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一句肯定的回答，那名女玩家露出驚喜的表情，激動地說：“是真的！”

    她面向身邊的同伴，喜悅之下竟然直接把自己能力說了出來：“我的能力是真言鑒別，他們說的是真的！”

    轟的一下，喜悅的情緒像一團煙花一樣在人群中炸開了，緊張與恐懼一掃而空，壓抑的氣氛不見了。

    他們不住追問：“你們都是無光的成員？”

    “你們是專程來救援的嗎？”

    “為什么這個基地靜悄悄的，這里的看守者和研究員都去哪里了？你們是怎么進來的？”

    在場的無光的成員在基地里的樣子就像進了自己家，閑庭信步，無比自在，是個人都能瞧出來不對勁。

    他們不住地推搡著，神情是如此急切，如此激動。無光來到這里，這意味著什么？基地已經(jīng)被攻破了？他們要獲得自由了？

    不是每個人都如此興奮，還有人縮在角落里用警惕懷疑的目光盯著隗辛，可是他們不敢出聲質(zhì)疑，在情況未明的時候跳出來當(dāng)出頭鳥，這不是明智之舉。

    現(xiàn)場嘈雜，一片混亂，兩個玩家被后面的人推了個跟頭，差點摔倒在隗辛腳邊。

    琥珀上前伸手?jǐn)r住，簡單說了兩個字：“止步！”

    “矛頭蝮說了，你們的疑問，稍后會有解釋。”黑曜嗓音冷淡。

    人群霎時間靜了下來。

    “找個寬敞的會議室。”隗辛說。

    基地的走廊內(nèi)頓時亮起了綠色的指示燈，箭頭指向右前方。

    基地的人工智能似乎在聽隗辛的吩咐，部分玩家意識到了這件詭異的事。

    “走，去會議室?！庇诤┚S持秩序。

    見眾人又陷入遲疑，她笑了一聲，“如果要對你們不利，我們不會如此大費周章。就省些猜忌吧，不累嗎？多多配合，我們都能省點力氣?！?/br>
    二十多人追尋著綠色的指示燈來到了會議室門前，咔嚓一下，金屬門開啟，露出了寬闊的廳室。

    最上面是一張黑色的辦公桌，下方擺著許多長椅長桌，布局類似教室。隗辛獨自走到最上方黑色的辦公桌后坐了下來，見她坐了，玩家們才自行在長椅上落座。

    她在所有人的注視中啟動了辦公桌上的主腦，光屏彈出。

    陳知秋的人像出現(xiàn)在光屏右上方，小小的對話框跳出來：“資料已發(fā)送。”

    一個文件夾出現(xiàn)在桌面上，隗辛虛點了一下，機械黎明收集到的所有玩家情報一覽無余，她滑動屏幕瀏覽情報，將任務(wù)信息上的資料跟玩家們的臉進行比對，然后記了下來。

    “鄒月悅，二十四歲，能力真言鑒別，等級d?！?/br>
    “潘翔宇，二十六歲，能力虛化，等級e?！?/br>
    “關(guān)毓……血rou崩解……等級c。”

    隗辛花了十分鐘看完了所有人資料。

    機械黎明抓到的玩家數(shù)量比反抗軍要多得多，總共有三十六位，這主要是占了情報的便利，有夏娃這個背靠聯(lián)邦的人工智能，要盜取情報抓捕玩家實在是太容易了。

    她在資料上看到了差一點被她殺掉的老熟人雷尼爾·布蘭登伯格。

    資料上顯示雷尼爾的超凡能力為金屬掌控，這個超凡能力價值極大，他是機械黎明的重點洗腦和研究對象，有幾位研究者提議用雷尼爾的細胞培育新型號的人造人。

    資料上還有唐冠，他的資料是加密資料，和其他所有玩家的資料級別都不一樣。

    這份資料上記錄的是唐冠在機械黎明里參與的所有實驗項目，一行行文字觸目驚心，那些喪心病狂的科學(xué)家為了測試唐冠的恢復(fù)極限會故意使用各類武器傷害他，還會在他身上試用副作用極大的新型藥物，觀察他的反應(yīng)。

