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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庶妹替嫁后 第59節(jié)

    “哭什么?”

    郁桃手心拽緊,低著頭,盯住地面一片葉子,不說話。

    韓祎看著跟前的人,莫名升起一種無力感,就像是這月余中,始終縈繞在心頭又無可奈何的感覺。

    從前讀書,時常讀到‘有美一人,宛若清揚’,又或是‘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但如今卻覺得,這些不大對。

    應(yīng)當是撓人心肺,像家中的小貓一樣。

    他無聲嘆了口氣,再次開口,聲音隨之變輕。

    “如今連話也不肯說了?”

    青石板上落下一滴水漬,從葉脈上滑下,悄悄沾濕石板。

    郁桃眨眨眼,鼻尖泛紅。

    她抬起手,正要擦擦臉頰,但在她之前。

    一只修長的手拿著白色的絹帕輕柔的沾上她的臉,蘇合子的香在鼻尖縈繞。

    郁桃微張著唇,抬起頭,想說些什么,但很快另一種情緒悄無聲息的替代所有。

    她紅紅的眼眶不減反增,鼻音濃重,委屈中帶著些自己未曾察覺的埋怨,“韓世子這是在做什么?”

    她說著,淚水像斷線的珍珠,從眼角滑落,浸濕的睫毛顫了顫,“...不是才叫我站遠些嗎.....”

    韓祎指尖微頓,他緩緩收回手,沒什么表情的看著跟前的人。

    片刻,郁桃感覺到絹帕更輕的擦過眼角。

    “別哭了,越哭越丑?!?/br>
    郁桃甕著耳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這大抵是十五年中,頭一次有人將丑字拿到她面前來講。

    郁桃正在往下落的眼淚猛的停住,眼睛里面那一汪也跟著緩緩干涸。

    她吸了吸鼻,慢吞吞地抬起頭,有些不可置信的緩緩拿起一根手指,又指向自己,反問道:“我,丑?”

    這時候的落日降落未落,最后一抹光暈掛在檐上,灑下些許,她睫毛上還有晶瑩的淚珠。

    韓祎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像是從前那般,淡然的意味中,又似乎有些不同。

    他一直在想,這些日停在平陽城是在做什么。

    撂下京中諸多事務(wù),卻始終找不到回去的理由。

    似是遺漏了什么,讓人非要從這里找到出口。

    現(xiàn)下,終于發(fā)現(xiàn),又或是說,從前也有所發(fā)現(xiàn),但口是心非罷了。

    平陽城里能留下他韓祎的理由能是什么呢?總有人無意間闖入,燃起一把火,卻不肯熄滅。

    許久,韓祎垂眸看向面前的姑娘:“不是很丑?!?/br>
    郁桃:“......”

    他極淡的笑了下,低聲道:“但此后應(yīng)當是沒人敢娶你了,郁桃?!?/br>
    .

    郁桃掛著淚珠子,手上是一只被塞入的絹帕。

    她呆呆立在檐下,望向巷尾。

    閆韓侯府的馬車已經(jīng)走遠,幕黑的帷幔上面隱隱現(xiàn)出金線勾勒出的徽記,馬匹與車廂隨落日一并沉入天塹。

    主仆三人張著嘴,臉上是一致的茫然。

    婆子從門房伸了幾回頭,終于忍不住打破安靜。

    “大姑娘,該進來了,看這天色這會兒晴著,日頭還盛,待會兒定要落雨?!?/br>
    拾已最先反應(yīng)過來,扶住自家小姐道:“婆子說的對,應(yīng)當要落雨了,咱們先回院里,小廚房定熱著晚膳等姑娘呢?!?/br>
    翹楚撐開傘,嚴嚴實實罩在郁桃頭上,嘴里念著:“對對,落雨了??蓜e淋著咱們姑娘,發(fā)了熱癥可不行,姑娘又不愛吃藥。”

    三人攙扶著,郁桃站在油紙傘下,順著廊廡往內(nèi)院去。

    婆子納悶的瞧一眼天,又伸出手接了半響,嘟囔道:“落雨了嗎?這不還沒落雨,翹楚姑娘撐傘做什么?還沒落雨呢不是,當真是奇怪?!?/br>
    這一頓晚膳,若不是拾已停了布菜的箸子,郁桃差些將滿桌的菜肴吃凈。

    用過飯,她倚在榻上,拿著話本子,將一頁盯了整晚。

    直到案幾上的蠟燭燒凈,燭火漸漸微弱。

    拾已走進來,輕輕吹滅,“姑娘,早些歇息吧?!?/br>
    天色已然很晚了,軒窗敞開,一層紗窗隔著,能看見夜里倒映在墻上婆娑的樹影。

    綢被遮住她一半的面容,露出雙天然眼尾微翹的眼睛,應(yīng)當是活潑且靈動,而此時卻帶著迷茫。

    “拾已,你說他是什么意思?!?/br>
    就連這句話,郁桃這些天,也問了無數(shù)次。

    隔著幔紗帳,傳來拾已的聲音。

    “姑娘,若是想不明白,那便等等好了,總會明白的?!?/br>
    郁桃‘哼’了聲,翻過身,盯著帳子上的仙鶴繡紋:“你也不明白吧,也不知道在哪里學(xué)的,整日拿這些囫圇話敷衍我?!?/br>
    她盯了一會兒,開始犯困,手指摳著玉枕,在閉上眼睛之前,迷迷糊糊嘀咕:“我覺得......他大概是后悔了。”

    “......誰叫他之前對我這么兇。”

    .

