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養(yǎng)妻錄(重生) 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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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祈歷來知道自己的父皇積威甚重,但他的感觸從未像今日一般深過,只覺得對方的目光宛如實質(zhì)般壓在他身上,讓他下意識生了懼意。 動彈不得。 “待抄完了,便去校場習(xí)武罷?!?/br> 雍淵帝批注完,打開了一本新的奏章,連看都沒看底下的大皇子一眼,“免得日后自己體虛,還要推諉于旁人。” 蕭祈垂著頭,原先筆直的背也彎了許多,旁觀了一切的大臣們也早已屏息凝神,生怕發(fā)出半點聲響。 死一般的寂靜在勤政殿內(nèi)蔓延開來,一時間殿內(nèi)竟只剩下朱筆在紙面劃過的沙沙聲。 也因著這緣故,女兒家清靈又嬌軟的嗓音十分輕易地就透過了外頭的殿門,傳入了在場眾人的耳朵里。 “大殿下在里面嗎?” 眾臣子的目光再一次不著痕跡的聚集在大皇子身上。 蕭祈感受著身后灼熱的視線,心中泛起苦意的同時卻不由有了一絲慶幸。 慶幸自己終于有機會從勤政殿逃開了。 但姜歲綿... 蕭祈沉呼出口氣,閉上了眼。 大臣們的腿都有些微微發(fā)顫,就連趙宰輔也沒能例外。 準(zhǔn)備好迎接帝王怒火的眾人齊齊低著頭,也就沒一人看見雍淵帝朝曹陌瞥去的那輕輕一眼。 曹陌低了低眉,弓著身子悄無聲息地從殿內(nèi)退了出去。 殿外,少女捧著自己不太熱了的湯婆子怔怔出神,有些后悔了。 她就不該為了看蕭祈的笑話來送這趟點心的。 外頭風(fēng)這么大,她想窩在自己的院子里,玩二哥送的空竹了。 衡量片刻后,姜歲綿抿了抿唇,對著身邊的小丫鬟道:“青棠,我們回府?!?/br> “回...回府?”青棠被人兒肯定的語氣驚得懵了瞬,然后暈乎乎地看向了手里的雕花食盒,“可是姑娘,大殿他...” 姜歲綿接過人手里那個沉重的木盒子,轉(zhuǎn)而便松手放在地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沉響。 在青棠懵圈的眼神中,姜歲綿把從賢妃那順來的一顆金瓜子強行塞入了守在殿外的小宮女手里,小聲吩咐道: “待大皇子出來了,辛苦你轉(zhuǎn)告他這是賢妃娘娘特意給他備下的,讓他一定要把里頭的兩塊點心都吃完?!?/br> 特地加重了“兩”的音節(jié)后,恨不得藏在大氅里的少女迅速把手收了回去,帶上青棠就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 還不知道蕭祈要在里頭待多久,反正他吃了就行。這么冷,她才不要做虧本的買賣,回頭凍著了阿娘就該擔(dān)心了。 親不親眼看著好像也不是這么重要。 “姑娘且慢?!?/br> 第11章 再遇 正要離開的主仆兩被這聲喚給喊住了。 姜歲綿頓在原地,不解地偏過頭,輕聲問道:“公公可是在喚我?” 話落,她還往自己身后瞧了一眼,四下空闊,理應(yīng)是在喚她沒錯了。 但對方怎么會來尋她呢?他此刻不應(yīng)該正守在雍淵帝身邊嗎? 少女那雙清凌凌的眸子里將主人的困惑寫了個分明,善察人心的曹陌更是一眼就看出了人兒未說出口的話。 這位太監(jiān)總管看著不由得有些想笑。 真是個很好騙的小姑娘,什么都放在臉上了。 他對著姜歲綿點了點頭,笑著說:“姑娘不是想尋大殿下?奴才領(lǐng)您去殿內(nèi)便是。” 銀白色大氅外,寒風(fēng)肆虐地吹著。姜歲綿把腦袋藏在毛絨絨的兜帽里,困難地思考了幾秒,才慢吞吞地道了句:“公公,我剛剛說的話,殿里的人都聽見了?” 雖說是用的問句,可姜歲綿話里卻帶著篤定,似是認(rèn)清了這個現(xiàn)實。因此也不等曹陌作答,她就繼續(xù)開了口。 “勤政殿...怕是不好隨意讓我進去吧?!?/br> 小姑娘偏了偏腦袋,頭上的垂髫髻也跟著主人的動作歪了幾分,顯得十分乖巧可愛。 曹公公望著她,笑容更深了些,“無妨?!?/br> “殿內(nèi)還有大臣在議事,若姑娘不放心,可先隨奴至側(cè)殿等待一二,想來大殿下很快就能來見姑娘了?!?/br> 說完,他看著眼前仿佛仍有所顧慮的小姑娘,也不催促。 畢竟進了殿就要直面今上,這份膽量,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就是今上那... 曹陌正出著神,耳邊卻兀地傳來了少女的聲音,軟乎間還帶著一絲赧然。 “公公,側(cè)殿有炭火和話本子嗎...湯婆子也行?!?