    隗辛剛讀完前兩頁也就不想再看了，她一拉到底，看到機械黎明的研究者龍博士在研究資料的最后一頁提到：“9月7日，唐冠自身恢復(fù)力因不明原因下降一半，預(yù)測已無法斷頭再生?！?/br>
    下降一半？隗辛心里一突，覺得是唐冠身上的人面鬼出了點問題。

    陳知秋又向隗辛發(fā)來消息：“其他基地的十六名玩家已經(jīng)集結(jié)完畢，我讓他們站到了指定地點，需要告訴你他們的坐標(biāo)嗎？”

    “說吧?！壁笮廖㈩D，通過數(shù)據(jù)交流又問，“唐冠在哪里？”

    “我不建議在毫無措施的情況下把他放出來，他會失控?！标愔镎f。

    “告訴我他的坐標(biāo)?！壁笮琳f。

    陳知秋沒再堅持，干脆地給隗辛報了幾個坐標(biāo)點。

    她關(guān)閉光屏，從會議桌后站了起來，抬手開啟一個空間漩渦。

    過了幾秒，五六個身穿實驗服的玩家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從漩渦里走了出來，他們看見會議室里像小學(xué)生一樣坐得整整齊齊的玩家同胞不由傻眼。

    于寒雪適時招呼：“隨便坐?！?/br>
    于是他們稀里糊涂地坐了下來，表情恍惚手腳拘謹(jǐn)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漩渦陸續(xù)開啟，不斷有玩家從漩渦中走出。有個玩家一從漩渦里出來就表情憤怒地沖向坐在最上方的隗辛，雙手凝聚著紅色的能量團大喊：“老子不要命了，跟你們拼了！”

    結(jié)果他還沒沖到跟前就被琥珀一拳打翻。

    “冷靜冷靜吧?！辩暾f完，那名沖動的玩家就跟木偶似的站起來呆呆地坐到了椅子上，也加入了安靜小學(xué)生的行列，而其他“小學(xué)生”驚嚇地縮著腦袋，變得更加安靜。

    第四次漩渦開啟，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影從深藍色的漩渦中走出，他精神狀態(tài)并不好，胡子拉碴眼里全是血絲，但步伐卻很平穩(wěn)。

    他一從漩渦里走出來就笑了，笑得無比輕松。

    “你信守承諾來救我了，矛頭蝮。”

    第332章 通向最終38

    隗辛神情稍微緩和，對唐冠說：“感覺怎么樣？需要醫(yī)療嗎？”

    “沒事，我情況穩(wěn)定?！碧乒趽u搖頭。

    “那就坐吧，還剩下少數(shù)幾人沒接到……不過他們情況比較特殊?！壁笮镰h(huán)視一周，“黃昏，給不同語種的玩家發(fā)個翻譯器，免得他們聽不懂。”

    于寒雪從裝備包里摸出一盒備用的通訊器，從中拆出幾個新的分給玩家們。

    沒接到的是雷尼爾和另外幾位能力特殊的玩家，他們被機械黎明重點關(guān)照，處于洗腦程序的關(guān)鍵時刻，大腦記憶已經(jīng)被腦機清零了，是無意識狀態(tài)，隗辛打算稍后親自去看看他們。

    機械黎明的種種研究實驗表明，腦機影響的是人類的rou體，也就是大腦，可大腦是人的“精神”所在，是一個極其特殊的器官，在第二世界被腦機洗腦的人，第一世界的身軀也會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逐漸轉(zhuǎn)變?yōu)楸豢刂频娜伺肌?/br>
    等唐冠在會議室下方第一排的位置坐下，隗辛關(guān)閉會議室主腦，目光劃過每個人的臉。那些臉很年輕，超過三十歲的人都很少，可是他們的臉上透著疲憊和蒼白，沒有一點點年輕人該有的朝氣。

    他們生于一個較為和平的環(huán)境，生活相對安穩(wěn)，但他們被關(guān)押折磨太久了，精神早就處在崩潰邊緣了，只需要一點點外力就會被摧毀殆盡。無光的到來給他們注入了一劑強心劑，他們看著隗辛等人，眼里總算有了一點點光亮。

