桃身子怠懶,靠著小榻不想挪一下。

    不過沒多久,門口有人來請,問郁家姑娘可否要到前面一起用膳。

    郁桃聽著門口的聲音,分辨出是七宿的嗓子。她盯著手上的團扇出神,不知道怎么回事,總能聯(lián)想到是有人想讓她過去用膳。

    她趿拉著鞋子走到門口,抿著笑問:“誰讓你帶的話?”

    七宿乖覺的緊,恭敬道:“是世子讓小的來叫姑娘一聲,不要誤了吃飯的時辰。”

    郁桃滿意了,這男人能在用膳的時候記起她,哪怕多半是一時的心血來潮,那也有一點點的進展在。

    熱天里的妝面最忌厚重,郁桃薄薄的上了一層之外,連熏香都只用了清甜的味道。

    驛站不大,甬道往前兩個巷子就到偏廳,四面簾子打起,難得有點微微的風。

    她從大開的窗楞前走過,靠近時才注意到,臨近窗邊的椅子,韓祎正坐在上頭,袍服煙白,一塵不染,袖口露出墨色的里緞,腰系白玉。

    郁桃直直看著,將人看的抬起頭來,應接著半扇窗紙,兩人四目相對。

    檐落低平的房子,撐傘似的將日光散下,而周遭坐著的人說說笑笑,無處不是閑適松伐。

    男人靠著窗也是,指尖拎著本兒書,懶懶的瞧著她,像被日光烘烤的蓬松,疏淡的眉眼之間渡上暖光,平添流轉(zhuǎn)的意味。

    郁桃進了屋,同一眾人見了禮,挨數(shù)著過去,最后才是他。

    韓祎撐著頭,一眼過去,起身將書撂在案幾上,點了下頭,外頭開始走起菜來。

    郁桃瞅著男人,扯了扯嘴角。若不是和這人認識了少說幾十天,兩三月,這下點頭就跟屈尊降貴的賞賜似的。

    本來是男女不同席,但這里一半人沾親帶故又是出門在外,反而沒這么多講究。

    韓祎坐下,其他人陸陸續(xù)續(xù)入座,郁桃心在吃的上頭,看見韓姯舒旁邊空缺著,便湊了過去。

    她才坐穩(wěn),就看見自己的正對面恰恰巧巧就是韓祎,而韓祎一旁又是蘇柯遷與李敬然。

    早先姑娘家多多少少都聽過京城不少相貌俊朗的世家公子,郁哲宏和這幾個人湊在一起,確實有些不太夠看。

    郁桃生人面前吃飯規(guī)矩的很,頭都少抬。然而她不看別人,少不得別人看她。

    蘇柯遷的眼睛時不時就是一瞄,再轉(zhuǎn)頭朝韓祎一笑,眼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這種視線于人而言實際是有所感應的,而郁桃抬起頭追捕來處時,回回都與另一人對上,男人目光閑散,瞧著她比誰都要心不在焉。

    坐立不安一頓飯,她只吃了半飽就帶著丫鬟轉(zhuǎn)去了另一頭風大的廊上。

    站著會兒人疲乏,郁桃轉(zhuǎn)身想回小院,剛走兩步,突然被叫住。

    聲音輕婉動人,正是蘇夢蕓。

    “郁姑娘?!?/br>
    郁桃點頭:“蘇小姐?!?/br>
    蘇夢蕓帶著淺笑,并身和她站著,望向院中,“郁姑娘的事,夢蕓偶然聽過兩句。”

    郁桃搖了搖扇子,挺詫異,“我的事挺多,你說哪件?”

    蘇夢蕓含笑,眼神意有所指:“郁姑娘何必呢?若我是你必定規(guī)規(guī)矩矩在平陽城,聽父母親教誨,尋一處門當戶對的歸處,才是最明智的選擇,而不是趨沿富貴,不是嗎?”

    聽到這里,郁桃腦中已經(jīng)升起了無數(shù)疑問,她甚至有些懷疑,蘇夢蕓是不是自己的便宜爹爹在外的第三個女兒,不然蘇家是怎么隔著千里之外教養(yǎng)出和郁苒如此脾性相同之人。

    她仰頭望天,嘆了口氣,很是沉重。她現(xiàn)在只想睡覺,而不是站在風被擋住一大半的廊上聽小尼姑念經(jīng)。

    郁桃不開口說話,但這一仰一嘆的神情,看在蘇夢蕓眼中,又是另一番解讀。

    “郁姑娘?!碧K夢蕓隨她看著天,“你應知本分二字如何寫,我于韓表哥自幼相熟,一年一度在閆韓侯府住上兩個季。潑天富貴自然是人人都想攀附,不過——”

    蘇夢蕓偏過頭,目帶輕視落在郁桃的臉上,“——若是有人自恃美貌就想麻雀變鳳凰,姑且還要看看閆韓侯府的大門向哪里開的吧?!?/br>
    然而,許久郁桃才回神,語氣溫吞:“一般府邸大門向南開,房屋坐北朝南,這是歷朝歷代的風水規(guī)矩?!?/br>
    見她答非所問,蘇夢蕓漸漸收斂了笑容,一向溫婉的臉上浮現(xiàn)出譏諷的神情。

    郁桃抱著手退開兩步,“其實我覺的你說的都對,閆韓家富貴潑天,自然不是像我這樣出身平平的人能攀附的......”

