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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養(yǎng)妻錄(重生) 第22節(jié)

    再轉(zhuǎn)過身,對著顧樺那雙清冷卻失了焦距的瞳眸,小姑娘在裙擺擦了擦手,柔柔地道:“夫君,你肩上剛剛有只飛蛾,好大,我好害怕?!?/br>
    顧樺笑得溫柔,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伸出,捧住了小姑娘粉妝玉琢的臉。

    而那背過去的手中掩著把袖刀,刀刃在月色下淌著鮮紅的血。

    他指腹溫熱,拇指輕拭過小姑娘沾了血眼角,眉間的溫柔叫錦瑟迷了心。

    “不怕。”

    元家墻外,賊人仰面躺在地上,脖間一縷紅痕。

    病弱眼盲的戰(zhàn)神將軍x天生神力卻努力裝柔弱的嬌美小姑娘

    第23章 疫病

    姜歲綿微散的瞳孔漸漸重聚, 她無意識地盯著人被血染紅了的衣領(lǐng),眉睫輕顫。

    雍淵帝卻在此時伸出手,一點點撫過她后頸, 動作輕柔得好像在安撫受委屈的貓兒:“害怕的話,讓曹陌帶你去西側(cè)殿?!?/br>
    因著吐血的緣故, 帝王那素來沉靜無波的聲線難得低了些許, 顯出幾分虛弱。

    而被他提及的曹陌原已急得失了分寸, 卻在人一個冷冷的眼神中重新冷靜下來, 連滾帶爬地站穩(wěn)身子沖到少女跟前:“姑娘——”

    “圣上...”姜歲綿驀地抬起頭,直直對上了雍淵帝那雙黑而深邃的瞳眸,“您不覺得是我嗎?”

    勤政殿中除了侍立的宮人之外,就只剩她和青棠了。

    而自己剛剛...給他夾了那么多次菜。

    小姑娘抬頭的動作明明那么果斷,可眼神卻無助得如同被雨水擊打著的粉荷, 軟糯的嗓音里帶著她再怎么掩飾也藏不住的哭腔。

    “莫哭?!?/br>
    “待晚間再命御膳房給你做魚吃。”

    雍淵帝感受著指腹下的溫熱, 卻是哄了人。

    姜歲綿不知怎的,眼睛突然酸的很。強壓下的害怕和委屈交纏著, 一同從心底迸發(fā)了出來。

    大顆大顆的淚滴順著人的面頰如線般滾下,最終伴著少女哭得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砸在了毛絨絨的衣襟里, “我,我不去西側(cè)殿, 等...等今上無事了我才走?!?/br>
    雍淵帝神色微暗,但他還未開口, 太醫(yī)院院首已跌跌撞撞地跑入了勤政殿, 滿身的雪花抖落在殿內(nèi)的地磚中。

    太醫(yī)顫著手, 神色慌張地搭在了人的脈上。

    小姑娘站在旁邊, 抿著唇緊緊揪住了自己的衣角, 死死盯著太醫(yī)的動作, 不肯錯眼。

    姜歲綿從未這么清晰地感知過時間的流逝,清晰到讓她覺得這小半刻鐘似乎被人刻意拉長了,連呼吸都很漫長。

    不知過了幾個半刻,太醫(yī)終于收回了手,他手里的銀針未變分毫,面色卻難看到讓人心悸。

    他往后退上半步,砰的一聲屈膝跪下,聲音顫得像寒風中的落葉,仿佛下一秒就要散了架:“圣,圣上...臣懇請圣上即刻封鎖勤政殿,并準其余太醫(yī)過來與臣一同替您診脈?!?/br>
    雍淵帝瞥了一眼垂首跪著的人,沒有應(yīng)下,反是轉(zhuǎn)而看向了自己的手腕。

    墨青的袖口早在人搭脈時便微微后移,露出里頭的情形。細碎的紅點零散地布在那截皓白的手腕上,白璧微瑕,就像一幅登峰造極的山水畫上,畫者卻不慎潑了墨。

    礙眼到讓人恨不得親自上手,將它一點點從這腕上拭去。

    雍淵帝的指尖從另一手腕上掠過,神色未變,只淡淡開口,道了句:

    “是疫病。”

    他雖是看向了身旁的太醫(yī),但話里卻并沒有什么問詢的意思,甚至連語氣都平淡極了,仿佛在說件不關(guān)己的小事。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他一樣淡然。

