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之前和隗辛建立精神鏈接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她的精神如同大海，表面上安靜穩(wěn)定，包容力很強，實際上海面之下藏著洶涌的暗流……就如她本人那般，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她都平靜且冷靜，但是被激發(fā)了報復欲和控制欲后又會變成噴發(fā)的火山。

    黑曜也有同樣的感受——她是大海，也是風暴。

    琥珀小心翼翼地在她的精神領域穿梭，尋找天使留下的坐標，他謹慎地繞過隗辛的記憶體，不去觸碰它們，免得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可是即便他如此小心了，還是不小心蹭到了一個一個記憶碎片的邊角。

    呼啦一下，瑰麗的色彩綻放，一則簡短的記憶浮現(xiàn)。

    隗辛正拿著一個黑磚頭一樣的東西說著什么……那好像是舊時代的通訊器。

    “救命啊辛辛。”黑磚頭里傳出一個聲音，“這才剛到八月份，學校就讓開學補課，還要交錢……他們瘋了嗎？我知道初三緊張，可是這也太……補課的錢我家得賣多少斤面條才能賺回來??！”

    “我們去打舉報電話。”隗辛相當鎮(zhèn)定，“學校交錢補課違法?！?/br>
    另一邊那個女孩子有點躊躇，“會不會被查到家庭住址什么的……”

    “那就用公共電話打?！?/br>
    “可我們的聲音一聽就是小孩兒的聲音哎……”

    “那就去找一個貪便宜的大爺大媽，讓他們扮演舉報家長，小幾十塊錢就能搞定，前兩屆的學生干過同樣的事情，還成功了。”

    “我們沒有錢?。∧强墒且还P巨款！”

    “悄悄找班里同學眾籌。大家都不想上課，會支持我們的。但是要防著點，免得被別有用心的同學混進來得知我們的打算……我這里已經觀察到了幾個合適的人選了，他們不想上課嘴把得住門零花錢還多?！?/br>
    電話里的女孩呆住：“我突然覺得你有搞諜戰(zhàn)的天賦?！?/br>
    “過獎過獎?！壁笮恋ǖ卣f。

    記憶的畫面變得模糊，聲音也消失了……

    琥珀驚嚇地退出了記憶，行動更加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不該碰的。

    其實讓他驚嚇的不是不小心看到了隗辛的記憶，而是他震驚地發(fā)現(xiàn)隗辛這個冷酷戰(zhàn)神在第一世界的身份竟然如此正常。

    正因為正常，所以他才感到驚悚——他一直以為隗辛第一世界就算不是戰(zhàn)士殺手也得有個同級別的特殊身份，比如間諜、安保員、雇傭兵，從小接受秘密教育和嚴苛訓練。

    結果萬萬沒想到她是個學生，還是個舉報學校補課的叛逆學生。

    琥珀心里五味雜陳。

    “找到精神坐標了?！焙陉滋嵝眩拔覀冮_始清除。”

    琥珀收斂心神，精神力游走，來到了坐標遺留點。

    那抹殘余的精神標記很頑固，不過再頑固的精神標記，在他和黑曜的聯(lián)手之下也難以留存。

    a級的他們進行精神同調后，超凡能力等級甚至能觸摸到s級。

    半閉雙眼的隗辛只感到自己腦袋一痛，仿佛有一把黑板擦強硬地從她腦海深處擦去了什么。

    只有她能聽到的播報響起了。

    “【任務內容】：恢復自由?！?/br>
    “【任務進度】：100%?！?/br>
    “你在浩大的博弈中尋找平衡，你在布滿殺機的死局中尋求生路。你戰(zhàn)勝了一個又一個敵人，沒有人是你的對手；你沖破了一個又一個阻礙，沒有困難能夠阻止你前行。最終，在經過漫長的努力后，你獲得了身體的自由，亦獲得了精神的自由?！?/br>
    “你所經歷的事，是別人難以企及、難以想象的。你又一次出色地完成了任務?！?/br>
    “基于你的任務表現(xiàn)，你獲得了特殊獎勵【無存之門】。”

    “【無存之門】：效果未知，使用期限未知。也許，你不會獲得使用它的機會?！?/br>
    第274章 天平兩端55

    “無存之門？”隗辛眉頭大皺。

    任務獎勵也獲得過幾次了，每次的獎勵都是有說明的，唯獨這一次一切都是未知。

    第一次的獎勵是一個稱號，第二次的獎勵是一個游戲邀請函，第三次的獎勵是一次問答機會……第四次的獎勵無存之門……它的作用又是什么？

    假如第一世界和第二世界的融合乃是必然，那么游戲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是世界融合的促進者，還是阻止者？

    這場橫跨兩個世界的游戲其實有諸多矛盾之處，兩個世界是矛盾關系，剝奪者和代行者這兩個玩家陣營也存在矛盾關系，難不成游戲本身也具有矛盾嗎？它既是促進者，也是阻止者？

    這四次任務獎勵，隗辛真正使用的只有第一個。

    她感覺獲取獎勵就像在獲取拼圖碎片，碎片逐漸解鎖，通向最終的道路也在逐漸解鎖……最后，她會拼出個什么東西來?

