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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紀昀反應過來,松開手,小聲道:“抱歉?!?/br> 彭宇搖搖頭,卻聽言澤問: “大人們可知阿良如今在何處?” 兩人皆搖頭,彭宇道:“我同少卿大人去榕樹鎮(zhèn)查看情況,后來先將你帶了回來,之后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br> 言澤沉默,不知為何,他心里總有些不安。 “宇兄,我們又帶了具尸體回來,你且看看。”一道男聲突然響起,緊接著幾人走進驗尸房。 六一先一步走進來,他的身后跟著兩名官差,他們抬著一個擔架,上面用白布蓋著,看不到死者的模樣。 言澤隱隱有了不祥的預感,卻強迫自己不要多想。 六一一眼就望見了言澤,奇道:“言里正?!” 雖然方才他們入大理寺時,便已有官差告知他們言里正可能是假死,只是沒想到言里正這么快就醒了。 言澤認出他是之前隨另一位官差一起去榕樹鎮(zhèn)的人,便點點頭,算是回應。 “又有何人死了?”彭宇有些頭疼,這言澤的事剛剛解決,又來活了。 六一望了望言澤蒼白的臉色,想了想,還是沒直接說出來,而是先道:“言里正,你如果清醒了的話,就同我去見少卿吧?!?/br> 言澤猜想他是不愿讓自己探得死者的信息,便應下來:“好,還請大人引路。” 六一點頭,帶著言澤離開的時候沖抬著另外兩名官差使了個眼色。 后者會意,對著他點了點頭。 六一和言澤離開后,兩名官差將擔架放到驗尸臺上,掀開了白布,其中一位道:“死者是言澤身旁的小差,名喚阿良。” “阿良?”彭宇著實沒想到,前腳言澤還說給他端蓮子羹的是阿良,后腳這阿良就被抬進了驗尸房。 “這阿良應當就是給言里正下藥的人,殿下先我們一步回大理寺,應當是有所安排,彭兄,你盡快驗尸,驗好了將結果給殿下送去?!蹦枪俨罾^續(xù)道。 “好?!迸碛顢]了擼袖子,準備干活,“對了,白先生,還請你將那草藥寫下來給我,我一會兒一起交給殿下?!?/br> “好?!卑准o昀知道他要忙工作,便迅速寫了紙條,壓在一旁空著的驗尸臺上,同其余兩名官差一起悄悄離開了。 彭宇仔細檢查了死者的全身,發(fā)現(xiàn)他身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陳年舊傷,可新鮮的傷口卻只有咽喉的那一道。 那傷口狹長,應當是鋒利的小刀所致,傷口很深,且切口平整,干脆利落,殺人的人沒有絲毫猶豫,一刀斃命。 彭宇一面看,一面搖了搖頭,這殺人的大概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吧。 他查驗完傷口,正要將尸體的衣服穿回去,卻突然發(fā)現(xiàn)死者的胳肢窩里有東西。 他將死者的手抬起來,仔細看了看,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紋身,形似魚又似鳥。 彭宇皺眉,直覺這是個重要的線索,遂找來筆墨,照著模樣畫了一份,又合著之前白紀昀留下的紙條,填了兩份驗尸單,忙活完這些,他將驗尸房收拾妥當,便準備將這些東西交給江溫遠。 臨到門前,他特地將門口的火盆點燃,然后跨過去,去去晦氣,復又將火盆熄滅。 彭宇到達江溫遠辦差的地方時,屋門還是關著的,守在屋外的官差同他行了個禮,道:“宇兄,言里正還沒出來,你且稍等一下?!?/br> 彭宇點頭,站到一旁等候。 此時屋里。 裊裊煙霧從香爐里飄散,帶著安神的清香。 江溫遠坐在擺放著公文奏折的長桌后,端起茶杯,喝了口溫茶。 他面色平靜,不動聲色地望著坐在對面的言澤。 言澤微微弓著身子,雙手放在桌上,摩挲著茶杯上的花紋,面色有些難看。 片刻后,他似是不死心般抬頭,又問了一遍:“阿良他……是真的死了嗎?” 江溫遠將茶杯輕輕放回桌上,給出了答案:“是?!?/br> 言澤抿了抿唇,眼里黯然無光。 這么說來,方才官差抬進驗尸房的那具尸體,應該就是阿良了。 江溫遠微微前傾身體,問道:“阿良在里正身邊潛伏這么久,你多次向大理寺遞奏折,卻不曾得到回音,里正難道就沒有懷疑過?” 言澤搖頭,他真的從未對阿良起過任何疑心,否則昨夜就不會那般毫不猶豫地喝下阿良遞過來的銀耳羹。 “阿良曾是個好孩子啊……”最后他無不惋惜地道。 不曾責怪,不曾怨恨,只是惋惜和哀傷。 江溫遠想言澤對阿良定是有很深厚的感情,而阿良對言澤也亦然,否則也不會賭上性命去救言澤。 而正是言澤對阿良的這份信任,讓他逃過一劫。 江溫遠知道言澤需要些時間去接受這個事實,也不再逼他,只是道:“言里正可曾聽說過‘琳瑯’一派?” 言澤似是還未從打擊里緩過神來,聞言也只是呆呆地搖頭,道:“不曾?!?/br> 江溫遠在心里嘆息一聲,想來阿良是個心思縝密的人,斷不會讓身邊的人這么容易便察覺了身份。 “既然如此,那本官也沒什么要問的了?!苯瓬剡h道。 言澤緩緩地站起身來,朝江溫遠做了個揖,道:“那老朽就先行告退了?!?/br> “等等!”見言澤要往外走,江溫遠及時叫住他,“阿良既然下藥讓你假死,定當是希望你不再攪進這趟渾水里來,如今你既然已經脫身,本官晚些時候會秘密送你出京,你便尋個鄉(xiāng)下養(yǎng)老去吧。這樣也算了了阿良的心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