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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兒等不及了,誰讓莊紹之前神神秘秘的,吊人胃口。 路小川很快打聽完回來:“倒數(shù)第三個。” 孟野說:“那還有得等。” 前頭有個相聲挺可樂,把學校里幾個老師編進段子里,逗得臺下笑成一片。相比之下歌舞類節(jié)目就比較一般了。高中學生嘛,真正有空練唱跳的不多,一中又沒什么藝術生,沒那土壤。 看著看著孟野乏了,借高原的手機玩貪吃蛇。路小川出去買了幾罐雪碧回來,正好趕上倒數(shù)第四個結束,主持人報幕:“下面有請高二(3)班的同學們上臺,他們要表演的節(jié)目是——” 這大喘氣。 易拉罐拉環(huán)咔巴一聲響,主持人同時說:“搖滾樂!” “臥槽!” 路小川傻了,扭頭看孟野,孟野手里攥著手機,也是一臉震驚。 “什么玩意兒?搖滾?!” 高原調(diào)侃:“事先一點兒不知道?孟野你這家屬怎么當?shù)?。?/br> 孟野都忘了還嘴。 他眼看著燈光暗下去,主持人款款退場,幾個黑影窸窸窣窣地搬東西,然后一束追光燈唰地亮起。 但莊紹沒有立刻出現(xiàn),出現(xiàn)的是金子淇。 金子淇一身黑色小皮裙,腿上手上還綁著綁帶,站在立麥后顯得挺有范兒。在她身后還有兩個人,一個是鍵盤,一個是電吉他,都是3班的。 原來他們組了個樂隊。 那莊紹呢? 前奏進,鍵盤和電吉他跟著啟動,金子淇也隨之抬首。追光燈打在她精致的小臉上,平常被學業(yè)掩蓋的光彩此刻乍然浮現(xiàn)。 臺下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臺上,聚焦在他們幾個人身上,然后在她開嗓的那一刻再度震驚了一把! 不是說她唱得有多驚艷,而是因為—— 因為后面他媽的居然還藏著一個人啊臥槽?。?! 路小川狂拍孟野:“快看!” “我他媽不瞎!”孟野吼。 舞臺后方藏著一架鼓,鼓后坐著一個人,那他媽是莊紹。燈光終于打到他頭頂?shù)哪且豢倘珗龇序v了,因為誰也想不到一中有人會玩鼓,而且這個人還是莊紹,那個年級第九的好學生,師太的乖徒弟。 莊紹沒有刻意打扮過,就是一身黑而已,扣子扣一半松一半。另外他左耳戴了耳釘,右耳沒戴。 但效果是炸裂的。 耳釘,寸頭,鼓槌,這三樣東西組合在一起簡直就是致幻劑,讓臺上的他變成另外一個人,孟野匱乏的詞庫難以形容,直到旁邊嗷一嗓子喊出來才驚醒。 “太他媽禁欲了!太他媽邪乎了!又文藝又狂野?。 甭沸〈ù蠛?,“我cao我頭皮發(fā)麻!孟野我愛他!我愛你同桌!” “怎么哪兒都有你,”高原扶額,“你也不能見一個愛一個吧……” 孟野都顧不上聊天。 莊紹從來沒說過他會打鼓,但他顯然非常會,會到收放自如,會到孟野甚至懷疑他考過級。那兩根鼓槌像是長在他手上,不時飛轉(zhuǎn),不時落下,跟玩兒似的,卻又迸發(fā)出令人心跳失序的激烈節(jié)奏。 他的力道極寸,極其飽滿,熱烈得像火焰,噼里啪啦燃燒著的炙炭,好像有今天沒來日,那種絕望的張揚顯得恣意無拘。 “我要逆風去不管艱辛,唯愿憑鼓聲將心振奮,帶笑逆風去,飛一趟,青春的我未隨俗韻?!?/br> 孟野不知道別人是不是跟他一樣,但他就只能看到莊紹,看到樂隊中最晦暗卻最熱烈的部分。有那么幾秒鐘他甚至忘了呼吸,心臟隨鼓點撲通撲通共振。 莊紹的這一面沒給任何人看過,一亮相就要劃破黑夜,振痛觀眾的耳膜,令人目眩。 看完表演孟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特別想抱著莊紹說:“你他媽真是個寶藏!”所以他就真沖到后臺去了,他就得抱抱莊紹,他激動啊!他驕傲??!這他媽是我同桌! 不過莊紹換衣服去了,沒找著人,沒緣分。就看見金子淇跟那兒捂著臉哭,可能是太高興了,自己把自己唱哭了。 回到座位路小川等人還激動不已:“見著莊紹了嗎,我cao我真沒想到他這么牛逼,太給咱們班掙臉了!” 孟野說:“沒見著,估計忙著呢吧?!?/br> 確實忙著呢,好些小姑娘去后臺就為見莊紹一眼,更有膽大的直接找他要電話號碼。 從禮堂出來吹了會風,孟野漸漸冷靜,雞皮疙瘩也消了。 他挺高興的,不過也有點不高興。 莊紹會打鼓這事之前從來沒透露過,所以孟野覺得這廝有秘密,甚至可能秘密還不少,由此感覺到兩人之間的某種差距。 十七歲的年紀早懂事了,孟野又不傻,他能看出莊紹以前家庭條件應該很優(yōu)越,起碼有錢學樂器,還學得這么棒。雁嶺這小地方就不會有家長浪費錢讓孩子學打鼓,要學也是學傳統(tǒng)類型的,將來升學有用。 以后要是考不上臨大,他跟莊紹就會成為兩條短暫相交但并不平行的直線,頭也不回地往各自方向奔去。 但這不妨礙他們現(xiàn)在是哥們兒,只不過孟野突然有些低落而已。這是摻雜著年少的憂愁、驚喜、意外、迷惘、喜歡(無論哪種喜歡)的復雜情緒,他說不明白。 所以他決定去跑步。 遇上什么不明白的事他就喜歡跑步,跑起來就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用管,跑就是了。汗水不會騙人,它會讓你睡得更踏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