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讓他說對了。

    那天他被陳政叫著去參加爺爺?shù)纳昭?，最開始還風(fēng)平浪靜的，一家人維持著表面的和諧，但后來還是因為陳姝凡的事情吵了起來。

    他一氣之下從老宅出來，中途又遇上梁洲那幫人，因為上次奶茶店的事情，梁洲心里還窩著火，見陳硯一個人，直接和他起了沖突，兩邊最后都帶了傷。

    他回家便把自己關(guān)在琴房里，抽煙喝酒，什么頹廢干什么，小時候那些破事一幀一幀在他眼前回放，像是場沒有盡頭的噩夢，他困在里面出不來，不巧宋靜原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他也不受控制地犯了混。

    “我還是覺得學(xué)霸對你有點特殊。”沈睿絮絮叨叨在他耳邊說了一大堆，他心煩得很，也沒耐心聽，直接起身將人送出門外，毫不留情。

    臨走的時候沈睿還不忘從他這撈點東西，隔著門朝他喊：“硯哥，你又不帶圍巾，不如分我一條？”

    “分你妹。”陳硯耐心盡失，“老子要留著。”

    房間重新歸于清凈，陳硯坐在沙發(fā)上盯著那兩條圍巾看，眼前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那張乖巧安靜的臉。

    也不知道她生病好沒好。

    這人本來就瘦，胳膊腿都細，如今這大冷天生了病，還不知道要變成什么樣。

    他從沙發(fā)縫里撈出手機，幾天沒看，手機早就因為電量不足而自動關(guān)機了。

    耐著性子給手機充上電，重新開機，他找到微信，點開最上面的聊天框。

    指尖頓了半天，陳硯在鍵盤上敲了一行字發(fā)出去。

    結(jié)果下一秒，一道提醒彈了出來。

    【消息已發(fā)出，但被對方拒收了?！?/br>
    宋靜原把他拉黑了。

    第三十章

    陳硯盯著那條拉黑提醒看了半分鐘, 舔唇笑了下。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拉黑，還是一姑娘。

    要是讓沈睿那幫人知道，指不定怎么嘲笑他。

    他把手機扔到一旁, 嘴里咬了根煙, 手指泄憤似的撥弄著火機，發(fā)出“噠噠”的聲音。

    目光不經(jīng)意掃到被他仍在茶幾上的鑰匙串，宋靜原那天送他的晴天娃娃還掛在上面。

    他沒由得想起來前幾年網(wǎng)上流行的一句話, 不少女生還拿這個和自己表過白——

    你若安好, 便是晴天。

    好個屁啊, 他要煩死了。

    他又認命般地將手機撈了回來，在微信好友列表里面翻了一大圈，最后點進了一個聊天框, 打字發(fā)消息。

    【硯：問你個事?！?/br>
    對方回得很快。

    【gratis：什么？】

    【硯：你們女生生氣的時候, 該怎么哄？】

    頂端提醒框上的“對方正在輸入”出現(xiàn)又消失了好幾次, 陳硯等了十分鐘還沒看見回復(fù), 有點頹地抓了下頭發(fā)，銜著煙發(fā)了個問號出去。

    又過了五分鐘, 還是沒等到消息，他把手機扔到一旁, 去洗手間沖了個澡，換了身干凈的衣服, 又將茶幾上堆了幾天的易拉罐清理掉, 開窗通風(fēng)。

    發(fā)梢上的水珠沿著脖頸往下滑，陳硯單手拿著毛巾擦頭發(fā), 手機終于響起。

    劃動解鎖, 對方只發(fā)過來三個字。

    【gratis：用心哄?！?/br>
    “……”

    手機屏幕上倒映出一張冷峻的面孔, 陳硯冷嗤一聲, 差點把人扔進黑名單里。

    自己惹的禍還得自己解決，他有些煩躁地抓了件外套，黑色鴨舌帽扣在頭上，出門沿著街閑逛，腳步不自覺地拐到了萊河街。

    宋靜原兼職的那家奶茶店剛好開著。

    他推門進去，唐欣從前臺里抬頭看他，語氣熟絡(luò)：“帥哥想喝什么？”