    周圍的宮人早已腿軟得跌坐于地,曹陌更是連規(guī)矩都顧不得了,連連搖頭,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今上久居宮中,怎么會染上瘟疫...一定是哪里出錯了。”

    太醫(yī)對上君王冷靜到極致的眼神,心底最后那絲自欺欺人的希冀也破滅了,艱難應(yīng)了聲:

    “...是?!?/br>
    他垂頭叩在地磚之上:“圣上吐血并非中毒,只是這病暗藏于內(nèi),圣上龍體孱弱,恐是先前用了什么發(fā)物,這才顯了出來?!?/br>
    他將頭俯得更低,聲音里卻多了些說不上來的慶幸:“此疫初時隱匿性極強,病發(fā)時卻兇險萬分,若非您今日嘔血,怕是微臣還需一段時日方能發(fā)覺,若真叫拖到那時,恐怕...”為時已晚。

    太醫(yī)囁嚅著,最終還是噤了聲,垂頭再未多言。

    勤政殿內(nèi)陡然靜得出奇,宮人們跪在四周,怕得身子都直不起來。而被雍淵帝折了劍的影衛(wèi)斂著眉,依舊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跪在原處。

    無數(shù)的畫面在姜歲綿腦中涌出,她好像被漫天的鮮血裹挾著,卷入了暗不見光的黑夜中。

    今生所有的美好都如泡沫般湮滅,她又一次看到了永寧宮內(nèi)那根于地動當日斷裂的橫梁,之后便是皇子府那四四方方的天,以及永遠看不見盡頭的孤寂。

    溺水般的窒息感如潮水般向她涌來,她奮力地向前跑著,卻被黑夜拖拽著向更深處墜去。寒風呼嘯而過,仿佛在嘲笑著她所有努力皆是徒勞。

    好冷。

    在意識消散前的一瞬,冷冽的風聲卻倏地停了下來,被困在籠中的人兒呆呆地感受著自己身邊的暖意,緩緩睜開了被冰霜凍住的眼。

    “姑娘,姑娘...”

    小丫鬟壓著聲音一聲聲喊著,面上滿是愁色,直到呆愣中的少女微仰起頭喚了她一句:“青棠?”

    被人兒喚了句的青棠一怔,竟是歡喜地留下淚來:“姑娘你可算有反應(yīng)了!”

    她一邊哭著,一邊自責地小聲道:“都怪奴婢不好,都沒注意到姑娘你被嚇著了,幸而今上讓曹公公將我們帶來了西側(cè)殿,還命太醫(yī)去給姑娘熬了安神的湯藥...”

    “西側(cè)殿...”姜歲綿怔怔地轉(zhuǎn)過頭,朝四周打量了一眼,這才發(fā)覺自己所在之地已然不是寬闊威儀的正殿。

    炭青色的炭火在爐內(nèi)燒著,屏風左側(cè)的龍游梅開的艷麗,壁上還掛著幅百駿圖,而她正坐在鋪好的軟榻之上,身子被屋內(nèi)的暖意烘得熱熱的。

    這廂的小丫鬟不知是不是被嚇得狠了,話反倒是比往常多,仍舊絮絮叨叨的:“等會湯藥來了姑娘乖乖將藥喝下,再好生睡上一夜,就定會沒事了...”

    “青棠,”姜歲綿只隨意瞥了眼便收回了目光,出聲打斷道:“圣上呢?”

    丫鬟的聲音猛地一停,含糊著說不出話來。

    直到人再三催促,她才抿著唇,斷斷續(xù)續(xù)地答說:“圣上,圣上患了疫病,移去了旁邊的東側(cè)殿...”

    她話到一半,卻見人已經(jīng)急沖沖地跑到了西側(cè)殿外,向著另一頭跑了過去。

    見狀,尚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小丫鬟下意識就追了上去,慌張間差點撞上來送安神湯的小太監(jiān),因此耽擱了片刻。

    待她終于趕到東側(cè)殿時,不知藏在何處的影衛(wèi)悄然現(xiàn)了身形,猶如鬼魅。

    被攔下的青棠只能眼睜睜看著少女的背影消失在了殿門內(nèi),著急地在原地打轉(zhuǎn)。

    而里頭曹陌正端著藥往內(nèi)殿走,卻被驟然出現(xiàn)在旁邊的人兒給嚇住了,“姜姑娘?”

