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卿卿 第31節(jié)
結(jié)香撲上去:“是我們姑娘家的!” 姜宛卿把剛捂熱的銀票交給阿虎,告訴他剩下的再過兩日。 “太子殿下是不是知道姑娘開鋪子了?”阿虎問。 風(fēng)昭然換馬車確實有點巧。 當(dāng)時姜宛卿已經(jīng)想好明日讓張嬤嬤出來送一趟銀票,風(fēng)昭然卻忽然道:“孤還有事要辦,五meimei自己先回吧。” 這話姜宛卿十分耳熟,上一世也是這樣,風(fēng)昭然好像從來沒有和她一同回過東宮。 當(dāng)時她覺得他身為太子,肯定有許多事情要忙,現(xiàn)在才隱約咂摸出一點味道來——這應(yīng)該算是為姜元齡守身如玉吧?要是和她同進同出,豈不是讓姜元齡傷心? * 風(fēng)昭然直奔南城道觀。 “不靈?” 年輕的道長一臉自在,“不靈那不是很正常?符文什么的都是騙錢的啦?!?/br> 風(fēng)昭然面色微冷。 道長收起自己四仰八叉的坐姿,坐正來:“貧道不是說過嗎?咒術(shù)之類都是玄之又玄的事,防咒術(shù)自然同樣玄。說實話,殿下你的腦子平時不是挺好使的嗎?貧道確實是沒想到你真會用那道符……” “住口?!?/br> 風(fēng)昭然從來不在意他人的態(tài)度,但這一回卻明顯有了一絲煩躁。 玄之又玄的心疾,只能用玄之又玄的紙符。 可紙符無用,他在姜宛卿面前依然心痛如絞。 “這么著吧,不過是個女人嘛,既然只在她面前疼,那就不在她面前唄?!?/br> 道長道,“尋個借口把人遠遠地送出去,或是干脆關(guān)個禁閉什么的,反正眼不見為凈,豈不省事?” “你不明白,她不一樣?!?/br> 自小見慣了人世間最徹底的惡意,他早就對“人”這種東西厭惡至極,無論被誰碰觸都會覺得惡心。 但對她不會。 他在云譎波詭的深宮長大,早就習(xí)慣了人心鬼蜮,人與人之間不過是爾虞我詐的利用,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但他卻希望她能待他全心全意,就像……他夢里的那樣。 可能真的是做夢吧。 姜宛卿不是他夢里那個人,姜宛卿清醒理智,知道為自己打算。 而夢里的那個人……單純得讓人心疼,單純得,無法在深宮存活。 道長倒是大驚:“無量天尊,世人對殿下而言難道不都是如豬狗一般嗎?竟然還有人不一樣?” 風(fēng)昭然按了按眉角,無法想象自己竟然在為這種事情糾結(jié)。 在他的世界里,從來沒有“該不該做”,只有“做不做”。 思緒從來都如雪山水,冰冷順暢,運轉(zhuǎn)如意,只是遇到姜宛卿,便突然打起了漩渦,亂成一團。 是的,本不該有什么不一樣。 可為什么他只在她面前會心痛? 忽地,他抬起頭直直地看著道長。 道長不由自主往后一縮:“看、看什么?” “道長是閑云野鶴,應(yīng)孤之邀,受困于這方寸之地,辛苦了?!?/br> 道長探頭探腦去瞧了瞧窗外的天色——太陽沒打西邊出來啊。 “明日孤便為道長另起樓閣,結(jié)天仙寶幢,供奉道長。” “哎你說真的?。俊钡篱L有點心動,“不騙人吧?” “還有孤曾經(jīng)許諾道長的事,必定為會道長辦妥,哪怕付出孤的性命,也在所不辭。” 道長有點感動了,眼眶有點濕潤:“那個,殿下能記得就好,萬一要是傷及性命還是要……” 道長感動的話還沒說完,風(fēng)昭然便自蒲團上起身走人。 道長保持著感激的姿勢,真的想哭了,沖著風(fēng)昭然的背影道:“你就是騙人的吧混蛋!” 風(fēng)昭然頭都沒有回一下。 * 姜宛卿第二日便挑了一套首飾,讓張嬤嬤拿去福榮源。 正是齊太后生辰,戚氏給她的那一套。 衣裳還有折舊之說,首飾卻是歷久彌新,姜宛卿狠狠開了高價——三萬兩。 張嬤嬤性子老實,但正因其老實,所以死死記著姜宛卿給的價,無論胡掌柜怎么說得天花亂墜,張嬤嬤都巍然不動,最終將三萬兩銀票帶回了東宮。 這套首飾奢華明艷,繁復(fù)不可一世,正符合眼下世風(fēng),拿去北疆西域一帶,五萬兩都有人肯買。 姜宛卿本是想不到最后關(guān)頭不動用它,現(xiàn)在想想她還是太天真,在這宮里,每個人身上都長著一萬個心眼子,她活著的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關(guān)頭。 