    “不過——”

    她話鋒一轉(zhuǎn),表情極誠摯:“蘇小姐說的這些權(quán)勢富貴,與我而言實則是身外之物罷。我與你不同,我不慕名利、不求富貴,只是愛慕著世子哥哥這個人,哪怕他身無長物,白屋寒門,我也愿追隨于他?!?/br>
    她揚眉,挑釁似的朝蘇夢蕓一笑:“郁桃自幼承郁氏家訓,嫁女擇佳婿不求富貴,時時刻刻謹記在心,不知道蘇小姐師出哪門,張嘴閉嘴便是富貴權(quán)勢,虧得我還聽別人說起過你的賢名?!?/br>
    “聽起來,就不過這樣啊?!?/br>
    第二十六章

    茶冷言盡, 似是風都停了,一大朵白色的云將太陽捂住。

    郁桃用扇子蓋住嘴,又是一個呵欠, 打的兩眼淚汪汪。她不耐煩的撲了兩下扇子,沒有再理會一張臉青紅交接的蘇夢蕓, 只順著來時的方向往回走。

    偏廳的飯后閑談沒有拉開, 寥寥兩人在窗欄下安靜敷座, 那根戴了白玉簪子的腦袋聽見廊上沙沙的腳步聲,便會回過頭, 懶洋洋的瞟上一眼。

    那扎眼的腦袋,郁桃抬眼就看見, 男人坐的離窗要遠點, 手里握著先前那本書, 本是藍底白字的厚本兒, 放在那雙大手中,變小也變輕了許多, 修長的手指能從書脊梁扣捉到前頁。

    但是,她只是看了個大概, 便輕飄飄的收回,目視前方, 像是腳下走的不是木板鋪成的路, 而是三十六道機關, 需要她使出全身心的注意力,任何人都擾不了她。

    哪怕是韓祎。

    自她從轉(zhuǎn)角處靠近,蘇柯遷就在探頭探腦, 還沒等人走近, 他收起扇子頂了頂身旁男人的手臂, “人來了,瞧見沒?,你別看書,看人呀!”

    等人走近了,他用笑容掩飾手中的動作,急不可耐的朝小姑娘打招呼。

    “郁小姐,進來喝杯茶?”

    說著,還不住地用手暗暗戳著男人,示意人都快走到跟前了。

    男人‘啪’一聲合上書,抬起頭,正巧看見昨夜里還坐在他馬上,兩眼亮晶晶的小姑娘,這會兒聽見蘇柯遷的招呼,卻是繃著小臉,頭也不回的從廊上走了。

    步伐端的四平八穩(wěn),像是撂出這臉色比誰底氣都足。

    韓祎眸色漸沉,望著背影從轉(zhuǎn)角消失,

    蘇柯遷一愣,把頭伸出窗子外猛瞧,半天一臉不可思議的縮回去:“你瞧見沒?她沒理我?!?/br>
    “唔,不對?!彼米匝宰哉Z道:“這絕對不是針對我,咱和郁小姐沒說過兩回話,哪里來的得罪不得罪?!?/br>
    蘇柯遷盯著男人那張冷顏許久,突然猛地用扇子敲了下大腿,幡然醒悟:“我就說,小姑娘這氣怎么可能是對著我發(fā),這絕對是因為你,你自己想想今日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

    韓祎翻書的動作緩緩頓了下,但即使是這樣,他仍舊面不改色的繼續(xù)閱讀下一面。

    “怪不得,怪不得......”蘇柯遷搖了搖頭,沉沉一口氣:“也就像你這樣的家伙還能看得進去,也怪不得郁小姐不和你講一句話,男人沒有心啊?!?/br>
    他絮絮叨叨的講了良久,從認識姑娘講到耐心與細致。

    韓祎手中的書頁呈在焦灼的日光中,他垂著眼,似是正認真的一字一句研讀書頁上的文章,不過視線所及之處從翻頁之后便一直落在左上角。

    一個‘桃’字兒。

    ......

    郁桃前腳邁入門檻,翹楚還未將門合攏,冷不丁的一只有些黑的手從門縫伸進來。

    “慢著!”

    下一刻,門被推開,露出郁哲宏帶著賊笑的臉,原本還算陽光俊朗的容顏,這會兒像只黃鼠狼似的嗅到了什么天機似的,從門外鉆進來,尾巴尖兒都帶著洋洋得意。

    “我可都聽到了?!?/br>
    他大搖大擺的坐在太師椅上,敲敲桌子讓丫鬟斟茶,臉上的神態(tài)到語氣,無一不是陰陽怪氣:“唔......說的不錯哈......我想想,那什么郁桃自幼承郁氏家訓,還有嫁女擇佳婿不求富貴,時時刻刻謹記在心......對吧?這幾句錯不了吧?”

    “......”

    郁桃扯下嘴角,恨不得將這人一張鬼祟的臉皮撕下來,用來包凳子腿兒。

    但顯然,郁哲宏恨不得在干柴上澆一桶油,光是陰陽怪氣完他還不滿足,講完最后一句,慢悠悠啜口茶,才又抬起頭瞇著單眼皮問:“你在哪里學的,像模像樣的,我差點以為韓世子前腳入土,你后腳就要追隨他而去了?!?/br>
    “郁哲宏。”郁桃呼了口氣,維持著兄妹兩人之間的體面,“我開始還以為你和蘇公子之間,只是差張臉而已,現(xiàn)在我覺得至少還要差張嘴?!?/br>
    郁哲宏微微一笑,半頃著身子,“怎么?同是恩科甲等第八名,我就比他差了?”

    郁桃跟著微微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神情,“你又何必自取其辱呢?連話都跟小郡主講不上的人,別人可是青梅竹馬的哥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