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揣個崽 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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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摸不清她的心思,恭敬應(yīng)了下來。 三皇子一身雪白色錦袍,他頭戴玉冠,相貌俊朗,瞧著沉穩(wěn)內(nèi)斂,毫無攻擊力,裴婕卻清楚,幾位皇子里,數(shù)他藏得最深,三皇子過來后,就給身邊的護衛(wèi)使了個眼色,讓他們把在門口,這是防止有人偷聽。 安排好,他才走進裴婕的住處。 裴婕命人給他倒了杯茶,巧笑嫣然道:“皇兄坐吧?!?/br> 三皇子施施然坐了起來,望著她的目光,卻帶著審視,“你又在搞什么?” 裴婕托腮笑,笑容懶懶散散的,眸中卻并無太多笑意,“不是我想搞什么,而是三皇兄想搞什么?皇妹只是想助你一臂之力而已。” 三皇子聞言眸色不由轉(zhuǎn)冷,“五妹這是何意?” 裴婕將茶推給了他,隨即才掃了一眼室內(nèi)的奴仆,“你們都退下。” 眾人恭敬退了下去,婢女清楚他們有事要談,還體貼地關(guān)上了門。 裴婕往椅背上靠了靠,笑道:“三皇兄不必戒備,就算你想做點什么,也是為了我們大周,總不能真像大皇兄和六皇兄那樣寧可被大晉皇帝扼住咽喉,真這樣,只怕我大周離亡國也不遠(yuǎn)了。” 她是幾位公主里,最桀驁不馴的一個,皇上尚未昏迷前,最疼愛的便是她,還曾遺憾她并非男子。 三皇子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未言語。 裴婕道:“我知道三皇兄是想以命相博,為的不過是大周的一絲生機,小五只恨自己并非男兒身,無法效犬馬之勞,三皇兄放心,就算我?guī)筒涣舜竺?,也絕不會拖你后腿,何況,我說不準(zhǔn)還真能幫你一些?!?/br> 三皇子臉上仍舊掛著淺笑,“五妹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此次出使是為求和,唯有求和方能保天下太平,就算大周滅國,我也會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好端端的我為何要以命相搏?” 裴婕翻了個白眼,言辭異常鋒利,“三皇兄,合作貴在坦誠,你想必知道六妹曾悄悄見過七皇兄,也想利用六妹,那你可知七皇兄母子為何會認(rèn)識大晉皇后?可知這些年,七皇兄一直藏身于何處?我雖是女子,得知的消息未必比你少,你若不想失去一大助力,就收起你的偽裝?!?/br> 三皇子這才斂起唇邊的笑,他眸色轉(zhuǎn)深,手指無意識輕敲了兩下書桌,“五妹想怎么合作?條件是什么?” 裴婕也笑,“這才對嘛,怎么合作可以慢慢商量,我只有一個條件,事成后,三皇兄幫我將裴淵綁回大周?!?/br> 兩人在房內(nèi)密探近兩刻鐘,最后,裴婕摔碎了杯子,聲音也猛地拔高,“我就是要嫁給他!此生非君不嫁!你管不著!” 三皇子拂袖離開時,臉色鐵青。 裴婕自然沒讓人送他,而是換了身衣服,帶人去了鎮(zhèn)國公府,鎮(zhèn)國公府門口有兩座威風(fēng)凜凜的石獅子,朱紅色大門緊閉,門口各守著兩個身穿黑色勁裝的護衛(wèi),匾額上是金光粼粼的“鎮(zhèn)國公府”四個大字。 望著緊閉的門扉,裴婕微翹的唇角才斂下去,她撫了撫發(fā)絲,才對身后的婢女使了個眼色,婢女趕忙上前,對護衛(wèi)道:“我們乃大周五公主的婢女,我們公主為報救命之恩,特讓護衛(wèi)送來了賀禮,以感謝世子爺?shù)拇蠖?,還望幾位小哥幫忙通傳一聲?” 