    垂頭對著木桌上的菜單看了半天，“宋靜原喜歡喝哪個？”

    “??？”唐欣被他這話噎了下，神情疑惑地打量著眼前這位個子高挑、長相非常出眾的帥哥，再想想一向乖巧安靜的宋靜原，怎么也不能把兩人聯(lián)系到一起。

    “你不認識宋靜原？”陳硯被她盯得有點煩，聲音低啞。

    唐欣回過神：“認識。”

    “我問她喜歡喝什么。”

    唐欣猶豫了下，但還是開了口：“她最喜歡茉莉烏龍，三分糖。”

    陳硯幾乎沒猶豫：“就這個。”

    從奶茶店出來的時候，太陽剛剛落山。

    怕奶茶涼掉，陳硯直接把它裹在外套里面，晃晃悠悠走到學(xué)校門口，正好碰上崎高放學(xué)。

    九班幾個男生單肩背著書包出來，看見他，跑過來打招呼，小麥色攬著他的肩膀：“硯哥，什么時候回學(xué)校！你不在都無聊死了！”

    陳硯懶懶扯了下嘴角：“明天就回。”

    “網(wǎng)吧去不去？好不容易考完月考，老子要好好放松一下！”

    “你們?nèi)グ??！彼麑牙锏哪滩韫酶o了點，溫?zé)嵬钢”〉囊铝蟼鞯狡つw上，“我等人?！?/br>
    “等人？”旁邊幾個人都覺得新鮮，其中一個高個子男生更是直接去撞他的肩膀，“等女朋友？幾天不見又有新目標了？”

    “哪個班的??？藝術(shù)班？還是之前和你一起表演的學(xué)霸？”

    “雖然學(xué)霸長得好看學(xué)習(xí)又強，但也不是咱硯哥喜歡的類型啊?！?/br>
    陳硯不太喜歡這幫人拿宋靜原開玩笑，掀起眼皮，喉結(jié)滾動：“行了啊，別猜了，老子沒對象?！?/br>
    “行行行?！睅讉€人識趣地閉了嘴，“那我們先走了啊?！?/br>
    冬天的風(fēng)又冷又燥，像是把剛磨好的刀，刮在臉上生疼。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抬頭不見月亮的蹤影，只剩下幾顆隱隱發(fā)閃的星星。背著書包的學(xué)生在校門口分別，校園里一片冷清。

    陳硯搓了下手，拿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jīng)放學(xué)二十分鐘了，他還沒等到人。

    他準備給沈枝意發(fā)個消息問問是怎么回事，剛打下第一個字，那個熟悉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他的余光當中。

    她身上穿了件肥大的杏色羽絨服，又絨又大的帽子圍在兩側(cè)顯得臉更小，頭發(fā)隨手盤成低馬尾，不知道是因為生病還是天氣太冷，臉色唇色都泛白，比上一次見到她的時候虛弱了很多。

    陳硯的心臟好像被什么東西不輕不重地敲擊了下，他皺了皺眉頭，也就是在這時，宋靜原也抬眸向他看來。

    但還不等他開口喊人，宋靜原轉(zhuǎn)身已經(jīng)跑掉了。

    陳硯幾步追上她，勾著她的書包帶子不讓人走。

    宋靜原不肯回頭看他，聲音很小，還帶著幾分無奈：“陳硯，你松開?！?/br>
    “松開？”他手上的力氣大了些，宋靜原沒防備地被他向后拉，跌撞進他的懷里，后腦勺磕在他的胸膛，“爺在這等了你半個小時，松開讓你跑？”

    “陳硯?！彼戊o原深吸幾口氣，讓自己慌亂的心盡量平緩下來，“你到底要干什么？”