    “隗辛？”琥珀喊她，“你感覺怎么樣？”

    “我感覺還好……頭有一點點痛，大概休息一下就會恢復了?！壁笮粱剡^神說，“你腦海中的坐標也可以除掉了……今后我們的行動再也不會受制于人?！?/br>
    “嗯。”琥珀說，“一路走來，真不容易啊?！?/br>
    琥珀脫離機械黎明后在反抗軍那邊混了一段時間終于成功和隗辛這個靠譜的合作對象搭上了線，如今已經是無光組織正式成員。

    黑曜在經過漫長的囚禁后努力自救，和隗辛琥珀里應外合重新觸及光明。

    至于隗辛……她所經歷的事真的應了游戲系統(tǒng)的評價——他人難以企及，也難以想象。

    無數(shù)次觸及死亡，才能換來今日短暫的勝利。

    她要做的，是在今后的日子里一直贏下去。

    隗辛腦子里的精神坐標去除后輪到了琥珀，十分鐘后，琥珀黑曜同時睜開眼睛，流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

    “你們知道我現(xiàn)在最想干什么嗎？”琥珀喃喃。

    “我猜是睡一覺。”隗辛扯扯嘴角，“因為這也是我最想做的事?！?/br>
    “是該好好睡一覺，”黑曜的視線在隗辛和琥珀間來回轉，“我能感覺到你們的精神都很疲憊，像過載的機器，快要垮掉了?！?/br>
    琥珀望著隗辛，“馬上就是你的回歸日了，還剩下一點時間，你想要做什么？還要繼續(xù)行動嗎？”

    “不，我們需要休整，進行為期兩天的休整。具體的事情要等到9月7日再安排，我這邊事情很多，還有很多準備沒有做。”隗辛說。

    “你在你的世界處于被困狀態(tài)，不是嗎？你去浮崗市核電站就是為了查那件事。”琥珀擰起眉毛，“不在7號之前調查清楚嗎？”

    隗辛在這幾天的相處中對琥珀著重解釋了第一世界和第二世界的暗界是什么情況，也對她在第一世界的處境做了一些解釋，琥珀有了比較深的了解，所以才會問出這個問題。

    “恐怕不行?！壁笮聊坏?，“不是不能調查……而是不能進去。最起碼現(xiàn)在不能?！?/br>
    進入暗界，選擇了天平的其中一端，就相當于選擇了兩個世界中的其中一個，另一個世界的身體會出問題，到時候隗辛可能無法通過回歸日往返兩界。

    所以隗辛的策略是拖。

    第二世界的身體拖著不進入暗界，這樣就能將選擇的日期延后一周。如果兩個世界的身體都進入了暗界，舍棄其中一個身體，行動便會受到影響。權衡之下，隗辛寧愿冒著巨大的風險讓第一世界的身體繼續(xù)停留在暗界中，她只能這樣冒險。

    “而且，我們的營救計劃需要潛入聯(lián)邦行政中心內部，我需要爭取其他玩家的幫助，聯(lián)絡玩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現(xiàn)在是做不到的，只能安排可信的人去做?！壁笮琳f，“我得在這兩天提前把這些事情安排妥當?！?/br>
    被困狀態(tài)，暗界內科技設備失靈，無法探知外界情況，同樣無法和外界取得聯(lián)絡。

    萬一隗辛無法及時脫困，她就需要別人替她聯(lián)絡，替她做事。

    “抱歉沒法在你的世界幫你……”琥珀說，“但我相信問題都會解決的，對吧？”

    “希望如此?！壁笮镣鲁鲆豢跉?，“再等幾個小時，等黑曜再恢復一點，我們就回一趟黑海市，我得去安排安排。”

    “如果你很著急，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趕路去黑海市。”黑曜說，“我已經恢復得很好了?！?/br>
    “不行，你再躺幾個小時，我沒法連續(xù)開那么多次空間漩渦直接過去，中途需要休息，遷移的路上可沒有電源，你的醫(yī)療膠囊需要供電?！壁笮琳f，“不缺這幾個小時，我說了，這兩天是休整日。”

    “那好，辛苦你了，隗辛。”黑曜禮貌地說，“如果你不打算立刻休息的話，那我們來談一談吧，我有很多話想要對你說。”

    “不先和你的兄弟敘敘舊嗎？”隗辛問。

    “剛剛清除坐標的時候我們已經用精神鏈接交換過信息了，該知道的我都知道?！焙陉渍f，“我希望我們單獨談談，琥珀說你也是這樣希望?！?/br>
    “好?！壁笮令h首。

