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頁
殷予懷搖搖頭。 這幾日楊三變得忙碌了些, 總是要去外面的藥房購置許多藥材,偶爾甚至還要去更遠的地方。曲也便暫時搬到了小院子中, 好照料殷予懷。 又是一日,殷予懷用著瓷碗中的粥時, 聽見楊三道:“殿下, 藥方子中一味藥材, 幽州城如今買不到了。但是殿下的藥快用完了, 那味藥不能缺。楊三昨日去尋了獵戶,等殿下用完膳后,楊三便要同獵戶一同入山了。若是運氣好,明日便回來了。最遲, 后日回。這些日子,曲也都會住在小院中, 殿下如若有什么事情,吩咐曲也便好。” 殷予懷放下手中的木筷,望向楊三,輕點頭。 待到楊三收拾完東西,出門時,殷予懷望著半開的窗。從那縫隙中,能夠看見那個秋千垂下的藤蔓。這時, 曲也便進來了。 今日外面炎熱,曲也的額頭已經(jīng)冒了細細的汗。 待到入了殷予懷的房間, 望了望四周, 兩處的炭火還是燒著, 溫度比外面還高上不少。曲也一吐舌頭,用衣袖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 待看見正在發(fā)愣的殷予懷時,傻笑著上前:“公子。” 殷予懷轉過頭,望向曲也。 曲也推著輪椅,將人推到了秋千旁:“公子適才一直在看著這秋千,是在想著什么事情嗎?” 到底是小巷中長大的孩子,身上沒有那些“奴氣”。 如若換做是宮中那些人,即便看出了殷予懷想要到秋千下,也只敢隱晦地詢問一番,或者自己尋了由頭,為貴人搭個臺階。 但是曲也不同,看見殷予懷似乎有興趣,手便推著輪椅向著院子去了。 到了秋千下,殷予懷伸出手,摸了摸秋千上纏的藤蔓。 這藤蔓不是自然生長的,而是被人纏上去的。 這種纏藤蔓的手法,他有些熟悉。 但是腦中一切東西都很淡,即便觸碰了,殷予懷也沒有想起來,究竟是在何處見過這般纏著的藤蔓。 曲也在殷予懷身后撐了一把傘,遮一遮盛夏炎熱的光。 少年推著輪椅在院中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后院小角落的狗洞都沒有放過。 太陽下山時,殷予懷變得疲憊。 曲也將人安置,便出了門,看見漆黑一片的房間時,輕聲嘆了口氣。 相識很短,但是曲也總覺得,這位公子,不像這世間的人兒。哪有人,什么欲望都沒有的呢?那眸中啊,清清冷冷一片,淡漠地看不出絲毫情緒。那些天他說了那些家長里短,都是尋著刺激的說的,但是公子眸中,還是一分情緒也沒有。 莫不是,在這院子中呆久了? 曲也摸摸腦袋,聽楊大哥說,公子昏睡了半年有余。那豈不是,半年都沒有看過小院外面的一切了?想到這,曲也一把跳起來,摸去了放雜物的房間,待尋到那方銀質面具時,不自覺笑了起來。 公子身體已經(jīng)日漸好了,楊大哥也要明日才能回來。 楊三準備明日去問問公子,是否要去大街上逛逛。 * 隔日。 楊三手中拿著銀質面具,去到了殷予懷的房間。 他望著外面炎熱的天,和屋子里面燃著炭火的溫度也差不多。一邊抹著額角的汗,一邊感嘆,真是個好天氣啊。 殷予懷被曲也口中的“好天氣”吸引,向曲也望過去時,正看見他拿出那方銀質面具。 “公子,今日外面天氣好,公子想出去轉轉嗎,總是悶在院子里,也不太好?!?/br> 殷予懷怔了一瞬,許久沒有說話。 曲也卻準備齊全,從一旁拿過來筆墨紙硯,伸手將毛筆遞給殷予懷。 手“被迫”拿起毛筆的殷予懷:? 曲也眨著眼睛,又是攤開了宣紙。 殷予懷猶豫了一瞬,在宣紙上寫道:“去何處呢?” 曲也眼睛轉轉,唇卻不自覺揚了起來。公子沒有直接拒絕,便是想去的意思! 至于什么地方,曲也左轉轉,右轉轉,終于想起來一個絕佳的地方——“茶樓”。 殷予懷望著曲也,想起了前些天曲也說的那些話。 “兒時,我也想當一個說書先生...” 持著筆的手一頓,隨后殷予懷輕點頭。 在院中或者出去,于他而言沒有太大的差別。 想了想,殷予懷提筆,給楊三留了一封信。 接過曲也手中的銀質面具的那一刻,他纖細修長的手指,順著面具上的輪廓緩緩滑動,是一只正在浴火的鳳凰。 輪廓有些模糊,看著更像是鳳凰要融化在火中了。 殷予懷沒有再看,任由曲也把面具戴上。 輪椅出了小院門的那一刻,那群孩童又是放著紙鳶跑過,第一次看見這個院子中出來人家,大家都好奇地看著。 偶爾有一兩個大膽的,上前些,認出了推著輪椅的曲也。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小聲問道:“曲大哥,這是你家大哥嗎?” 饒是日?;顫娙缜玻藭r也不禁愣了愣,最后在一群孩童的好奇目光中,艱難地點下了這個頭。 一群孩童們就像發(fā)現(xiàn)了天大的事情,笑著鬧著唱起了歌謠,放過了剛剛出門的二人,又是追著紙鳶而去。 殷予懷看著那些孩童們,最后緩緩望向天上的紙鳶。 他自出生之際,便在幽州。 在幽州長到十二歲,但是他出門的次數(shù),一只手都能數(shù)得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