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郁一眨不眨地盯著沈京飲，臉頰紅了一些，純是因為情緒起伏太大激出來的，沈京飲也有些無奈，沒想到把人嚇成這樣，但唇邊的笑卻是更深了。

    雪郁干瞪著人，沈京飲照單全收，溫和地回笑。

    兩人久久對視，眼神里似乎有諸多含義，落在裴父眼里，就是兩孩子一見如故。

    這時，沈江唐哈哈笑道：“說這些干嘛，讓孩子們放松放松，京飲，我和叔叔談點事兒，你和小郁進房間聊聊天?！?/br>
    長輩的話不好不聽，沈京飲嗯了聲卻沒動，轉(zhuǎn)頭去看雪郁，意思是問雪郁怎么想，方便他就進，不方便他就留在外面。

    雪郁：“……”

    ……裝模作樣的！

    雪郁看了看沈江唐，不想拂父親朋友的面子，就說：“進來吧?！?/br>
    于是沈京飲跟著他進了房間。

    沈京飲進來后沒亂看，眼瞧著雪郁冷著小臉把門一關(guān)，扭過頭來要質(zhì)問他，他眉心一跳。

    但剛想說什么，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震動個不停，無法裝作視而不見，只好接通，他看了雪郁一眼，低聲對電話那頭說：“周澤？”

    雪郁頓時皺起眉。

    沈京飲的“凡心”并不那么強烈，連手機都是雪郁強迫他用的，平時不是睡覺就是用手機sao擾雪郁，認識幾個人，雪郁一清二楚。

    憑空冒出來一個同學(xué)，雪郁無法忽視，仰著小臉，邊揪沈京飲的衣角引起注意，邊用口型問：“是誰？”

    沈京飲薄唇微張，學(xué)他做口型：“同學(xué)。”

    同學(xué)？

    什么同學(xué)？哪來的同學(xué)？

    沈京飲的歲數(shù)是現(xiàn)在高中生的歲數(shù)乘一百倍都畫不上等號的，誰能做他同學(xué)？

    雪郁一個字都聽不懂了，震撼不已。

    在他傻住時，電話那頭的人出聲道：“飲啊，你在哪兒呢？”

    “在外面。”沈京飲說話聲音很低，在雪郁掃了他一下后，更是低到幾不可聞。

    周澤哦了聲：“還有一周開學(xué)，到時就能見面了。”

    沈京飲言簡意賅道：“嗯?！?/br>
    周澤這人沒心眼，貼慣了冷屁股，早就學(xué)會了自說自話。

    他在床上翻了個身繼續(xù)道：“你看到新評出的校草?；藳]？又是你和張詩詩，真沒意思，我現(xiàn)在只能期待新生長啥樣了?！?/br>
    三中傳統(tǒng)，每次新學(xué)期都要在年級群里投選一次?；ㄐ２荩咳艘粡埰?，非常民主。

    不過沈京飲屏蔽了年級群，平時也不會點進去看，自然不熟悉這些活動，他有兩秒的停頓：“是嗎？”

    現(xiàn)在的人類還喜歡搞這些東西……

    周澤砸吧著嘴：“對！每次都是你倆，一點懸念沒有，不過我飲帥是帥，兄弟我是真看膩了，就想看點新鮮血液，希望這次開學(xué)能來點水嫩新生。”

    他在心里雙手合十禱告完，又想起什么：“哎，不過，隔壁五中有個男生特別好看，我那天去籃球場還看到他了，說實話，他要是來我們五中，校草不一定是誰的?！?/br>
    沈京飲目光微動：“哪個男生？”

    周澤驚訝道：“你不知道嗎？那個雪郁啊，白白的，忒好看?！?/br>
    周澤聲音咋咋呼呼的，即使沈京飲把手機音量調(diào)小，也難免泄露出了一點，雪郁正凝神聽著，聽見自己的名字從不認識的人口中說出來，頓時豎起耳朵。

    那邊無所察覺，還在絮絮叨叨：“我仔細想了想，你不知道也正常，你這人一放學(xué)就第一個走，兩個學(xué)校的聯(lián)誼活動一個沒參加，自己班的人都說不定有沒有認全，怎么敢奢求你認識其他學(xué)校的人，飲啊，不是我說，你這樣不行，學(xué)習(xí)固然重要，娛樂也是人生中的一部分啊……”

    沈京飲突然道：“先不說了?！?/br>
    正說得起勁，一句話把周澤堵得瞳孔震動：“嗯……嗯？為啥？”

    沈京飲笑了笑，后仰靠住墻壁：“有個人在旁邊偷聽?！?/br>
    掛了電話，他朝前方一瞥。

    雪郁看著他，本來還氣勢洶洶的，但因為頭一次被說得那么不光明磊落，也不知道怎么辦，就一副慌張樣，干癟癟跟他說：“……我沒有偷聽?！?/br>
    沈京飲把手機放回兜里：“沒說你?！?/br>
    雪郁：“……”

    別把人當(dāng)傻子。

    他重新整理了下表情，抿唇，怒氣沖沖問：“到底怎么回事？”

    沈京飲垂眼捏了捏他的臉：“什么？”

    雪郁一邊拍開沈京飲作亂的手，因為沈京飲懶洋洋的不好好回答問題，怒氣更洶涌，抬著眼道：“別裝傻，你什么時候變成了我爸朋友的兒子？”

    還是三中的年級前三，連同學(xué)都那么熱絡(luò)了。

    沈京飲抬起被拍紅的手，頂風(fēng)作案又抱了雪郁一下，在雪郁不敢置信他居然那么沒臉皮，眼神都帶上委屈后，終于解釋：“我讓奚素素做了個虛擬模型?！?/br>
    “什么虛擬模型？”

