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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溫遠四處望了望,沒見著梅止衡的影子,便猜著梅止衡是熬夜畫了畫,這會兒已經(jīng)回去休息了。 十六睡得很沉,腦袋耷拉著,左搖右晃的,還打著小呼嚕。 江溫遠見他實在累極,便沒叫醒他,而是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將那些卷軸抱走了。 兩人進了單獨的隔間,江溫遠將畫像展開,明艷的女子便映入眼簾。 沈瑤桉著實被驚艷了一下,她沒想到,梅止衡竟然將鄭蘭畫得這般好。 “以后有空了,我想讓止衡為我畫一幅畫像。”沈瑤桉感慨道。 江溫遠倒沒什么觸動,畢竟他之前便已經(jīng)見過許多梅止衡畫的畫了,山川河流,蟲魚鳥獸,美人公子,梅止衡都落筆如有神,栩栩如生。 所以,世人才會稱他為“天才之子”。 相比這個,江溫遠更關(guān)心的是另一件事,他問沈瑤桉:“桉兒,你為何一定要讓止衡畫這么詳細的一副畫像?” 沈瑤桉抬起頭,對江溫遠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道:“這個嘛,我自有用處?!?/br> 江溫遠看著她的模樣,就知道小姑娘又要開始賣關(guān)子了。 他索性也不追問,等著看小姑娘要做什么。 沈瑤桉說罷,又隨手翻了翻那些卷軸,“咦”了一聲,道:“止衡還畫了一張秦湘蕓的畫像啊?!?/br> 那畫像只是用簡單的幾筆線條勾勒出了姑娘的模樣。 其實昨日沈瑤桉第一眼望見秦湘蕓的入學(xué)畫像時,便覺得她長得挺清秀的,不似這京城貴女高挑明艷的模樣,倒有幾分江南溫婉柔情,小家碧玉的味道。 她那雙杏眼,仿佛含著江南化不開的雨霧,氤氤氳氳,迷迷蒙蒙。 畫像里的她嘴角是向下撇著的,眉毛微微皺起,帶著幾分憂郁。 與其他三人姿態(tài)各異的畫像不同,畫像里的秦湘蕓很規(guī)矩地坐著,兩手覆在膝蓋上,背靠著長長的軟榻,腰桿卻是挺直的。 若說平日里人們不斷變化著的微表情只能代表那人一瞬間的內(nèi)心活動的話,那這定格在畫像里的神情,卻能叫人窺探得畫中人的一點本真。 在沈瑤桉看來,秦湘蕓大抵性子里便帶著些憂郁,不善言辭,所以皺著眉頭,眼里有化不開的憂愁。 而從她的坐姿看來,秦湘蕓是個很有原則,或者說很有規(guī)矩意識的人,所以她即使是在畫像這樣一個相對自由的事情上,也選擇了坐得板板正正,嚴謹對待。 沈瑤桉知道,像秦湘蕓這樣的人,他們的心中會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并且絕不踏入雷區(qū)一步。 她忽然就能理解,為何之前溫念琴會說秦湘蕓性子有些孤僻,不擅與人交往。 因為她心中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認定的價值標準,所以活得自我,與她的原則和底線相悖的人,是無法走進她的世界的。 江溫遠見小姑娘盯著秦湘蕓的畫像出神,便問:“桉兒,怎么了?” 沈瑤桉從思緒里抽離,搖了搖頭,道:“沒事?!?/br> 她這是老毛病又犯了。 看著秦湘蕓的畫像,就忍不住開始分析起來。 可她心里還是挺惋惜的,畢竟秦湘蕓這樣的人,雖活得自我,卻注定是孤寂的。 因為無人會懂她的心。 沈瑤桉將秦湘蕓的畫像卷起來收到衣袖里,道:“走吧,咱們?nèi)嵓业哪俏淮笮〗??!?/br> 江溫遠猜到小姑娘方才一定想了些什么,卻不愿同他說,心里沒來由地有些低落。 有些時候,沈瑤桉能輕而易舉地看出他所思所想,可他卻看不透她。 可江溫遠卻不好再去追問她,只能將那種無奈的感覺憋在心里,默不作聲地收了鄭蘭的畫像,同沈瑤桉一起往外走。 沈瑤桉一下子就察覺出江溫遠的情緒不太對勁兒,她望了一眼低著頭走路的人,心中有些疑惑。 小王爺為何又不開心了? 難道是看到秦湘蕓的畫像,同她一樣有些難過? 思及此,她悄悄往江溫遠靠近了一些,拉了拉他的衣袖。 江溫遠抬起頭望向她,就聽小姑娘道:“殿下,別難過,我們一定能為秦湘蕓查明真相的?!?/br> 江溫遠:“?” 敢情小姑娘以為他是在為請秦湘蕓的事傷神啊。 他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看來小姑娘的直覺,有時候也不太準確。 他抿了抿唇,道:“本王沒事?!?/br> 沈瑤桉點頭,松開了他的衣袖,往前走去。 江溫遠望著小姑娘的背影,伸手摸了摸她方才拉過的地方,似乎還能感受到一些余溫。 他兀自搖頭,真是越來越魔怔了。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著,不多時,便望見了關(guān)押鄭蘭的閣樓。 這會兒十四正靠在閣樓的門上,雙手環(huán)胸,眼下有些許青黑。 他微微仰著頭,閉著眼,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里面那位祖宗昨天可是鬧了一整日,連晚上也沒個消停。 一開始是砸東西,踢板凳,后來大概是東西都砸了個遍,實在沒有能下手的東西了,就開始吵吵嚷嚷。 十四實在不明白,一個大家閨秀怎么能如此口不擇言,說出口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他一個粗人都聽不下去。 鄭蘭在閣樓里罵了一宿,擾得十四滿腦子都是那些不堪入耳的聲音,叫他沒了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