/br> 如果有的話她就改變主意了,親眼看蕭祈的笑話還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曹陌聞言一怔,隨即便又笑了起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真切:“有的,姑娘請隨奴才來?!?/br> 這姜家姑娘,當(dāng)真是個妙人。 也不知姜尚書那么板正的一個人是怎么教出來的。 姜歲綿可不知道曹公公心中所想,帶上發(fā)懵的青棠就跟在人后頭踏進了勤政殿的門,一點猶豫都不帶的。 當(dāng)然,在臨進殿之前,她也沒忘了吩咐丫鬟將先前砸在地上的食盒撿起,一同帶了進去。 勤政殿內(nèi),烏骨炭在不起眼處緩緩燃著,殿內(nèi)諸墻都掛有壁毯,屏風(fēng)阻隔在前廳與西側(cè)殿之間,將人走動時不經(jīng)意間帶入的寒氣擋了泰半,溫暖至極。 姜歲綿感受著臉側(cè)驟然消散的寒風(fēng),不禁彎了彎眉。 在前方帶路的曹陌一回頭,對上的就是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子。 他心中好笑,緩聲道:“話本奴已讓人去取了,煩請姑娘在側(cè)殿稍作歇息,待諸位大臣退下,奴才便帶您去尋大殿下。” 姜歲綿點了頭,正準(zhǔn)備開口讓他回到雍淵帝身邊去,屏風(fēng)外就傳來一陣響動。 曹公公凝神聽了聽,卻是笑了。 “看來倒是不必了。”“姑娘隨我去正殿吧,聽這動靜,眾大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議完事離開了才是。” 姜歲綿眨了眨眼,有些不明。 都議完了,按道理大皇子不也出勤政殿了嗎,那她為什么還要去正殿,不該直接去殿外堵他嗎? 待姜歲綿走到正殿,看到那個正伏在一方小案上、握著筆寫著什么的大皇子時,才突然明白了。 “殿下原是有課業(yè)沒完成嗎?” 小姑娘聲音算不上太低,站她不遠處的曹陌自是聽全了她這番話。曹公公低下頭,輕聲回道:“今上吩咐,讓大殿下將《五經(jīng)》抄寫十遍?!?/br> 把他的話聽完,姜歲綿本就不錯的心情更好了。 原來不僅是被今上留了堂,居然還有罰抄,大皇子他值得。 就這般懷揣著意料之外的小驚喜,姜歲綿走至殿前,給上座的人拜了禮。 “今上萬安?!?/br> 正垂首批著奏折的人緩緩落下最后一筆,視線微抬,往下方看去。 殿階下,諸位大臣的身影早已無法尋得。 空蕩蕩的大殿里只余下了少女一人,雍淵帝的目光很輕易地就聚焦在了她的身上,那番獨屬于帝王的威懾自然也盡數(shù)落下。 可與旁人的唯唯諾諾不同,階下的人兒正抬著眸,直視著上方給她帶來壓迫感的帝王。 她那雙摻了喜意的瞳眸微微彎著,猶如偷藏著夜間的星子,光影璀璨。 里頭有歡喜,有不知在思索什么的苦惱與疑惑,卻獨獨沒有對他的懼怕。 再次確認(rèn)了這點的雍淵帝眼神暗了暗。 雖然嬌氣,膽子倒是比尋常貓兒大。 雍淵帝將手里的筆擱至硯中,問出曾在御花園中問過一次的話語。 “在想什么?” 姜歲綿:在想今上明明長得這么好看,怎么生出來的大皇子又蠢又眼瘸,心思還那么壞的? 果然還是賢妃的問題吧。 不過這些話顯然是不能說給眼前人聽的。 雍淵帝看著底下的小姑娘表情愈發(fā)靈動,似乎在考慮該怎么出言騙過他,他平靜的心海中掀起了一絲漣漪。 倒不是在意對方的隱瞞。只是自他登上帝位以來,見慣了旁人暗里或為名利、或為財權(quán)汲汲營營,一到他面前卻又縮成鵪鶉的模樣。 但眼前這人,好像與他們又不大一樣。 姜歲綿想了好一會兒,才軟軟地道:“還沒有多謝今上在御花園里擋住了我呢。” 卻是避開了雍淵帝的問題,沒有答他。 頭一次被忽略了的帝王挑了下眉,沒有指出對方的小計謀,只淡淡出言道。 “不是覺得朕力度太大,弄疼了嗎?” 雍淵帝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讓勤政殿再次陷入了寂靜中,就連曹陌都不知道他此言為何,但聽著他這句聽不出喜怒的反問,宮人們都深低著眉,沒有人敢搭話。 雖然他們不了解事情的因由,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別說弄疼了,就算是弄死了,誰又能將抱怨的話宣之于口呢? 這不是膽大,這是找死。 不管眼下這位姜家姑娘究竟有沒有這種大不敬的想法,可雍淵帝既然說了,那她便是有了。 看來要懸。 “父,父皇...”蕭祈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挪到了姜歲綿身前擋著。少年的身形本就挺拔,再加之女兒家嬌小,到真讓他遮掩住了。 感受著上方毫不留情的帝王威壓,蕭祈險些都站不穩(wěn)身子。直到此時,他也說不準(zhǔn)自己到底為什么要沖出來,只是剛才見姜歲綿孤零零一人站在殿中,他心中驀地揪了下。 等他回神,他便已經(jīng)在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