    “那天是我態(tài)度不好，一時犯渾說錯了話。”陳硯垂眸，聲音難得溫和，“我來給你道歉?！?/br>
    “感冒好一點了嗎？”

    兩個人離得近，他說話時的氣息就灑在她頸側(cè)，宋靜原抽了下鼻子，從他懷里掙脫出來，轉(zhuǎn)身看他：“你是在關(guān)心我嗎？”

    “為什么要關(guān)心我？”

    那天的場景在陳硯腦中自動播放，他愣了下：“因為——”

    “算了?！彼戊o原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平淡，“我不想知道?！?/br>
    “很晚了?！彼戊o原向后退一步，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被拉開，“我要回家了。”

    “等一下?！标惓幬兆∷氖滞?，掌心的熱度覆在皮膚上，在這寒冬里格外guntang。

    他把那杯奶茶從懷里拿出來，好言好語地哄著：“聽說這是你最喜歡的奶茶，給你賠禮道歉好不好？”

    宋靜原垂眸盯著還溫?zé)嶂哪潜岳驗觚?，白氣在冷空氣中蔓延散開，眼眶的酸意再也忍不住。

    他這是在干什么？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嗎？

    一顆guntang的眼淚砸在雪上，留下小小一道印記，她快速抽回自己的手，轉(zhuǎn)身拋開，聲音里的委屈溢了出來：“我不喜歡了?！?/br>
    -

    隔日下午，崎源又下了場雪，雪花洋洋灑灑地落下來，花壇里枯黃的草被純白覆蓋住，偶爾幾只鳥停落在樹梢上，雪粒子便簌簌地往下落，別有一番意境。

    都是在北方長大的孩子，雪早就不是什么稀奇的東西，但每次遇見雪天，大家還是興奮得不行，下課鈴還沒響完，不少學(xué)生已經(jīng)披上外套向教學(xué)樓外涌去，在樓前的廣場上打雪仗，一片哄鬧。

    沈枝意坐在窗邊，手肘撐著下巴，窗戶開了一個小縫，她胳膊伸出去，雪花落在她掌心，轉(zhuǎn)瞬即化。

    激烈的雪仗混戰(zhàn)把沈枝意看得心直癢癢，她扭頭提議：“靜原，咱們也下去玩會唄。”

    “你看大家都出去了?！鄙蛑σ饪蓱z巴巴地求她，“你就陪我去嘛?！?/br>
    宋靜原停了筆，往窗外看了眼，她其實很喜歡雪天，喜歡雪的純凈，也享受在雪地里的那種自由。

    “好呀?！彼戊o原扣上筆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朝她揮手，“走?！?/br>
    穿著各色棉服的學(xué)生在雪地里追趕嬉鬧，身上手上都沾著雪，二班大部隊正在和隔壁班進行激烈地斗爭，有幾個雪球差點打到宋靜原身上，還好她及時躲開了。

    宋靜原正蹲在地上，全神貫注地用手握著雪球，“咚”地一聲，一個小雪球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她肩膀上。

    她捂著肩頭起身，轉(zhuǎn)頭看見沈枝意站在自己身后不遠處，手中還殘留著未融化的“罪證”。

    “不是我啊靜原?！鄙蛑σ膺B忙把手藏在身后，下巴朝旁邊抬了下，隨手抓了個無辜路人過來頂罪，“是潘宇干的！”

    潘宇一頭霧水：“學(xué)霸冤枉啊，我只是個打醬油的?！?/br>
    “沒關(guān)系，來玩雪不就是圖個開心嘛。”宋靜原善解人意地笑。

    “對啊對啊?！鄙蛑σ馀d高采烈地繼續(xù)尋找下一個目標，宋靜原雙手背在身后，一邊握雪球一邊悄悄向沈枝意靠近，趁她不注意的時候，瞄準出手，將雪球砸在了她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