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京越關(guān)山 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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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著那趴在樹下抱著狗頭還被她看出幾分懶洋洋的一大團(tuán)毛茸茸,她疑惑道:“這是旺財?” 傅司簡沒想到她一開口竟是問這個,靜了一瞬才回道:“嗯。” 顧灼張了張口,過了會兒才一言難盡地出聲:“你覺不覺得,它出現(xiàn)得……有些突兀?” 偏偏它還被畫得纖毫畢現(xiàn),栩栩如生。 看來傅司簡在軍營那幾天是夠無聊的。 傅司簡見小姑娘絞盡腦汁才想出這么個委婉的質(zhì)疑他寫意水準(zhǔn)的說法,解釋道:“提筆時落了滴墨,只好就著畫了它?!?/br> 顧灼:……行吧。 點(diǎn)了點(diǎn)左側(cè)空出一塊的地方,問道:“那你這處是想畫什么?” 她覺得添些濃霧山石飛鳥,模糊掉墨色出現(xiàn)的生硬,斷出色調(diào)層次,還是能要過來裱在她屋里的。 傅司簡皺了皺眉,似是被困擾:“還未想好,我……未曾見過大片桃林,許是會有些走獸?” 他只在御花園里見過“數(shù)株桃樹爛如霞”。 “那你這是憑空想出來的?” 傅司簡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吧。” 顧灼:得,這畫兒沒救了。沒救就沒救在,她顧灼不擅丹青。 她隨口說道:“西郊有一片兒,明年花開時我?guī)闳デ魄??!?/br> 看著畫中人,顧灼嘆了口氣。 北疆這地方實(shí)在沒什么畫工到了火候的畫師,她還沒有過如此惟妙惟肖躍然紙上的畫像。 何況還是在一片灼灼桃林中,她實(shí)在喜歡。 傅司簡見小姑娘面色失望又艷羨,拿不準(zhǔn)她在想什么,便順著她的話說道:“嗯,到時我與你畫一幅?!?/br> 顧灼眼睛一亮,那敢情好! 似是怕她不放心,傅司簡從一旁的字畫缸里抽出一卷,展在桌案上。 是一幅大漠孤煙圖,意境雄渾、蒼涼壯闊,題字鐵畫銀鉤、力透紙背。 嗯,大氣磅礴氣壯山河,但顧灼不明白他給她看這畫的用意。 只聽傅司簡道:“那幅畫是個意外,往常是這個水準(zhǔn)。” 顧灼見他側(cè)頭看向她,面上表情像是怕她不信,又想著剛才他一言不發(fā)翻出畫兒來是要證明自己,噗嗤一聲笑出來。 “嗯,妙手丹青,吳帶當(dāng)風(fēng)。” 原來擋著不讓她看,是怕被她誤會畫功不佳啊。 真不是她妄自菲薄,比起她的畫,那是天淵之別。 聽見小姑娘笑出聲,傅司簡也覺得自己方才的舉動屬實(shí)幼稚又莫名其妙。 直到打開門看見暗衛(wèi)眉飛色舞的臉,傅司簡也沒等到顧灼問為何畫她。 他說不清希望小姑娘有什么反應(yīng),也沒想好該如何應(yīng)對。 可看著小姑娘若無其事毫不在意的樣子,他卻有些不是滋味。 傅司簡,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 暗衛(wèi)以為這兩人出來時總得有一個面紅耳赤,雖然他家王爺?shù)目赡苄员容^大。 誰知一個比一個喜怒不形于色。 暗衛(wèi)撓頭,難道是在屋內(nèi)平靜一陣兒才出來的? 也對,他家王爺總被顧姑娘調(diào)戲這事兒不好被更多人知道的。 傅司簡隨顧灼往外走:“姑娘今日來書院是?” “不日便會有人入學(xué),我來看看還缺些什么?!?/br> “我爹從江南請了夫子來,宋大儒和衡鹿書院的鐘山長,你既是明年下場,有時間找他們聊聊總是好的?!?/br> “我爹說鐘先生還教過攝政王,你可以問問他攝政王的為人。” 傅司簡聽見鐘山長,微不可察地愣了下。 他幾乎立刻就肯定,鐘先生知道他在北疆。只是不知先生尋他是查到什么要緊之事,還是顧老將軍托先生帶話給他? 見他遲遲不應(yīng),顧灼偏頭就瞧見他蹙起的眉頭和凝重的神情,不解地問道:“你怎么了?” 傅司簡這才回過神,又恢復(fù)了一貫的溫潤:“沒什么,只是在想為何鐘先生會離京去江南?!?/br> 顧灼雖知他未必是在想這個,但也沒追根究底地問,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信口胡謅道:“被攝政王氣走的唄?!?/br> 書院已經(jīng)改建得差不多,她隨手推開一間講堂,視線向內(nèi)望去。 因此沒瞥見傅司簡微僵的臉,也沒聽到嘆息。 傅司簡想,小姑娘對他的偏見挺深的。老將軍再不回來替他說幾句,他堂堂攝政王在小姑娘這里就真快成十惡不赦的jian佞了。 