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也不全是為了你，也是為了自己?！?/br>
    宋靜原眨了眨眼睛。

    “當(dāng)年要是我能再細(xì)心點，幫著你解決這些麻煩，你就不會被逼著離開?！?/br>
    “我只是在彌補(bǔ)我七年前的遺憾?！?/br>
    那漫長的七年里，他們彼此糾結(jié)掛念，誰都不好過。

    宋靜原不知怎么眼眶有點酸：“對不起?！?/br>
    “為什么要和我道歉？”

    “因為我你才會攤上這些事的?！?/br>
    “寶貝兒?！标惓幑粗仓?，“我可是你男朋友誒，我不保護(hù)你誰保護(hù)你？要是這些事都解決不了，那我也沒有資格當(dāng)你男朋友了?！?/br>
    “但是你下次也要告訴我的，我不想被瞞著?！?/br>
    “有什么我們都要一起面對?！?/br>
    “行，我保證以后不會這樣了好不好？”

    “還有，我們現(xiàn)在是彼此最親近的人，以后誰都不需要和對方說對不起?！标惓幷f，“要是真想道歉的話，就把對不起換成我愛你好不好？”

    宋靜原重重點了兩下頭。

    “那說一句我聽聽？”

    宋靜原吸吸鼻子：“陳硯，我愛你?！?/br>
    她很少這樣直白地表述自己的感情。

    “嗯，我也愛你?！?/br>
    “好了好了?！币葱」媚镉忠蓿惓幪撎摰匕讶藫нM(jìn)懷里，“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啊，要是真覺得過不去的話——”

    他牽起唇角，指腹在她睫毛上刮了刮，深邃的眼睫微微上揚，表情一如既往的懶散張揚。

    “那就把一輩子賠給我吧。”

    第九十一章

    后面幾天新聞部接了個大項目, 宋靜原連續(xù)加了好幾天班，也沒什么精力去想宋泓明的事情，陳硯也確實沒讓那些事情再擾了她的心情。

    這件事過去后, 陳硯怎么都不肯讓她一個人回南苑那邊住了, 說是擔(dān)心再有這種情況發(fā)生，又說反正早晚都要搬過來，不差這幾個月了。

    宋靜原想來想去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 這事兒就這么定下了。

    周五晚上, 陳硯開車帶她回去。

    在這住了快一年, 宋靜原家里的東西不少，她提前幾天零零散散收拾了一行李箱出來，但還是有一小半沒收拾好。

    中途陳硯回公司處理了點事, 再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快半夜了, 宋靜原還坐在地板上收拾, 陳硯讓她先去洗澡, 剩下的東西他幫忙弄。

    宋靜原確實累了，打了個哈欠, 拿著東西去了浴室，熱水從頭頂澆下來, 帶走滿身的疲憊。

    陳硯站在窗邊抽了根煙，瞅著外面的深沌夜色, 等煙味完全散了才把窗戶關(guān)上。

    客廳的東西都搬空了, 最后剩下宋靜原的臥室。

    陳硯推門進(jìn)去，她這間臥室面積不大, 東西也少, 單人床旁邊放了張書桌, 西北角有個衣柜, 再就沒什么東西。

    書桌上放著好幾本新聞雜志，有的翻開了一半還沒來得及合上，應(yīng)該是宋靜原閑暇時間看得。

    陳硯在床邊坐下，突然發(fā)現(xiàn)床頭貼了張照片。

    之前過來幾次都比較匆忙，和好后的大部分時間又都是住在他那邊，所以這是陳硯第一次注意到這張照片。

    臥室里的燈光柔和而明亮，剛好落在照片上。

    他們的面孔都比現(xiàn)在青澀不少，身上穿著崎源高中的校服，陳硯靠在暗紅色座椅上，眉骨英挺，闔著眼睛沉睡在夢鄉(xiāng)當(dāng)中，宋靜原貼在他旁邊，眉眼柔和如水，朝鏡頭艱難擠出一個笑容。

    是他們?nèi)ル娪霸耗谴巍?/br>
    照片的邊緣早已褪色，陳硯指腹覆上去，甚至能想象到她捏著這張照片發(fā)呆的樣子。

    那是晚自習(xí)下課，宋靜原突然提出去看電影，陳硯陪著她過去，中途卻睡著了，等到醒過來的時候電影已經(jīng)結(jié)束，自然也不知道她拍照的事情。

    原來那個時候，她就已經(jīng)做好分開的準(zhǔn)備了。

    所以才會偷偷拍下這張照片，就當(dāng)給自己一個紀(jì)念。

    陳硯把這張照片揭下來，收進(jìn)了自己的口袋里面，又彎腰去收拾衣柜。

    她衣服數(shù)量不多，翻來覆去就那么幾件，衣柜還有一大半空間是閑著的，陳硯把衣服一件件疊好，剛要起身，卻瞥見柜子最里面放了個鐵皮盒子。

    暗銀色的，在角落里極不起眼。

    陳硯沒多想，伸手夠了出來，盒子邊角有好幾道劃痕，應(yīng)該是在柜子里剮蹭出來的。指節(jié)在蓋子邊緣一敲，盒子啪嗒一聲開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八音盒，一部舊手機(jī)，還有個日記本。