姜宛卿把銀票全給了結(jié)香,五千兩補足鋪子的價錢,五千兩留作開店的本錢,剩下兩萬兩,全部換成黃金。 再列出一筆單子,讓結(jié)香和阿虎照著上面的買足囤好。 這些事情做完,姜宛卿總算放下了一塊心頭大石。 轉(zhuǎn)眼快要入冬的時候,迎來了皇帝的萬壽節(jié)。 萬壽節(jié)年年都在京中過,但今年皇帝突發(fā)奇想,要將壽宴放在西山別宮。 原因是崔貴妃與國師合力從各處搜羅來十八位美人,生辰八字皆一模一樣,于皇帝的修行最是合宜,現(xiàn)就養(yǎng)在別宮。 于是皇帝龍顏大悅,當(dāng)即決定生辰要與眾美人在溫泉同享極樂之福。 行宮就在京城西門外不遠的西山,京中貴人亦在山上修有別院,閑時用來避暑,冬天來大多都是頭一回。 平日里避暑還罷了,此時專為賀皇帝萬壽節(jié)而來的各地使節(jié)全匯聚于此,還有宴樂雜耍并訓(xùn)獸等人,放在皇宮里還容得下,放在行宮卻是塞都塞不完,直把底下辦事的人忙得雞飛狗跳。 作為一個沒有實權(quán)的太子妃,姜宛卿倒是省力了,在行宮偏殿安置下來之后,蓉娘過來約她去泡溫泉。 姜宛卿推說累了,讓蓉娘自己去。 林嬤嬤道:“聽說西山的溫泉特別好,娘娘不去,白便宜了那個狐貍精?!?/br> 她將東宮那一群美人統(tǒng)一稱為“狐貍精”。 姜宛卿也是這么聽人說的。姜家別院的溫泉雖然也好,但池子到底沒有行宮開得多,要等大家泡完了才輪得上庶女們,姜宛卿便很少泡。 所以上一世姜宛卿來到行宮,便問風(fēng)昭然要不要去泡溫泉。 風(fēng)昭然到了行宮依然在忙碌,聞言停筆,抬頭,“太子妃想與孤一起泡溫泉?” 姜宛卿大驚,連連擺手,舌頭打結(jié):“不不不不不是,妾妾妾是想問殿下去不去,殿下若是去,妾身便讓人服侍殿下去……” 風(fēng)昭然低下頭去,嘴角似乎隱約有一絲笑意,但太快了,姜宛卿疑心是自己的錯覺。 “太子妃去吧,孤走不開?!?/br> 姜宛卿這才帶著人準備停當(dāng),去泡溫泉。 泡到一半,慶王帶醉闖進來。 且幸當(dāng)時羽林衛(wèi)郎將莫雪松正帶著人在殿外巡邏,姜宛卿大聲驚呼,莫雪松過來請走慶王。 姜宛卿這才逃過一劫,她害怕得渾身發(fā)抖,回到殿內(nèi)直奔寢殿。 房門反鎖。 “殿下!”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拍門,“殿下讓我進去好嗎?” 她后來回想,其實當(dāng)時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但驚魂未定,她下意識便跑向心中認為最安全的地方。 她一心想看到他,看挨著他。沒有理由,驚慌之下他是唯一的奔頭與歸宿。 “孤已歇下,有什么事,明日再說吧。” 風(fēng)昭然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太子妃自己就寢吧?!?/br> 很久很久以后,姜宛卿還是會做噩夢,夢見有可怖的鬼怪追著自己,自己在拍著一扇永遠也拍不開的房門。 重生一次,她這輩子都不要再去泡溫泉了。 這座小院原是拔給東宮的,按律應(yīng)是一人一間,主殿屬于風(fēng)昭然。 但風(fēng)昭然不知去了何處,姜宛卿舒舒服服霸占了主殿,并且從里面栓上了門。 沒什么,小小地報復(fù)一下而已。等他回來時,她雖然沒膽子讓他自己睡,但可以裝著睡熟了聽不見。 反正就在這里留一晚,第二日風(fēng)昭然便要回京城,一個晚上而已,太子殿下就去偏殿湊合一下吧。 不知是不是心里太美,她睡得很快,睡夢之中,真的聽到了拍門聲。 確切地說,是推門聲。 推了兩下沒動,倒是有什么東西往門上一靠,“吱呀”一響,像是什么重物。 這動靜不大對。 姜宛卿披衣起床,湊到門縫前。 外面月光淡淡,隱約瞧見風(fēng)昭然的輪廓,然后便聞到一股血腥氣。 姜宛卿大吃一驚,打開了房門。 風(fēng)昭然無力地跌進來,半肩是血,肩頭一道醒目的傷痕。 他強撐著想起身,但顯然沒有力氣,只一撐,嘴角便溢出一縷血絲。 院墻外隱隱傳來人聲,緊跟著火光攢動,羽林衛(wèi)大聲呼喝:“搜,往那邊去了!” 竟是直往這邊來。 作者有話說: 嗚嗚三更!感謝在2022-06-15 20:59:58~2022-06-15 23:58: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