顧灼沒管這些,她已經(jīng)在講堂最前面的案幾坐下,摸著上面的紋路。 木料雖不名貴,勝在結(jié)實(shí)平滑,高度也合適。 她沖傅司簡招手:“你來試試?!?/br> 他選了小姑娘后面的案幾坐下,看著她半轉(zhuǎn)過來離他極近的臉。 午后的光線泛著暖融融的金黃,照得她臉上軟乎乎的絨毛都清晰可見,面頰膚如凝脂吹彈可破,似是上好的暖玉引得人去觸摸。 眼睫翕動,如振翅的蝴蝶翩翩起舞,偏又被拉回桃花眼下,戀戀不舍。 朱唇翕動,一張一合地好像有什么聲音發(fā)出,他只覺得那唇瓣還能更紅一些,就如六七月份的貢品櫻桃,嬌艷欲滴。 她總有這樣讓他失神的本事。 直到素手自香羅翠袖伸出,在他眼前擺了擺,他才動了動腰背:“有些矮。” 腦海里想的卻是不久前,書房里貼在他頸側(cè)的溫軟酥麻。 顧灼又回過頭試了試,覺得正合適。 她想起傅司簡比她還要高很多,搖搖頭覺得自己真是傻了,哪有那么多人像他一樣身長八尺。 顧灼突發(fā)奇想:“傅司簡,你鄉(xiāng)試都中舉了,應(yīng)該能教一群秀才吧?” 她還是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以往不是你啊我啊地叫著,就是玩兒心大起故意嬌聲嬌氣地叫他“阿簡”。 “嗯?我?” 顧灼捏起他散在案幾上的袖口,拽了拽,對他挑眉使著眼色:“你上去試試,給我講一堂課,快去——” 傅司簡想,如果他把小姑娘拉長的尾音看做是在跟他撒嬌,她說什么,他多半都舍不得拒絕。 于是他言聽計從,起身走到她面前一丈遠(yuǎn)的地方,撩了衣袍在先生的位置坐下。 - 傅司簡嗓音好聽,樣貌好看,足夠吸引顧灼全神貫注地看著他。 可漸漸地,卻是被他講的內(nèi)容吸引。 顧灼自小聽的學(xué)的多是兵法戰(zhàn)史,祖父爹娘親自教她,那才是她聽了便覺得熱血沸騰的東西。 北疆沒有名士大儒,爹爹給她請的夫子回回都說得她昏昏欲睡,夫子講不出什么東西,她只好先背下來,經(jīng)歷了事才慢慢懂了意思。 可經(jīng)史子集由傅司簡講來毫不枯燥,他言之有物,鞭辟入里。 真正的“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br> 更讓她驚喜的是,傅司簡有些剖析雖與古籍所言相左,卻與她不謀而合。 “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1,唯半言是矣。民非不患寡,而無計除寡。唯除寡且除不均,方能安天下定民生?!?/br> 顧灼從小看慣北疆荒蕪,她第一次跟夫子學(xué)這篇時便問夫子,百姓怎么會不擔(dān)憂窮苦呢?吃不飽飯穿不暖衣,遇上饑荒易子而食,何來天下太平? 夫子也是北疆人,看著父輩子女清苦一生,哪能不明白她是何意。她記得夫子良久不言,最后只沉沉嘆了口氣。 其實(shí)她知道夫子最后沒說出口的那句話,“先賢是這么說的。”可她覺得先賢的話只后半句說對了,貧富不均確實(shí)是憂患。 寡與不均都易禍起蕭墻,需雙管齊下,不可偏廢。 她去問爹娘,爹爹摸著她的腦袋:“夭夭說得對,再則,寡貧不只是內(nèi)憂,還易引得外患。養(yǎng)不起將士武器,則群狼環(huán)伺虎視眈眈?!?/br> 娘親抱起她,點(diǎn)點(diǎn)她的小鼻子,又補(bǔ)了一句:“不事生產(chǎn)而重稅以富國庫,是大忌。”2 顧灼被傅司簡的溫文爾雅從回憶中拉出時,他正說著“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 五年前與北戎一戰(zhàn),顧家可不就是差點(diǎn)“死于安樂”。十幾年的相安無事、北戎王庭內(nèi)部的權(quán)力爭奪,讓顧家軍失了本該有的憂患意識。 顧家軍雖訓(xùn)練不減,卻未花心思研究新的戰(zhàn)陣,可北戎記熟了與顧家打過的每一仗。 顧灼定定地看著一丈遠(yuǎn)的傅司簡,博古通今,驚才絕艷。 他哀民生多艱、愿蒼生保暖、求天下長安,顧灼第一次不是因?yàn)樗歉被笕说钠つ叶鴮λ鲂乃肌?/br> 她知道,有什么東西破土而出。 - 一開始講學(xué)時,傅司簡看著就在他面前不遠(yuǎn)托著腮的顧灼,覺得她實(shí)在可愛。 聽聞父皇曾被皇祖父送來北疆歷練,他不由得想,父皇若是也將他送來,說不準(zhǔn)能與小姑娘青梅竹馬,看她從垂髫總角到豆蔻及笄,許是還能見著在學(xué)堂捉弄夫子。 可顧灼越來越心無旁騖地專注盯著他,就像她眼里只有他一人。 那雙水光瀲滟的桃花眼,似是藏著什么吸引他沉淪靠近。 作者有話說: * 1孔子及其弟子《季氏將伐顓臾》 2參考一些古代變法成敗和王朝更迭原因 3孟子及其弟子《生于憂患,死于安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