    那八音盒是陳硯送她的十七歲禮物，陳硯按了下底座的開關(guān)，還沒壞，旋轉(zhuǎn)木馬周圍的led燈球發(fā)出橙黃色的光，鋼琴曲緩緩流淌出來。

    這曲子是陳硯特意給她作的，因為時間匆忙，作的不是很細(xì)致，可惜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兩個人就分開了。

    播放到沈睿他們錄進(jìn)去的生日祝福語，陳硯莫名有點嫌棄，把八音盒關(guān)了，小心翼翼地放回去，又去撈那個手機(jī)。

    這是宋靜原高中用的手機(jī)，陳硯一眼就看出來了，不過應(yīng)該是太久沒用過，沒電關(guān)機(jī)了，按了半天沒反應(yīng)。

    最后是那個日記本。

    陳硯沒打算看，就在一旁放著了，轉(zhuǎn)身去收拾她書桌里面的東西，回身放東西的時候不小心刮了下那個盒子，哐一聲，盒子倒在地上，那個日記本從里面掉了出來。

    陳硯把手里的東西放下，轉(zhuǎn)身去撿，剛把本子拿起來，幾張紙條從里面掉了出來。

    紙條邊緣都泛了黃，微微卷起，看起來有些年頭。

    分明的指節(jié)拿起那幾張紙條，陳硯垂下眼皮，看清楚上面的內(nèi)容后，眸光一頓。

    第一張是從語文課本上撕下來的。

    《送東陽馬生序》

    余幼時即嗜學(xué)，家貧，無從致書以觀，每假借于藏書之家，手自筆錄，計日以還。天大寒，硯冰堅，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

    硯冰的硯字，被用紅筆圈了起來，上面還有兩個很小的字母——

    “cy”

    另一張紙條上是一串方程式：

    sio2 4hf=sif4↑ 2h2o

    陳硯很快就認(rèn)出來了，這串張揚的字母是自己的筆跡。

    再往前想，這是那次化學(xué)課，兩人同看一張卷子，為了應(yīng)付老于，他隨手抄了黑板上的方程式，卻忘了眼前是宋靜原的試卷。

    她把這些東西收集起來看什么？

    陳硯本不想窺視她的秘密，但這些東西的存在讓他心中拼湊出一個不完整的想法，像是泡沫一樣在心里越來越大，最終還是沒能抵抗過內(nèi)心的好奇，將那本日記翻開。

    少女藏了多年的心事像一副陳年的卷軸，在他面前徐徐鋪開。

    【2010年9月13日】

    他幫我把書包從籃球架上拿了下來。

    是明黃色球衣。

    7號。

    【2010年9月16日】

    又遇見他了。

    他叫陳硯，初二五班。

    【2011年8月29日】

    好幸運，我們成了同班同學(xué)。

    【2011年10月18日】

    他好像永遠(yuǎn)也注意不到我。

    ……

    每天的日記都只有寥寥幾行，但每個字都書寫著少女心酸又艱難的喜歡。

    陳硯的心頭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噬咬著，密密麻麻地滿是酸澀，揮不去也散不開。

    他曾經(jīng)很多次地思考，高二和宋靜原熟悉起來后，為什么她總是一次次地關(guān)心自己，會在意他的情緒，詢問他是不是開心，甚至給他送藥，在家門前的雪地里等了半個小時都不肯離開。

    為什么要從天臺上救他下來，為什么要試圖將他從過去的陰影中拉出來。

    他把這一切都簡單歸結(jié)于少女的善良與純真，可到這一刻，他才明白——

    她在他不知道的漫長歲月里喜歡了他許久。

    以至于他的一個眼神，一句話，一個背影，都像是上帝賞賜的禮物，能讓她欣喜很久。

    這是她的秘密。

    胸口開始不受控制地起伏，陳硯皺著眉頭，自虐般地繼續(xù)向后翻。

    【2013年8月21日】

    他幫我把書搬回了教室。

    不過他好像記不住我了。

    【2013年10月3日】

    參加藝術(shù)節(jié)，他好像也會去。

    其實我只是想離他近一點。

    【2013年11月20日】

    一起上臺演節(jié)目，他穿了黑西裝，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