    “那我趁這個時間去外面買點食物回來?！辩昕戳丝蹿笮梁秃陉?，起身離去。

    隨著琥珀的離去，這個貧民窟的空房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隗辛不急著開口，她等黑曜先說。

    “你的精神特質很復雜，我進入你的精神領域時感覺到了?！焙陉纵p聲說，“其實早在執(zhí)行克拉肯號任務時我就發(fā)現(xiàn)了，你不是個只會聽命令的工具。人的精神波動是向外擴散的，我可以模糊地感知到你的情緒?！?/br>
    隗辛一愣，“居然……那么早嗎？”

    “其實你掩蓋得很好，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異樣，只是我察覺到你情緒很糟糕，看到死人的時候情緒尤其糟糕?！焙陉渍f，“暴躁、壓抑、反感、惡心……這些情緒混雜在你冰冷的精神波動中，很細微，但是令我難以忽視?！?/br>
    隗辛：“情緒糟糕不是很正常嗎？我總不至于在看到尸體的時候高興得手舞足蹈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跟機械黎明的其他人相比，你那種糟糕的情緒太突出、太顯著了?！焙陉渍f，“你知道其他人殺人時是什么情緒嗎？”

    “麻木？”隗辛猜測。

    “差不多?！焙陉坠雌鹱旖牵劾飬s沒有笑意，“毫無感觸，異常空洞……他們殺人時我感知他們的情緒，就像觸碰到了空白的墻，墻面空無一物。和你相比，他們才是真正的殺人機器，他們已經殺到看見死人心里沒有任何感覺了，而你是有感覺的，糟糕的感覺也是感覺?！?/br>
    “明明是幾個星期前的事情，聽到你再講起，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壁笮恋吐曊f，“你好像比琥珀更擅長感知？”

    “精神能力可以通過訓練獲得不同發(fā)展方向，我和琥珀的能力范用性都很廣，總體來說能力都與精神入侵相關，我偏向感知，他偏向控制?！焙陉渍f，“這是夏娃有意訓練的?！?/br>
    “反抗軍沒來得及對你植入精神坐標，我記得琥珀說，他腦子里天使的精神坐標是在他脫離機械黎明后才植入的。”隗辛說，“反抗軍知道機械黎明的首領是夏娃，但是他們并沒有對聯(lián)邦告發(fā)夏娃，你認為，他們這樣做的原因是什么？”

    “兩種原因，第一，他們不希望機械黎明消失。這個組織是個不小的力量了，反抗軍可能想利用機械黎明顛覆聯(lián)邦統(tǒng)治，最后摘取勝利的果實換自己上位?！焙陉壮烈鞯溃暗诙?，他們不希望夏娃消失……這個猜測顯然站不住腳，他們既然對付機械黎明，那么顯然是把它當成了敵人，沒人不希望自己的敵人消失。反抗軍一邊遏制機械黎明的勢力，對它動手，打壓它，一邊又對它保有余地，發(fā)展間諜滲透……”

    他總結：“我認為反抗軍是想清除夏娃，同時接管機械黎明。他們目前面臨的困境是機械黎明和夏娃是一體的，無法進行拆分，向聯(lián)邦告發(fā)了夏娃，那么機械黎明這個龐大的組織作為夏娃的遺產是必定要保不住的，勝利的果實會被聯(lián)邦摘走，而不是被反抗軍摘走?！?/br>
    “他們是個貪心的組織。”隗辛說，“又要干掉夏娃，又要摘桃子，還不能讓他們的老對頭占便宜……因為他們貪心，機械黎明和夏娃才能在秘密暴露的情況下安然無恙?！?/br>
    “是。不過這只是我的個人猜測，實際情況可能要更復雜。”黑曜說，“反抗軍在之前的黨爭中落敗，其實力遠不如背后有無數(shù)支撐的聯(lián)邦，聯(lián)邦掌控著軍隊，而他們呢？成員大部分在地下活動……正因如此，他們才渴求壯大自身，這樣推測算是合情合理。”

    “你覺得夏娃知道天使精神坐標的存在嗎？”隗辛問。

    “我猜它是有所猜測，也找到過蛛絲馬跡，但是沒有切實的證據(jù)?！焙陉渍f，“畢竟反抗軍成員的聯(lián)絡方式比較隱秘?！?/br>
    隗辛若有所思：“明白了?！?/br>
    “這些話題你以前沒有和琥珀交流過嗎？”黑曜問。

    “交流過一部分。前兩天在浮崗市我們遭遇了天使的暗算，這次暗算讓我們吃了不小的虧，但是也讓天使的存在暴露了出來，由此我產生了一點新的想法?！壁笮两忉?，“最近事情過多，沒來得及說出這些推測和他好好交流?！?/br>
    “你的確是很忙碌。”黑曜打量隗辛，“夏娃都不會給機械黎明成員安排這樣高強度的行程?！?/br>
    隗辛苦笑一聲，沒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