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朕小青梅 第61節(jié)
但花朝節(jié)嘛, 林中折花、湖上泛舟、曲水流觴,都是最受歡迎的事兒。 所以, 第一個小娘子鎩羽而歸之后, 其他人沒有太當(dāng)一回事, 只以為是三公主還沒玩夠斗風(fēng)箏的緣故。 三公主身邊難得沒有許漣漪這樣親近的玩伴,她們大概覺得是個套近乎的絕好機(jī)會,是故特意來陪三公主斗風(fēng)箏, 斗過一輪,又邀請她去玩別的。 畢竟斗風(fēng)箏時忙著爭斗, 不太好坐下來閑聊, 無法增進(jìn)情誼。 誰知三公主今日情緒不佳, 嫌她們煩人——就連聽到宮女替她拒絕都煩。再來人請, 她就直接叫宮侍把人控制住, 不肯放她們走了。 福秋和德忠都勸不住,總歸也不是三公主出事, 只好依言行事。 薛玉潤面上認(rèn)真嚴(yán)肅地聽著,心里幽幽地嘆了口氣。 難怪許太后不放心。 好在這些小娘子們委屈巴巴地自辯之后, 三公主雖然拿著鼻孔瞧人,但也沒有再為難她們。 薛玉潤轉(zhuǎn)向那位方才哭出聲的小娘子——她是許家的四姑娘。 知道她的身份之后, 薛玉潤明白她先前為何敢哭訴兩句——左不過是仗著許家的出身。 只不過,因為被三公主板著臉以“本宮”的身份呵斥, 許四姑娘偃旗息鼓, 也跟其他人一樣, 不敢說話了。 這位許四姑娘和她身邊的使女,薛玉潤沒怎么見過。許家二房的庶子庶女一堆,許太后只經(jīng)常召見許漣漪這個嫡女,薛玉潤熟知的也就是許漣漪。 許四姑娘收斂了哭腔,小心翼翼地道:“臣女與幾個姐妹,也是想請殿下去湖上泛舟。臣女臨行前,大jiejie特地囑咐了,她在病中,難陪在殿下左右,叫我們要好好陪著三殿下?!?/br> 她口中的“大jiejie”正是許漣漪。 薛玉潤細(xì)品她的話,立刻意識到許四姑娘只泛泛而談“湖上泛舟”,卻并不像其他小娘子一樣,迫不及待地解釋具體的地點和原因。 三公主一點兒沒被許四姑娘的話打動,反而不滿地道:“本宮今兒出宮,許jiejie都沒法見本宮,憑什么會見你?” 三公主對薛玉潤言辭鑿鑿地道:“她一聽就在說謊?!?/br> 許四姑娘一噎。 薛玉潤一掃她的神情,就知道許四姑娘并不熟知三公主的脾性——三公主把許漣漪當(dāng)做摯交,篤信自己一定比許漣漪其他的姐妹都重要。 這才是三公主最在意的事。 至于客套的噓寒問暖,三公主根本不會聽。 “她是不是在說謊,去了就知道?!毖τ駶櫩粗S四姑娘,慢悠悠地道:“許四姑娘既然也想請三殿下去泛舟湖上,想必畫舫仍停在船塢吧?” 薛玉潤施施然地站起身,溫和地將其他小娘子請回去,然后對許四姑娘道:“許四姑娘,請吧。” 許四姑娘面露猶疑。 薛玉潤沒等她說話,便緩聲道:“至于是去南湖還是北湖,一查便知的事,還望許四姑娘不要為殿下與我徒增勞苦?!?/br> 許四姑娘咬了一下牙,道:“請?!?/br> 三公主生□□熱鬧,泛舟湖上聽曲賞花自然喜歡,只是太后有言在先,她遲疑地道:“不是說不能靠近水邊嗎?” 薛玉潤對她一笑:“殿下放心,有我在呢?!?/br> 三公主嘟嘟囔囔的,到底沒有說出反駁的話來。 * 如薛玉潤所料,許四姑娘將她們一行人領(lǐng)到了北湖邊。 北湖上是一片嫩綠色的蘆葦,沙堤上偶有幾只白鷺,看起來十分幽靜。