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葉。”琥珀叫了他一聲。

    四葉對這個名字起了反應(yīng)，他轉(zhuǎn)動眼睛看著琥珀。

    “對不起。”琥珀低聲說，“我給你的那些東西是你需要明白的，也是你將來一段時間需要遵守的。在你擁有自己的主意之前，你需要一直照著我教給你的東西去做?！?/br>
    四葉閉上眼睛，又把眼睛睜開，“那些……”

    “我教給你如何戰(zhàn)斗，如何殺死敵人，如何分辨敵人，怎樣活下去，怎樣說謊怎樣偽裝自己?！辩暾f，“剩余的，你可以慢慢去學(xué)?！?/br>
    “為什么你給我的記憶顯示你不信任矛頭蝮？”四葉困惑地說，“她是敵人嗎？”

    “她……目前不是。”琥珀斟酌地說。

    “那以后會是？”四葉又問。

    “以后也不一定會是，我不確定她會不會是?！辩晗蛩娜~伸出手，想把四葉拉起來。

    四葉卻避開琥珀的手獨自站了起來，露出一個有點孩子氣的笑容：“矛頭蝮不會是敵人，她把我?guī)У搅诉@個世界上呢?！?/br>
    琥珀眉毛一動，隔了很久才慢慢說：“好吧，你在這件事上是有自己的主意的……那就不需要按照我的思想去做了?！?/br>
    第244章 天平兩端25

    隗辛帶著食物返回?fù)?jù)點前還在想四葉接受琥珀的精神植入后會變成什么樣子, 結(jié)果她剛一踏進(jìn)據(jù)點，四葉就一如往常地蹭了過來。

    “喜歡牛奶麥片。”他說，“更喜歡矛頭蝮?！?/br>
    隗辛猝不及防地停住腳步, 定定地看著四葉, 接著笑了一下。

    “這也是琥珀教你的？”她問。

    “他只向我傳輸了什么叫做喜歡?！彼娜~眨巴眨巴眼，“現(xiàn)在我知道什么叫做喜歡了。”

    隗辛瞥了一眼琥珀，見他靠墻抱著胳膊站著, 眉頭雖然微微皺著，但是并沒有制止四葉對隗辛表達(dá)親近。

    四葉哪懂什么深刻的感情？他只是懵懵懂懂地知道一些，也不太會掩飾，看見了親近的人就一個勁地想貼上去，恨不得把全部的喜歡和信任都表現(xiàn)出來。

    他懂了很多，可是在人情世故方面貌似沒什么成長。

    一個成熟的人是不會把“喜歡”掛在嘴邊的, 只有小孩子才會把這個詞掛在嘴上。人長大了, 感情就內(nèi)斂了, 羞于對某個特定的人說出“喜歡”二字, 也更明白這兩個字的重量和含義了。

    “吃飯吧，四葉, 你現(xiàn)在學(xué)會怎么泡麥片了嗎？”隗辛把袋子遞給他。

    四葉說：“理論上是會的，但我沒有實踐過。首先需要一個碗，麥片放進(jìn)碗里，接著把牛奶包裝剪開，混合在一起。”

    “去吧, 就是這樣?！壁笮琳f, “碗在墻邊的置物柜里。”

    四葉笨手笨腳地開始忙活了。

    “還是個孩子的樣子?！壁笮磷匝宰哉Z。

    “只是讓他懂了該懂的東西, 讓他明白什么情況下該怎么做。就像往他大腦里加載好了既定的程序, 遇到了問題, 他的身體和思維就會按照程序定好的路線走。”琥珀說，“別的，還是需要慢慢體會慢慢學(xué)的?！?/br>
    “你和黑曜、銀面都是這樣成長的嗎？”隗辛好奇地問。

    “早些年精神植入技術(shù)不是很成熟，只是輔助手段，我們提早出了罐子，差不多是自然生長長大的，機(jī)械黎明會讓老師教我們知識，不像四葉，他的身體被催熟，思想也被催熟?！辩暾f。

    隗辛有些訝異了，“居然還會給你們請老師……”