五公主隨著使者團入京的事,并非秘密,護衛(wèi)聞言便看了裴婕一眼,少女一身海棠色騎裝,正坐在馬背上,她容顏昳麗,氣勢非凡,一瞧就不像尋常人家能養(yǎng)出的女兒,護衛(wèi)趕忙進去通稟了一聲。 裴淵回府時,裴婕正與老太太暢談,她將老太太哄得合不攏嘴的,還將裴淵夸成了一朵花,滿眼傾慕。 裴夫人一時猜不透這小姑娘什么意思,她畢竟是敵國公主,哪怕大周有心求和,裴夫人也不希望國公府與她走得太近,見老太太親熱地拉著她的手,一副將她視為孫媳的架勢,多次想拿“同姓為婚,其生不蕃”來提醒她。 沈翌回到乾清宮時,恰瞧見安安帶著兩小只走出乾清宮,安安一眼就瞧見父皇嘴巴破了皮,他烏眸眨了眨,目光在他唇上多停留了一下。 沈翌伸手?jǐn)]了一把他的腦袋,他尚有事要忙,也沒與孩子們多說什么,只叮囑了一下趙公公,小心伺候著,便進了乾清宮。 暗衛(wèi)也緊隨而來,將鴻臚寺的事,給沈翌稟告了一番,“咱們的人沒敢靠太近,具體沒聽清他們談了什么,后來三皇子和五公主似是鬧了矛盾,傳來了杯子破裂聲,五公主還說了句‘非君不嫁’,三皇子離開時,臉色并不好看?!?/br> 沈翌挑眉,“眼見未必是真,盯緊他們。” “是,五公主現(xiàn)在去了鎮(zhèn)國公府,她似是對裴世子有意,鎮(zhèn)國公這些年殺敵無數(shù),三皇子不想讓她嫁給裴世子也情有可原,可五公主卻在門外說裴世子對她有救命之恩,就是不知救命之恩是真是假,可要查查裴世子?” 沈翌道:“不必,讓他入宮一趟。” 裴淵此刻,才剛與裴婕打了個照面,少女一身海棠色衣裙,腰間別著一個小皮鞭,一瞧見他,她就一陣風(fēng)似的跑了出來,笑道:“世子,可還記得我?當(dāng)年多虧你搭救,本公主才從狼窩里逃出來,當(dāng)年本公主年幼,沒能及時答謝,很高興能與世子重逢。” 她言笑晏晏說了一堆。 裴淵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神情散漫冷淡,“你誰?” 五公主:“……” 啊啊啊,幾年不見,這人竟還是這么討厭,她臉上的笑,險些維持不住,她深吸了一口氣,才道:“世子忘記了?當(dāng)初在大周,本公主險些被壞人擄走,是世子救了我?!?/br> 他確實算搭救了她,不過只是順手而已,救完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心,直接將她丟到了破廟中,還將惡心吧啦的香灰撒在她臉上,她堂堂公主從未這般狼狽過,為了逃命只能躲在狗洞中,他分明有能力將她送回皇宮,卻不肯幫她。想起過往,五公主死死攥住了拳頭,才沒有一拳捶在他臉上。 裴淵聞言,淡淡掃她一眼,“說什么瘋話?我這么怕死的一個人,又豈會往敵國跑?” 老太太和裴夫人也走了出來。 裴淵神色不變,只略一挑眉,“你們真招待了一位公主不成?別不是被人騙了吧?” 五公主握拳再握拳,才勉強擠出一絲笑。 得知內(nèi)侍又召裴淵入宮時,裴夫人一張臉不自覺板了起來,臉上那點笑,完全散了去,礙于五公主也在,裴夫人才沒有多說什么。 唯獨裴淵跟沒事人一樣,揮揮衣袖就離開了國公府。 三個孩子已在趙公公等人的護送下,到了宜春宮。瞧見孩子們,陸瑩才平復(fù)好心情。 圓圓一瞧見她,就飛撲了過去,小手摟住了陸瑩的腿,分享秘密一般,笑道:“娘親,父皇笨笨,將自己的嘴咬破了皮?!?/br> 剛剛不止安安瞧見了那一幕,圓圓同樣瞧見了,她轉(zhuǎn)頭就賣了沈翌。她哪里知道始作俑者是母后。 陸瑩怔了一下,對上女兒澄清的雙眸,她無端有些不自在,“管他作甚?走吧,母親教你們背詩?!?/br> 她的學(xué)業(yè)是章氏一手教導(dǎo)的,章氏學(xué)識淵博,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才女,陸瑩也頗得她的真?zhèn)鳎虒?dǎo)三個孩子自然不在話下,她并非單純地教導(dǎo)他們?nèi)绾伪常€引經(jīng)據(jù)典講了一下詩詞的創(chuàng)作背景、意境以及詩詞真正想表達的含義。 