    翌日晨起,郁桃尚在梳妝,錢mama從清風軒過來,說是夫人請姑娘過去用早膳。

    昨夜里睡的早,但她還有些困覺,加之夜里積食,早膳沒吃幾口。

    真是吩咐丫鬟給她夾了好幾箸子菜,郁桃挑挑揀揀吃下去,一面聽鄭氏講話。

    “前些日子和你說起崇陽郡蘇家那個蘇柯進吶,正巧呢,人就在臨郡,估摸著從平陽城過去。阿娘琢磨著,還是要多掌掌眼不是,蘇家的家教世風沒的說,你若是覺得蒲家公子尚且有待考量,不如再看看蘇家這位?”

    郁桃咽下一口小菜,慌忙擺手,“不是,您誤會了,蒲家公子怎么能是尚且有待考量呢?”

    鄭氏愣了下,很快露出笑容,“那咱們阿桃是覺得,蒲家品貌端正.....”

    “蒲公子于這方面,自然是沒話說?!?/br>
    鄭氏差點藏不住滿臉欣喜,一下起身就要去信,“哎唷,你這姑娘早些跟母親說一聲吶,你顏姨還等消息吶,咱們兩家也算是親上加親,我給你爹去封信,讓他再看看?!?/br>
    郁桃差點嗆住,忙不迭擱下筷子:“您忙什么?”

    鄭氏‘誒呀’一聲,抖抖手道:“那不是早些定下,了卻你娘親心里的一樁大事?”

    郁桃有些心不在焉,“再等兩天吧,不急在一時,旁的人不知道還以為郁家姑娘愁嫁呢?!?/br>
    “也是。”

    鄭氏情緒平復(fù),緩緩坐下來,又問:“那蘇家?”

    “不必了,不必了?!庇籼夷奶?,摸摸鼻尖道:“哪里需要這么大陣仗?!?/br>
    鄭氏想了想也行,此事便算了卻。

    兩娘倆閑話幾句,郁家鋪子上的伙計抱了這月里的賬目來,鄭氏將郁桃打發(fā)出去。

    郁桃好奇,在旁邊盯著看,若是以后開店,不得拿這些東西傍身?

    那是堆了兩月余的賬目,鄭氏沒有閑暇功夫教她,只是納悶這太陽打西邊出來?狐疑的將郁桃瞧了又瞧,喊丫鬟去箱籠里翻出一冊書,讓拿回去自個兒先看著。

    拾已捧著冊子,隨郁桃回院中,迎頭就碰上雀喜捧著一個筐子從外頭進來。

    拾已攔著她,問:“怎么了,這慌慌忙忙的?!?/br>
    雀喜放下竹篾筐,笑道:“剛才門房婆子通報,說是有咱們院里的東西,我跑出去一看,就這樣兒筐子,從閆韓侯府送來的?!?/br>
    郁桃蹲在筐子旁,聽見里面細微的聲響,頭也不抬的道:“小郡主送來的?”

    雀喜琢磨著,“不大像,來人是七宿呢,還說一定要交到姑娘手中才可打開,您打開瞅瞅,里頭是什么?”

    她說完,筐子自己輕輕兩晃,三個人面面相覷,差點被嚇著。

    郁桃伸手揭開筐帽,一個雪白的小東西爬出來,撲在她裙邊,奶聲奶氣的軟軟叫喚。

    第五十六章

    天兒本就悶熱, 京城的風不止。

    閆韓侯府起早的晨昏定省免了,兩個孩兒在平陽城未歸,又沒有庶子庶女在膝下, 蘇氏難得清凈一陣。

    侯府事務(wù)雖多,但也就是忙乎個把日又閑下來, 少不得到處走動, 打發(fā)時光。

    原本也只是長公主府宴請, 日常吃茶扯閑,幾個平日里熟絡(luò)的夫人們坐在一處, 都為家中子女的婚事頭疼。

    常王府的王妃是個隨和性子,和長公主逗趣兒:“我家那個倔驢倔的很, 非說要找個頂好看的, 老祖宗都說, 娶妻娶賢, 他倒好賢字不要偏要周正,長公主可得替我瞧瞧, 哪家府上的姑娘合適,跟我說說去。”

    長公主握住她的手, 笑:“那還不是隨了老八,找了你這么個又好看又賢惠的, 浩哥兒眼光自然高。”

    蘇氏跟著大伙兒笑, 也只有皮上笑, 心里愁的很,若是找個好看也罷。

    常王府的哥兒挑,好得是要求說出來了, 不像自己那個, 十七歲時說是先考功名, 后頭功名已成,卻整日忙碌朝中事務(wù),一年半載不著家。

    問他喜歡哪家的姑娘,聲兒也不吭,只一句勞母親多看看。做母親的挑了不少,他卻是一個沒瞧上,還惹了那最嬌氣的三公主。

    此后誰敢主動和他議親,那不是吃罪了三皇子和宮中的貴妃?這倆尊大佛可是陛下跟前的金疙瘩。

    蘇氏心里唉一口氣,伸手去取案幾上的茶水。

    碗蓋將掀開,一股子風從跟前掀起,人影擦著杯子過去,風風火火的站住。

    她抬頭,瞅見面前的人,頭更疼了。

    “蘇姑姑,婉清可想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