    “人基本上全部到齊了?！壁笮撩嫦蛳路降娜苏f，“除了來不了的，和已經(jīng)死去的?！?/br>
    面對機械黎明的酷刑折磨，當(dāng)然會有不少人失去生命，眼前這些被關(guān)押的玩家是比較幸運的，他們大多覺醒了能力，具備一定的研究價值和利用價值。

    其余人就不那么走運了，他們有的死在抓捕路上，有的被拷打致死，隗辛甚至在資料上看到了幾個自殺的案例。

    “機械黎明是我的敵人，現(xiàn)在這個敵人已經(jīng)被我們解決，基地的智能系統(tǒng)歸我方管制?！壁笮琳f出一個事實，“我不是來殺你們的，但救你們也不是我的主要目的，我主要是為了完成曾經(jīng)的承諾，把我的同伴白鴿救出來?！?/br>
    所有玩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唐冠身上。

    唐冠仰頭看著隗辛，眼神平靜溫和，像是看透世事的長者。隗辛和他對視了一眼，不合時宜地聯(lián)想到了整天在河堤上慢悠悠遛狗的慈祥老大爺……

    她強行移開目光，繼續(xù)說：“因為要救他，所以你們也被我順便救了出來。我要把玩家目前的境況告訴你們，我沒有能力也沒有精力去救每個玩家，無光也沒有，你們是相對幸運的，其他人可能就沒你們那么幸運了?！?/br>
    “你們竟然能打敗機械黎明。”玩家關(guān)毓說，“當(dāng)初我被抓捕的時候，他們出動了一個七人小隊，個個裝備精良，直接就把我給擒住了。這樣的戰(zhàn)斗小隊在機械黎明內(nèi)有許多，中間我曾經(jīng)挪過一次基地，每個基地的管制措施都非常嚴(yán)格，我認(rèn)為他們的基地數(shù)量遠不止這兩個，這可是一個體量相當(dāng)大的組織！”

    “并且這個極端組織似乎是和聯(lián)邦對著干的?！标P(guān)毓旁邊的玩家說，“敢跟這個世界的官方政府做敵人，機械黎明的實力絕對不弱。他們……就這樣被打敗了嗎？”

    玩家們的關(guān)注重點不完全一致。

    “被別的勢力抓捕的玩家要怎么辦？繼續(xù)被關(guān)著嗎？”鄒月悅追問。

    她話語中沒有什么指責(zé)的意思，只是單純?yōu)樗腥说拿\揪心。

    “如果無光未來進一步壯大，擁有了更多有能力、戰(zhàn)斗水平不弱的人，那倒是可以組織集體救援。但在當(dāng)前，我們并沒有這個能力?！壁笮琳f，“聯(lián)邦體量太大了，手下鷹犬無數(shù)，有軍隊，有緝查部和特情處，有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科技設(shè)備，保守估計，無光至少要發(fā)展五到十年才能勉強擁有抗衡之力?！?/br>
    “矛頭蝮是我們中最強的，你身為剝奪者甚至具備多項s級能力?！泵信讼栌畹耐婕艺f，“我們中的最強，也沒法救出所有人嗎？”

    “問題的關(guān)鍵不在于救不救得出，而是救不救得完?！迸_下的唐冠說，“我有預(yù)感，下一批內(nèi)測就要開始了。又會有新人加入游戲，他們對這里一無所知，很快就會露出馬腳被聯(lián)邦抓到。到時候就算要救，又該怎么救？像救火消防隊一樣世界各地四處奔波嗎？這不現(xiàn)實，敵人太多，而我們始終是少數(shù)。我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是不具備戰(zhàn)斗素養(yǎng)的普通人，面對訓(xùn)練有素的覺醒者很難有勝算。假如下批內(nèi)測人數(shù)有百萬，被聯(lián)邦抓到的會有多少？我們難道要只靠矛頭蝮一個人把人救出來嗎？你們認(rèn)為這合理嗎？”

    潘翔宇沉默地低下頭，然后不死心地又問：“那我們可以接受訓(xùn)練，讓自己成為合格的戰(zhàn)士……”