    “沈江唐，他是奚素素做出來的虛擬模型，奚素素捏造了一段我和沈江唐的關(guān)系和經(jīng)歷，注入到了相關(guān)人的大腦里，以后我就住在你對門了。”

    所以沈江唐并不是真人，也并不是裴父的委托人，只是一個虛擬模型，而裴父則是被注入了一段“幫沈江唐打過官司”的記憶。

    雪郁不理解：“……你干嘛做這個？”

    沈京飲道：“見面次數(shù)太少了，我忍不住?！?/br>
    因為要高考，雪郁以免分心，不讓沈京飲天天來找他，最多允許沈京飲工作日和他用手機聯(lián)系，周末可以見一面。

    剛開始還好，后來沈京飲逐漸無法滿足，讓奚素素想辦法讓他和雪郁能天天待在一起。

    奚素素加班加點做出了一個虛擬模型，讓沈京飲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住在雪郁對門的高三生，還附加了很多厲害設(shè)定，什么年級前三，什么數(shù)學(xué)物理天才之類的。

    他活了這么久，還是頭一回嘗試這么嫩的人設(shè)。

    雪郁因為無法想象，愣在了原地。

    沈京飲看了雪郁幾秒鐘，伸手捉住他軟韌的側(cè)腰，在雪郁受驚地拱起腰、唇瓣微張時，低頭吮了吮他的下唇：“雪郁，我想你。”

    雪郁懵了會兒，臉色爆紅，一把推開沈京飲。

    沈京飲眼神暗了暗：“你討厭我嗎？”

    聽到這句話，雪郁無可抑制慌了慌，搖了下頭否認：“不是?！?/br>
    雪郁暈暈的，眼里似乎有好幾個沈京飲，說話也很艱難：“但是不能……不能這么快就……親的……”

    太突然了……

    前一秒還在說虛擬模型的事，下一秒就突然親。

    而且他才剛同意在一起不久，還沒完全消化過來，怎么能這么快親啊？

    他想罵人，但剛張嘴就想起這段戀愛是他親口同意的，又忍了回去。

    雪郁咬了口還泛麻的嘴唇，紅脖子紅臉地看著地面，顫巍巍道：“慢慢來行嗎？循序漸進的，慢一點……對了，我有點暈，要先寫作業(yè)了，你回去吧，再見。”

    驢唇不對馬嘴地說了這幾句話，雪郁一下子就把沈京飲推出門外，砰地關(guān)上門。

    沈京飲唇角勾起一些。

    裴父在門口和沈江唐寒暄了小半天，終于結(jié)束了，他氣沉丹田地叫道：“小郁，你在房間里做什么呢？怎么把京飲一個人留外面？”

    房間里悄無聲息，無人回話。

    裴父叉著一邊腰，急赤白臉地說這孩子今天太沒禮貌了，以前從來不會這樣，沈江唐笑著打圓場，說無所謂，小孩有事忙。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又聊了幾分鐘，沈江唐就和沈京飲叨擾告辭。

    雪郁還待在房間里，他聽見沈京飲走了，手指扒著手機打開屏幕，領(lǐng)口露出的一截脖子本來是白的，現(xiàn)在是紅的。

    那通吻殺傷力太大，雪郁現(xiàn)在還有些消化不良。

    他手軟腳軟地打通奚素素的電話，想讓奚素素把那段虛擬模型收回，誰想奚素素說：“不能收回，沈京飲沒和你說呀？”

    雪郁愣道：“什么？”

    奚素素的聲音格外清晰：“前半個月沈京飲沒有聯(lián)系你，是因為他把自己折騰了一通，躺床上昏死了半個月，現(xiàn)在他的壽命只有一百年，和你、和普通人都一樣了?！?/br>
    說到這個，奚素素都覺得沈京飲是個瘋子，嘆口氣道：“他都把自己弄成這樣了，你就同意他留在你身邊吧，放心，他對你有幫助的。”

    “……”

    掛了電話，雪郁盯著虛空中的一點，呼吸遲緩，這次是真正的消化不良。

    沈京飲變成了和他一樣的普通人。

    這個事實讓他眨了眨眼，形容不出具體的心情。

    ……

    和沈京飲住門對門后，見面次數(shù)確實多了很多。

    多到雪郁總懷疑沈京飲真的不會膩嗎？

    就連中午放了學(xué)，雪郁從外面回來，也能在樓下遇到沈江唐。

    沈江唐拎著一袋叉燒包，對雪郁道：“小郁，好巧啊?！?/br>
    雪郁噎了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沈江唐只是個模型，他有些不自在，但還是點頭：“叔叔好?！?/br>
    沈江唐笑道：“你是要上去吧？叔叔想拜托你一件事，能不能麻煩你把這袋東西拿上去給京飲？叔叔有事要出去忙，來回坐電梯太費事了?！?/br>
    雪郁接過來：“可以的?！?/br>
    沈江唐由衷欣慰道：“那就謝謝你了，這包子剛做出來的，你拿上去和京飲一塊吃?！?/br>
    于是雪郁就這樣敲響了沈京飲家的門。

    他不是第一天領(lǐng)會到沈京飲個子有多高，但門一開沈京飲面對面和他站立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吞咽了下，抓著袋子遞上前：“叔叔讓我給你的?！?/br>
    空氣安靜一霎。

    沈京飲穿著黑t，眉目松散，從衣服的褶皺和頭發(fā)的凌亂能看出他剛從被窩里起來。

    他低頭，看面前的人。

    似乎還沒有完全睡醒，所以一時沒有說話。

    雪郁手都舉酸了，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你還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