    這個時候小姑娘不應(yīng)該在另一個側(cè)殿里安安穩(wěn)穩(wěn)地待著嗎?

    這可是瘟疫,稍有不慎就會要了她的性命。

    尋常人避都避不及,更何況圣上還特意把她送到了勤政殿里最安全的地方,怎么又會出現(xiàn)在這?

    他怔愣地眨了眨眼,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也就錯過了阻止人兒的唯一的機會。

    著急的小兔子幾乎是小跑著沖進的內(nèi)殿,直到看到榻上倚坐著的身影時,方才慢慢放緩了腳步,“今上!”

    雍淵帝淡漠的神色里頭一次出現(xiàn)了如同驚訝般的情緒,他看向來人,許是因為主人太過急切剎不住步子,她頭上那兩朵藕色的絨花在風中瑟縮著,直直向他撞了過來。

    一如當初御花園那般。

    雍淵帝眼神一顫,伸手震下了金鉤上的帷幔,然后隔紗阻住了她。

    不過在抵上人眉間的那一瞬,本屈起的指節(jié)剎時一松,改用掌心小心地托住了小姑娘的額頭,力道輕柔的很。

    這是只嬌氣的貓兒呢,得精心養(yǎng)著才行的。

    雍淵帝垂下眸,控制著力度將人扶了起來,見那白嫩的額上并未烙上紅痕,這才滿意地收回目光,落在人微粉的面頰上。

    “為何過來?”

    姜歲綿怔怔地望向他,沒答,卻是輕輕嘆了口氣,皺著眉小聲問:“今上,你疼不疼?。俊?/br>
    雍淵帝愣了瞬,小姑娘卻滿臉落寞地點了點頭,自己替他答了:“圣上都吐血了,怎么可能不疼呢,吐血最疼不過了?!?/br>
    幔紗很薄,薄到雍淵帝能清楚地看到少女因痛苦而微顫的長睫,以及那一顆顆落在榻沿的淚珠,那樣真切的苦痛,疼到似乎她真的曾吐過血一般。

    雍淵帝的唇逐漸抿成了一條清冷的線,手指微蜷,似乎想要做些什么,眸中的神色也愈發(fā)晦暗。

    但未等雍淵帝有所動作,那邊哭泣的小貓兒卻慢慢止住了泣音。

    一只白皙的手猝不及防地斜穿過帷幔,如哄人似的拍了拍他的心口。

    剛緩過神走進來的曹公公:...

    他肯定還沒緩過來,否則怎么竟會出現(xiàn)幻覺了。

    雍淵帝卻沒分半點心思到來人身上,他看著眼前這只膽大包天的貓兒,看著人乖巧地抬起頭,用一雙泛著水汽的清眸與他正對著,嬌嬌地安慰道:

    “今上,喝了藥就不疼了,太苦了我給你尋蜜餞梅子?!?/br>
    雍淵帝靜靜地望著觸手可及的小姑娘,熱意源源不斷地從掌心傳遞到他身上,暖呼呼的,像個小太陽。

    他制住那只柔若無骨的手,緩緩將它推出帳內(nèi),對著人如月般的眸子淡聲道:

    “西側(cè)殿太小,朕讓人送你去蘭池行宮小住一陣?!?/br>
    第24章 君無戲言

    蘭池行宮...

    聽到這四字的曹陌險些打翻了手中的藥碗, 近乎失態(tài)地看向帳中之人。

    他侍奉在雍淵帝身側(cè)數(shù)年,知曉對方那副冷淡的身軀下所流淌的依舊是可以堪稱淡薄的血。不然也不會以皇位作餌,釣得各方廝殺。

    曹陌他看得分明。無論是皇子、妃嬪或是她們背后依附的臣子, 都不過是他們今上手里用來解悶的棋,雍淵帝這個執(zhí)棋的人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冷心冷情。

    但他知道有些事情自此刻起就已經(jīng)變樣了。

    姜尚書府上這個幺女, 先前確實是在帝王跟前存了幾分特殊的, 不然也不會在這么危急的情況下還能讓圣上記起她, 甚至特地給她劃了塊安全的地方使她能置身事外。

    但若說雍淵帝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