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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痞吃痛時(shí)松了手,高濘立馬從中逃出,貪婪地吸入山間的饋贈(zèng),他從腰間抽出那柄匕首,反手護(hù)在身前,顫聲低音:“離我遠(yuǎn)點(diǎn)!” 地痞不懼反樂,本就猙獰的面孔笑得更加張狂,高濘憋紅的眼角無疑讓他更加興奮,他忘乎所以,他陶醉于此,作勢(shì)從湖邊拾起一石塊,再次向高濘沖去。 ? 一聲哀號(hào)激起林中禽鳥,掠過湖面淪漣,高濘怔在原地,如同一案宣紙,潑上了殷紅的濃墨。 不知是石塊先落地,還是暖紅先著墨,又或者二者同時(shí),地痞的面上扭曲萬分,令人作嘔的笑容亦停在那一刻。 永遠(yuǎn)停在那一刻。 地上那雙瞪大的眼睛久久盯著他,脖頸不斷向外淌著血,染了衣裳,紅了草木,麻木了他的思想。 驚恐、茫然、匕首在他手中顫栗,可再怎么抖,也揭不去寒光上覆著的紅幕。 他就這么怔怔地看著,喉嚨里發(fā)不出任何一個(gè)音節(jié),仿佛他才是那個(gè)倒地之人。待空洞的眸中溢出了guntang的液體,才醒覺,抬手抹去滑落到下顎的guntang。 添了鮮紅。 那一瞬,終是落了雨。 -------------------- 準(zhǔn)時(shí)更新了! 第16章 紅泱蕩漾 高濘忘記是怎麼回府的了。 灰沉的空壓著云,密密麻麻的雨點(diǎn)落在地上,鑿出一個(gè)又一個(gè)水洼,高濘就這麼站在中間,只穿著一件衣服,一件濕得緊緊貼在身上的裏衣。 齊福看到他的時(shí)候,像是從水裏撈起來的一般。 高濘濕著衣裳,白色的遮掩中輕易透出粉紅的肌膚,腳上更是什麼也沒穿,頭頂扎起的髻也鬆垮開散,幾條扯出的發(fā)絲被水熨得服貼,牢牢地趴在那張萎靡無神的臉上。 齊福讀的書不多,字也不識(shí)得幾個(gè),但看到高濘的那一瞬間,頓時(shí)便知曉了人們口中的狼狽。他連忙把人帶回屋裏,親自給高濘打了一大桶熱水。 “哥哥?你這是怎麼了?”齊福皺眉,小心翼翼地問,他從沒見過高濘這幅模樣。 哪怕是楊宿有那群人刻意使絆,高濘也沒有這般狼狽過。就連齊福第一次見他,病懨懨的也比現(xiàn)在有精神。 高濘沒有回答,齊福探到他面前擺了手:“高濘哥哥?” 水人兒被眼前突然放大的臉嚇了一跳,六神本無主,卻突然又歸了位,高濘扶住齊福攀上來的手,擠出一個(gè)不那麼自然的笑:“雨天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br> “那你的衣服呢?” “破了,我索性扔了。” “雨也不大呀?怎麼淋得這麼濕?”說著,齊福的手已經(jīng)幫他把衣服褪到肩膀,下一秒就要將他送入熱水浴桶。 “我回時(shí)正值傾盆之勢(shì)?!备邼魯r住他,“我自己來罷?!?/br> 齊福“哦”一聲,細(xì)掌摩挲,垂眸卻正好瞥見高濘手上的口子:“哥哥你的手?” “怎麼摔破了”還未問出口,齊福就被高濘推出了屋,“哥哥先沐浴”。 聲響之下,門已掩,高濘已剝除身上的僅剩的遮掩,迅速躲進(jìn)那桶熱水中。 他已經(jīng)洗過一次了,可那陣血腥依舊纏身,高濘的呼吸急促紊亂,可愈是如此,鐵鏽般的氣味就愈發(fā)猖狂地爬滿鼻腔,躥進(jìn)顱內(nèi),他蜷縮著,索性將整個(gè)人都沉進(jìn)水裏,與空氣隔絕。 就如他在柳潭裏那般—— 高濘始終不相信眼前這一幕由自己親手造成。 他殺人了? 他殺人了。 他回過神時(shí),整個(gè)人已經(jīng)沖進(jìn)了柳潭中,如受驚的野獸,濺起水花,潑灑于嫩青之上。 他緊握那柄匕首,將其沒入水中,附著的紅墨遇水便暈,絲絲縷縷浮現(xiàn)水面,被淪漣圈入,卷成一團(tuán)鮮紅赤焰。 先前那幕潑墨山水再次映現(xiàn),他驚恐,伸手復(fù)上,欲抹去殷紅,卻被刀刃劃破指尖,溢出更鮮紅的血液。 他失了神,他恍了智,不顧指尖如何蕩漾,只木訥地一抹再抹,指腹滑過之處皆昧紅墨,轉(zhuǎn)眼又被水沖淡,匯入潭波。 濃墨鎏金刺在他眸中,扎進(jìn)他心rou,柳潭的澈水在不知不覺中已泛出一隅紅波,他垂頭,只見身上的衣裳成了那肆意揮灑的載體,素色上一片粗獷豪放。 高濘發(fā)狂一般掙開束縛,只剩下最后一層遮羞,身上的沉重亦沒有因此消散,反被飄在水面的紅衣激得愈加劇烈難忍。 他捧起一汪水往臉上撲。 柳潭也被他染得滿是喪氣。 水珠落下,掠走臉上沾染的俗塵,滑進(jìn)紅泱漫波。 二者交融,無一例外,俱染血埃。 雨水交勢(shì)只如玉珠落盤,零星可點(diǎn),本一處山青新雨,卻被伏地尸首蒙得灰暗如晦、青蔥不復(fù),唯有潭中浪浪艷秀,鶴立其中。 也不知在潭中泡了多久,高濘終是拖著發(fā)軟的身子回了岸,地痞還臥在血泊中,要不怎說細(xì)雨潤(rùn)萬物,落水暈開邊緣,又隨著地表傾斜流入潭中,萬宗歸一。 他似是難信,輕踹那人雙腿,見其無法再動(dòng),方緩了口氣。 一般?畫本中遇到此類情形,都是如何處理的? 他手背用力抹去面上水珠,尋了幾塊重石包進(jìn)那人衣裳,固以腰封,顫著將人又拖回了柳潭中。 柳潭漾濁,尸體漸漸下沉,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 桶中浮出絮絮上升的氣泡,高濘緊闔雙眸,腦中閃過的是一幕幕的血影波光,林綺云是這般,那黃毛浪兒亦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