    “嗯，畢竟那時技術(shù)不成熟，使用不成熟的技術(shù)產(chǎn)品會有報廢的風(fēng)險?！辩贻p輕點頭，“老師不會和我們過多接觸，只是向我們灌輸知識，大多數(shù)時候他們線上授課，不會親身教我們。智力也是檢驗人造人是否合格的標(biāo)準(zhǔn)，學(xué)不會知識，會被淘汰?！?/br>
    四葉磕磕絆絆地把三碗麥片端到了桌子上，還把三明治單獨擺盤了，擺得非常漂亮。

    琥珀迷惑地說：“我沒教過這個……”

    “那應(yīng)該是獵隼教他的。”隗辛走到桌子邊拉開椅子坐下。

    四葉抓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哇，原來是這個味道！第一次吃，這個也喜歡！”

    世界上的大多數(shù)食物他都還沒來得及品嘗，任何一種食物的味道對于他來說都是新奇的。剛從營養(yǎng)罐里出來的時候，連衣服布料的柔軟質(zhì)感對于他來說都是新奇的。

    琥珀眼神柔和下來。

    這個世界對于人造人來說很殘酷，但是四葉生機(jī)勃勃，以最純粹的目光去感知世界，這多少沖淡了琥珀心中憂郁的情緒。

    隗辛也隨手拿了個三明治咬了一口。

    琥珀知道她的臉長什么樣，戴不戴面罩都行，她一把面罩摘下，四葉立刻停止咀嚼盯著她的臉瞧個不停。

    “看什么？”隗辛問。

    “想要，記住你真正的樣子?！彼娜~說，“現(xiàn)在我記住了，不會忘掉?！?/br>
    琥珀遲疑一瞬，也拿起三明治放在嘴邊。隗辛買的是三人份的食物，有他的一份。

    三個人在桌子上吃飯的場景居然有一點詭異的溫馨。

    琥珀從來不知道什么氛圍才能被稱為“溫馨”，他只是覺得飯桌上的氣氛很安靜，但不是那種冷漠的安靜，而是那種可以安撫情緒的安靜，并不討厭，也不會讓人覺得不適。

    隗辛一直認(rèn)為琥珀和黑曜是最具有自我意識的人造人，可她不知道這兩個人其實也在學(xué)習(xí)狀態(tài)，對于很多東西一知半解。

    他們知道什么是家人，什么是親情，什么是犧牲和同理心，可是對于別的感情一竅不通。琥珀和黑曜一起吃飯時的氛圍從來不是寧靜的，他們匆匆進(jìn)食，準(zhǔn)點休息，準(zhǔn)點訓(xùn)練，隨時準(zhǔn)備投身下一場任務(wù)。

    “好陌生的感覺?！辩昶婀值叵?。

    他很快又想到了被關(guān)押的黑曜，心臟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下午你要和我一起去做一件事?！壁笮练畔律鬃诱f。

    “可以。”琥珀說，“是什么事？”

    “我們要有新成員了，需要做最后一步篩查?！壁笮琳f，“你的能力很適合干這個?！?/br>
    琥珀下意識看向隗辛，“你就不怕我會……”

    他閉上了嘴，心底又疑惑又驚訝。

    連培養(yǎng)了他的機(jī)械黎明都不能對他的能力完全放心，精神異能太可怕了，琥珀的超凡能力不需要任何媒介就能發(fā)動，隗辛的迷魂之音發(fā)動需要聲音，他不需要，他可以悄無聲息地控制一個人，改變一個人的思想。

    跟著隗辛辦事以來，他從來沒有見過無光組織的其他成員，他知道隗辛為什么要這樣做——如果他篡改無光組織成員的思想，隗辛就會變成一個孤家寡人，這很可怕。

    “我不怕?！壁笮聊闷鹋赃叺蔫F面罩，把它戴回臉上，“我也做出了一個選擇，選擇對你交付一定的信任。我證明了我的誠意，而你的表現(xiàn)也多少展現(xiàn)了你的誠意，現(xiàn)在我們可以更進(jìn)一步，展開更深一層的合作了。你不要讓我失望，不要背叛我，琥珀。”

    四葉懵懂地看看隗辛，又瞅瞅琥珀，努力理解他們倆話里的意思。

    “我會按照我們約定好的去做，你讓我留下來幫你，我會照做?！辩暾f，“我不想做你的敵人，相信你也是。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好?！?/br>
    “嗯?！壁笮咙c了下頭，“那我們稍后出發(fā)吧?！?/br>
    她對四葉交代，“你的身體素質(zhì)提升訓(xùn)練要提上日程了，跑步機(jī)開低速多走一下，適應(yīng)運動的感覺?！?/br>
    “哦……”四葉應(yīng)了一聲。