三個孩子都聽得津津有味的,圓圓年齡尚小,只聽個有趣,安安卻全部吸收了下來。 陸瑩越教導(dǎo),越發(fā)現(xiàn)了安安的天資聰穎,他不僅有過目不忘的本領(lǐng),還很能坐得住,陸瑩起了愛才之心,忍不住多教導(dǎo)了一會兒。 晚上,沈翌忙完,來歇息時,才發(fā)現(xiàn)她竟是將門插住了,擺明了不想讓他進去。 沈翌站在門外,一時沒動,宋公公等人不由望天,只覺得古往今來,他大概是史上唯一一個被皇后關(guān)在門外的皇帝。 沈翌面容緊繃,眸色暗沉,考慮到圓圓估計已經(jīng)睡著,他并未暴力將門打開,而是歇在了偏殿。 陸瑩倒是睡了一個好覺,醒來后,心中憋著的那口氣,才逐漸散去。 今日是挑選伴讀的日子,用完早膳,陸瑩便將安安和寧寧喚到了跟前,笑道:“等會兒會給你們選伴讀,一個人需要選三個,你們自己也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如果有特別喜歡的,就記一下他們的名字,好不好?” 寧寧有些茫然,不太懂何為伴讀,安安心中倒是有數(shù),他低聲給寧寧解釋了一下,寧寧這才明白。 圓圓黑溜溜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娘親,我也會有伴讀嗎?” 陸瑩頷首,“等你再大一歲,啟蒙時方有?!?/br> 圓圓知道何為啟蒙,一直讀書太累啦,圓圓寧可不要伴讀,她頓時松口氣。 選伴讀并非小事,昨日收到拜帖的人家,都隱約猜出了什么,都在耐心叮囑自己的孩子,讓他們務(wù)必好好表現(xiàn)。這十五個孩子,在丫鬟的陪同下來了皇宮。 十五個小蘿卜頭入宮后,有好幾人都謹(jǐn)記長輩的教導(dǎo),根本沒敢亂瞧,有個小孩膽子較小,與父母分別時,就掉了一通眼淚,直到入了宜春宮,眼睛里還包著一汪淚。 陸瑩怕孩子們緊張,特意讓宮女尋了許多小玩意,有七巧板、九連環(huán)、泥哨哨、瓷娃娃等,皆是孩子們愛玩的,讓人擺了滿滿一桌子,孩子們被丫鬟牽進來時,果真被室內(nèi)的小玩意吸引了注意力。 僅有三個孩子,尚記得母親的叮囑,分別是汝陽侯府的嫡長孫,劉閣老的嫡次孫,兵部尚書陳大人的小孫子,三人恭恭敬敬給陸瑩行了禮,聽到他們請安的聲音,其他孩子才緊跟著行禮請安。 陸瑩笑道:“不必多禮,都起來吧?!?/br> 十幾個小孩,年齡都不大,最小的六歲,年齡最大的七歲,有兩人請完安,還好奇地盯著陸瑩看了看,其中一個小男娃還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對上陸瑩含笑的目光時,他小臉才有些紅,忍不住道:“您就是皇后娘娘嗎?您真好看?!?/br> 陸瑩不由莞爾,隨即看向了他們身后的丫鬟,“你們?nèi)テ钚獣喊桑@里有本宮看著,不會有事。” 丫鬟們雖然放心不下自家小主子,卻很怕陸瑩,就算她瞧著溫和,并不可怕,也是一國之母,她們趕忙應(yīng)了下來。 丫鬟們離開時,有個膽小的孩子又掉了眼淚,不等陸瑩去哄,圓圓就拿起一個泥哨哨遞給了他,笑道:“不哭就送你?!?/br> 小男孩眼淚要掉不掉的,他沒見過泥哨哨,努力忍著淚,伸手接了過來,還有禮貌地道了聲謝。 圓圓這才靠到娘親懷里,好奇地望著一群小哥哥,還不忘問寧寧,“哥哥,你喜歡哪個?” 寧寧有些怕,半個身子都藏在安安身后,聽到圓圓的聲音,他才好奇地看向這十五人,也有人在悄悄打量他,對上他怯生生的目光時,有個小孩眸中還不自覺閃過嫌棄。 陸瑩神情微頓,她臉上仍掛著笑,問道:“你們知道為何喊你們來嗎?” 好幾個小孩都乖巧點了點頭,也有幾人神情略顯忐忑,膽子最大的一個躬身行了一禮,才回道:“家父略提了一二?!?/br> 他正是劉閣老的嫡次孫,劉堅,今年七歲,瞧著異常沉穩(wěn)。 