    “那位白鴿的意思是，救人并不能解決本質(zhì)上的問題?！庇忠晃煌婕议_口說話了。

    隗辛看過去，將她的外表和資料上的名字對上了，她名叫田嘉音，能力為力場扭曲。

    田嘉音說：“只要游戲還在繼續(xù)，玩家還在進入這場游戲，人質(zhì)就會源源不斷地落到聯(lián)邦、教團、地下組織手里，我們會因救人忙得團團轉(zhuǎn)……這就像用石油燃料去撲火，火只會越撲越大，不會被澆滅。玩家是這場火的燃料，我們要做的是使燃料消失，讓火種熄滅，而不是想辦法用燃料去撲滅火種，這個路線是錯誤的?！?/br>
    唐冠用沉穩(wěn)的聲線說：“至于撲滅火種的辦法，論壇上的233，也就是黑蛇，已經(jīng)把方法和路線告訴了我們?！?/br>
    大多數(shù)人都明白了這是什么意思。

    他們也知道如果要執(zhí)行那種方法和路線，所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什么。

    ——選擇紅寶石，永遠留在第二世界。

    上周的最后一天，黑蛇發(fā)的那個帖子把所有的事情說得夠清楚了，黑蛇甚至表示自己會選擇紅寶石，阻止世界的融合。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具備選擇的勇氣，人類的本性還是懦弱和逃避。

    “那個帖子，我反復(fù)看過很多遍?！蓖鈬婕覇绦轄枴じダ譪ao著一口外語說，“只是少數(shù)人選擇紅寶石有什么用？我很難持樂觀態(tài)度，我認(rèn)為大多數(shù)人都會選擇藍寶石，而不是紅寶石，他們太想逃離這個游戲了……如果沒人選擇紅寶石，光我們幾個人選了，結(jié)局沒有任何改變，那我們的犧牲就白費了！”

    靠墻站著的于寒雪扭頭看他，“如果大多數(shù)人都是你這個想法，那我可以肯定世界的融合是無法被阻止的。既然選擇犧牲，那就必定要放棄自身、放棄回報，可是現(xiàn)在我們走在犧牲的道路上，首先想的是我們要通過犧牲獲得什么回報，我們的犧牲應(yīng)該是為了更宏大的目標(biāo)，而不應(yīng)該簡單地去計較得失，還要去對比別人的得失?！?/br>
    “你的問題，黑蛇在帖子上已經(jīng)揭示過答案了——做我們能做的，做我們該做的！不要看別人怎么選，你要問自己怎么選！你帶著‘人類都是自私的’這樣的預(yù)設(shè)去思考問題，得到的注定是悲觀的答案，又因為預(yù)設(shè)的答案是悲觀的，所以又退縮猶豫計較得失……這不就陷入死循環(huán)了嗎？”

    “如果沒有做好犧牲的覺悟，那就不要談犧牲?！?/br>
    田嘉音視線望向隗辛，問出了一個極端尖銳的問題，“無光組織的首領(lǐng)黑蛇做好了犧牲的準(zhǔn)備，那你們這些玩家作為黑蛇的同伴下屬，會做出一樣的選擇嗎？”

    隗辛只答了一個字：“會?！?/br>
    “當(dāng)然會！”于寒雪聲調(diào)提高了不少。

    唐冠也立刻給出了答案：“會的?！?/br>
    鄒月悅握緊雙拳，眼神有些震動。

    田嘉音又問：“有些玩家做好了犧牲的覺悟，有些玩家不想犧牲。假如不想犧牲的玩家占多數(shù)……無光會為了‘大義’，強迫玩家們選擇紅寶石嗎？”

    這個問題更加尖銳。

    無光是最強的玩家組織，內(nèi)部核心成員有著同一個選擇，無光對普通的玩家有著壓倒性的實力，如果無光為了阻止游戲進程和世界融合而成為了“獨裁者”，強制所有玩家選擇紅寶石，那普通玩家沒有分毫抵抗之力，只能被迫做出選擇。

    要不要為了正義而扮演惡人？這是個問題。

    不少玩家都看出無光是個灰色的組織，剝奪者233號這樣充滿爭議的危險人物也是組織成員，這說明無光對于是非黑白沒有嚴(yán)格的界限，這種組織通常有一個特點——只要能達成目的，那就不顧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