許家其他小娘子倒是都等在烏篷邊上,見到來了烏泱泱的一堆人,皆面露詫異,連忙過來見禮。 德忠已打量過了岸邊停著的船,沒有畫舫,只有兩艘烏篷,和一排竹筏。 其中一艘烏篷,明顯精心裝扮過,雖名為“烏篷”,但篷上漆彩、四角懸珠,三公主沒有猶豫就走向了這艘烏篷。 一座烏篷艙內(nèi)可容納六個人。 薛玉潤數(shù)過許家的小娘子們,建議道:“雖然烏篷適宜此處意境,不過,許四姑娘,下次還是備畫舫吧。不然,三殿下和許家的小娘子們,剛好能坐滿一艘烏篷,就容不下使女伺候了。” 福秋抬起頭來,不動聲色地掃了眼許家的小娘子們,又恭敬地低下頭去。 許四姑娘低聲應(yīng)了一聲“是?!?/br> “三殿下安危緊要,是故福秋、溫柑、綿棖與我和三殿下一道。許四姑娘,既是你來相邀,也麻煩做個向?qū)А_@北湖,我還真的不怎么在春日來?!毖τ駶櫺α诵?,點到為止。 然后,她看向其他的許家小娘子:“三殿下身邊離不得護(hù)衛(wèi),須德忠領(lǐng)護(hù)衛(wèi)兩人一組乘竹筏,護(hù)衛(wèi)在三殿下所乘烏篷左右,可能要麻煩諸位滯后而行?!?/br> “不過請諸位放心,我的使女瓏?yán)p會與你們同行,兩艘竹筏也會跟著你們。若有危險,瓏?yán)p之令如同我之令,護(hù)衛(wèi)也能及時反應(yīng)?!毖τ駶櫺θ菘捎H,但說出來的話卻不容置喙。 德忠和瓏?yán)p立刻依令而行。 薛玉潤最后對烏篷上緊張的船夫頷首笑道:“勞駕船家按先前的吩咐行事。”她揮了揮手,瓏?yán)p便給兩艘烏篷上的船夫厚賞。 薛玉潤這才對三公主道:“殿下,請先行?!?/br> 三公主聽了半晌,一點兒沒聽明白。她扶著福秋的手,坐上了烏篷,懵懵地看看坐立難安的許四姑娘,又看看薛玉潤,皺眉地問道:“這是在干什么?” 薛玉潤回首對她莞爾一笑:“帶你去游湖呀?!?/br> 薛玉潤笑起來的時候,太可氣了。 仿佛她壓根不是那個分走皇祖母和母后關(guān)注的人一樣。 三公主咬了咬嘴唇,努力滿不在乎地道:“哦?!?/br> * 烏篷穿過蘆葦蕩,只能聽見竹筏劃水與水鳥撲棱翅膀的聲音,可瞧不見前方的水路。 三公主盯著看了沒一會兒,就皺著眉頭抱怨道:“這哪兒好玩了?” 薛玉潤看向許四姑娘。 許四姑娘連忙怯生生地解釋道:“穿過這片蘆葦蕩,就能瞧見堤岸上楊柳如浪、春鶯啼鳴的盛景。臣女聽聞三殿下喜歡作畫,這是文人墨客最喜歡入畫的盛景,所以才想著帶殿下來,從這兒,一路往南湖去,景色由淡轉(zhuǎn)濃?!?/br> 薛玉潤點了點頭。 這理由聽著倒很合理,還延長了相處的時間,符合許家人想跟三公主拉近關(guān)系的心思。 三公主只在乎她在意的事,扭頭就對薛玉潤道:“你看,我就說她先前在說謊。我最討厭這種寡淡的畫,也不必由淡轉(zhuǎn)濃。一聽就知道,許jiejie沒跟她們說過?!?/br> 薛玉潤頷首:“許jiejie確實不會犯這樣的錯誤?!?/br> 許四姑娘深深地低下頭去,語調(diào)驚恐不安地道:“臣女安排失當(dāng),請殿下責(zé)罰?!?/br> “行了?!比鞑辉谝膺@種事,擺擺手:“來都來了?!?/br> 許四姑娘連忙謝恩。 薛玉潤沒說話,瞧著烏篷撞開蘆葦蕩,外頭的柳色露了一點影子。爾后,漸漸從線變成片——的確如許四姑娘所言,堤岸楊柳如浪,是文人墨客喜歡入畫的景色。 