陸瑩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才笑著將安安和寧寧介紹給了大家,隨即便道:“這些小玩意全是給你們準(zhǔn)備的,你們看看喜歡哪個,先一起玩會兒吧,等會兒我?guī)銈內(nèi)ビ▓@轉(zhuǎn)轉(zhuǎn)?!?/br> 她說完,便沒管他們,甚至沒讓他們做自我介紹,徑直靠在了暖榻上,隨手拿起書翻看了起來,孩子們偷偷瞄她一眼,膽子大了些。 愛玩是孩子們的天性,好幾個小孩的目光都盯著桌上的小玩意,也有幾個孩子,走向了安安和寧寧,做了自我介紹。 陸瑩看似在看書,實則在觀察他們,其中兩個忽視寧寧,對安安格外友善的,當(dāng)即被她從名單上劃了下去。 大家沒多久就熟悉了起來,寧寧在安安的帶領(lǐng)下,也逐漸放開了些,與大家一起玩了起來。 半個時辰后,陸瑩才起身站起來,帶著孩子們?nèi)チ擞▓@,她仍舊乘坐的步攆,卻沒讓孩子坐,而是讓安安和寧寧帶他們步行去的御花園。 宜春宮到御花園尚有一截兒距離,需要走一刻鐘,好幾個孩子都有些累,有兩個孩子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不肯走了,嚷著要坐馬車,其中一個直接躺了下來哭著要回家。 陸瑩讓人抬了步攆,讓小孩子坐了上去,對莎草道:“去偏殿,將他的丫鬟喊出來吧?!?/br> 莎草應(yīng)了一聲,嚷著想坐馬車的那個,意識到什么,瞬間閉了嘴,乖乖跟著大家走去了御花園。 到了御花園后,陸瑩才從步攆上下來,她走路雖有些慢,其實腳上已不如前幾日疼,已經(jīng)恢復(fù)了大半,她刻意一瘸一拐的,有幾個孩子瞧見后,都跟著安安、寧寧朝她走了過來,眸中也帶了擔(dān)憂。 有個小男娃反應(yīng)最快,比安安還快一步,最先跑到了陸瑩跟前,伸手扶住了陸瑩的手。 陸瑩笑著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安安也很擔(dān)心,“母后,您回去吧,我和寧寧可以招待他們。” 圓圓蹦蹦跶跶,也跑到了她跟前,仰著小臉,道:“還有我!我也招待,娘親回去休息休息!不cao勞?!?/br> 陸瑩笑道:“無礙,前面不是有涼亭?娘親坐下歇息一下就好?!?/br> 圓圓“哦”了一聲。 安安不贊同,陸瑩沖安安眨了眨眼,安安一向聰慧,隱約猜到了什么,也沒再勸。 陸瑩在孩子們的攙扶下,一瘸一拐走到了涼亭內(nèi),其中一個孩子對安安道:“可以給娘娘喊太醫(yī),讓太醫(yī)醫(yī)治一下?!?/br> 陸瑩笑道:“我沒事,謝謝大家的關(guān)心,我坐下休息休息即可,你們可以去釣魚,前面的池子里養(yǎng)了許多魚兒,也可以留下陪我聊聊天?!?/br> 孩子們雖然都留了下來,有幾個明顯坐不住,屁股上仿佛長了釘子,一直扭著脖子往外看。 陸瑩笑道:“想去玩的玩去吧,不用陪我,安安,你們也去吧,冰鑒你帶他們?nèi)ァ!?/br> 安安和寧寧不肯去,孩子們也留了下來,陸瑩干脆提議讓大家玩投壺的游戲,宮女們很快就將青花纏枝壺和箭支拿了出來。 投壺失敗的,需要背詩,規(guī)定是每個孩子背的內(nèi)容不能重復(fù),第一次失敗背一首,第二次失敗背兩首,以此類推,孩子們都很興奮,皆有些躍躍欲試。 眾人沒能高興多久,有個倒霉孩子,接連投五次都沒能投進去,加起來背了二十首詩,背到第二十一首時,才垂下小腦袋,背不出來了。 陸瑩笑盈盈看著,趁機考察了一下他們的學(xué)問,直到下午,她才讓丫鬟將孩子們帶走。 傍晚沈翌過來用膳時,她已經(jīng)淘汰掉七個孩子,還剩下的這八個孩子皆是心性、品行不錯的。 沈翌問起時,陸瑩將名單遞給了他,淡淡道:“明日再讓他們八個來一天吧,讓他們多跟安安和寧寧相處一下,讓他們倆選三個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