    琥珀說：“跟我過來，我教你開跑步機(jī)。”

    “哦?！彼娜~喝完最后一口麥片，跟琥珀走到跑步機(jī)旁邊，學(xué)習(xí)cao控這臺機(jī)器。

    隗辛看著他們倆搗鼓跑步機(jī)。

    亞當(dāng)說：“剛剛的一幕似曾相識?！?/br>
    “有嗎？”隗辛通過數(shù)據(jù)鏈接反問。

    “我們當(dāng)初進(jìn)行深層次合作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眮啴?dāng)說，“由此我領(lǐng)悟了一個道理，信任是通過交換得到的，不可以單方面付出，也不可以單方面索取?！?/br>
    “是啊。”隗辛說。

    “你選擇信任琥珀，到底是因為看透了他的本性，相信他本質(zhì)善良，還是因為他沒做多余的事，沒有濫用能力對四葉施加影響？”亞當(dāng)問。

    “二者都有?！壁笮裂凵衿届o，“但那兩個都不是主要原因。”

    “竟然不是主要原因？”亞當(dāng)說。

    “我選擇用琥珀，是因為我身邊實在沒有其他等級高、能力合適、心智成熟的下屬可以使喚，琥珀是個現(xiàn)成的，我不使喚就太浪費了?！壁笮晾潇o地剖析，“我用琥珀，更是因為他在意四葉，而四葉在意我，我對四葉的態(tài)度會影響琥珀對我的態(tài)度。說句不近人情的話——四葉也是我手中握著的牌?！?/br>
    “果然，這種解釋才符合你的一貫作風(fēng)?！眮啴?dāng)說。

    隗辛從桌子邊站了起來，開口說，“時間差不多到了，琥珀。”

    琥珀轉(zhuǎn)身走來。

    四葉對他和隗辛揮手，“再見。”

    空間漩渦開啟，隗辛帶著琥珀走進(jìn)去。

    琥珀裝備穿戴整齊，臉也用面罩遮了起來。

    “都需要我做什么？”他詢問。

    “前來面試的人中可能藏著間諜和說謊者。”隗辛說，“你的任務(wù)是控制他們?！?/br>
    “只控制，不殺掉，你是想從他們身上反向獲取情報嗎？”琥珀猜中了隗辛的打算。

    “是?！壁笮琳f，“假如以后再次招收成員，那么我們的敵人應(yīng)該還會往我們的組織中送臥底，源源不斷地送。既然無法杜絕，那就嘗試反向cao控。”

    “明白了。”琥珀說。

    他們來到一個空的據(jù)點，這個據(jù)點原本是一個臺球俱樂部，后來店面破產(chǎn)了，里面的東西還沒有搬走。會議桌上落了一層灰，不過不要緊，這里只是臨時的會面地點。

    據(jù)點內(nèi)部有一張長長的會議桌，隗辛隨手拉開轉(zhuǎn)椅坐了上去，琥珀在隗辛身側(cè)落座。

    她通過通訊器給蘇蓉發(fā)了個消息，“可以開始了?！?/br>
    蘇蓉：“ok?！?/br>
    兩分鐘后她說：“柳葉刀已到達(dá)指定位置，可傳送。”

    會議室內(nèi)頓時展開了深藍(lán)色的空間漩渦，柳葉刀從中走出，看到隗辛和琥珀后身體一頓。上次面試是無人面試，面試官遠(yuǎn)程提問，這次面試是有人的，柳葉刀略有點意外。

    “坐?！壁笮琳f。

    柳葉刀依言坐下，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問。

    蘇蓉：“衛(wèi)鯉已到達(dá)指定地點?！?/br>
    隗辛又開啟空間漩渦，將人傳送過來。

    如此反復(fù)了好幾次，終于將面試的入圍者全部傳送進(jìn)了會議室中。

    柳葉刀、金環(huán)、衛(wèi)鯉……

    “這么多人啊。”最后一個被傳送進(jìn)來的薩曼托吃了一驚，找了個位置坐下，視線忍不住飄向坐在最中央的隗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