薛玉潤的視線移向兩側(cè)。 一葉小舟停在蘆葦蕩外,烏篷幾乎是擦著它而過。漁翁帶著蓑笠站在小舟上,聽見聲響,抬頭看了她們一眼,然后坐了下來,繼續(xù)垂釣。 薛玉潤多看了這漁翁幾眼,略有些遺憾地道:“前有護(hù)衛(wèi)的竹筏開路,后有我們的烏篷,老翁的魚怕是要跑光了?!?/br> 福秋也跟著看了眼,衡量了一番烏篷和漁舟的距離,不由緊皺起了眉頭。 “跑光就跑光了?!比髋d致缺缺地道,直到她瞧見凌凌波光上一朵朱紅淡粉的蓮花,她不由驚嘆一聲:“初春哪來的蓮花?” 三公主好奇地走出船艙,俯身想去看仔細(xì)些。 福秋一驚,趕忙走到三公主身邊,道:“殿下,您小心別跌進(jìn)水里。” 她說這話時,薛玉潤也跟著走了過去,讓溫柑撈起這朵蓮花。 絲綢做花瓣,竹篾做花骨,遠(yuǎn)看栩栩如生,近看精巧雅致,綢面流光溢彩,好像還有金粉閃閃發(fā)光,難怪三公主一看就喜歡。 “是哪家小娘子放的吧?!毖τ駶櫺栐S四姑娘。 許四姑娘僵硬地笑了笑。 薛玉潤在心底悠悠地嘆了口氣。 這許四姑娘,不如許漣漪遠(yuǎn)矣。 薛玉潤優(yōu)哉游哉地遠(yuǎn)眺開闊的湖面,她們一艘烏篷穿蘆葦蕩而出,船前船后緊跟著十?dāng)?shù)艘竹筏,立時就成為了這片寧靜湖面的焦點。 此處自然不比南湖熱鬧,但也有零零散散的烏篷。 比如,離她們最近的那一艘,烏篷上對坐的郎君,就忍不住投來一瞥。 薛玉潤正找這艘烏篷呢,見狀,對三公主“誒”了一聲:“殿下,那不是你的三位表哥么?” 許鞍、許望、許從登。 薛玉潤聽聞許望和許從登水火不相容,瞧這架勢,難道是在化干戈為玉帛? 三公主對許鞍和許望還是有些好感的,聞言立刻喚道:“大表哥、二表哥?!?/br> 只不過,她看著許從登,則絲毫不掩眸中的厭惡。 許從登沒敢抬頭,緊跟著許鞍和許望走出烏篷,向三公主行禮。 許鞍年長些,彬彬有禮地含笑道:“沒想到殿下會和薛姑娘、四娘往北湖來?!?/br> 三公主誠實地道:“我也沒想到?!?/br> “這兒一點都不好看。”三公主皺著眉頭埋怨道。不過,當(dāng)薛玉潤把蓮花遞給她,三公主立刻又得意起來:“不過找到了這個小東西,勉強不錯?!?/br> 許家兄弟跟著夸了兩句。許四姑娘這時是當(dāng)真要哭了,她壓根不敢抬頭看哥哥們的臉色。 “那就不在這兒看了?!毖τ駶櫺τ攸c頭,道:“我們現(xiàn)在就沿著柳堤,一路往南湖去。換艘畫舫,聽曲賞花,如何?” 三公主眼前一亮:“你難得說個好建議?!?/br> 薛玉潤笑了笑,跟許家三位郎君行禮告辭。 她坐在烏篷內(nèi),視線掠過許家三兄弟,在許四姑娘和福秋身上各停了一會兒,托腮嘗了一塊茶點。 她們神色各異,倒是三公主很高興,還自己伸手去勾水中其余漂浮的“蓮花”。福秋這一回沒有攔著。 薛玉潤的心情也無比的閑適。 兩岸的青青柳色,叫她想起懷中收攏的碧云春樹箋。掉在地上的信箋不是她給楚正則寫信用的團(tuán)花箋,想必是楚正則新寫的回信,也不知道寫了些什么。 先前一路匆匆,她還沒來得及看呢。 想必,很快就能有閑情逸致了。 薛玉潤感受著春風(fēng)柳浪、鶯啼如歌,笑瞇瞇地道:“今天真是一個好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