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擊天下 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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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完畢,司馬珂率卞誕、沈勁和周琦三人又去伙房巡視了一番,見得案板上堆滿了羊rou,這才放心。 “如此伙食,朝廷撥的糧餉恐怕不夠吧,會虧空幾何?我且讓府上補足。”司馬珂問道。 卞誕急聲道:“每日會增加一萬錢的支出,我等三人已自行補上不足部分,還請君侯寬心。些許小錢,若要勞煩君侯,豈非顯得我等無用?” 司馬珂也不再堅持,只是淡淡的笑道:“諸位忠心耿耿,我心甚慰?!?/br> 他緩緩的抬起頭來,望著遠處,又笑道:“諸位,可知我看到了甚么?” 三人疑惑的望著司馬珂,問道:“還請君侯賜教?!?/br> 司馬珂哈哈一笑:“江左豪強,周沈又起。濟陰卞氏,門高戶重?!?/br> 三人神色一愣,琢磨了一會,心中已悟,齊齊對司馬珂深深一揖:“謝君侯提攜!” ※※※ 出了南苑,司馬珂縱馬來到建康宮,下了馬,直奔光祿勛署。 光祿勛署內(nèi),何充正和一個青年官員在談著什么,見到司馬珂進來,急忙紛紛站立起來。 司馬珂剛剛跟何充見了禮,邊上那青年官員便朝司馬珂施禮。 “下官司馬無忌,拜見明將軍!” 司馬無忌? 這譙王司馬無忌雖然官階比他低,但爵位卻遠遠高于他,而且同為宗室,輩分也比他高一輩,想不到居然是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 當然,既然在朝中為官,便是按官階來論,否則若按爵位,豈不是王導都得先給他行禮。所以司馬無忌先給司馬珂行禮是有道理的,否則一個上官還得給下屬先行禮,豈不是笑話,如何開展工作。 不過,對方終究爵位遠遠高于自己,而且輩分也高了一輩,司馬珂也不敢怠慢,急忙還禮:“王叔不必多禮!” 司馬珂為中郎將,司馬無忌尊稱他為明將軍,而司馬無忌高司馬珂一輩,司馬珂以王叔相稱,各論各的,最為符合禮儀。 兩人寒暄一陣,初次相見,這才互相打量對方。司馬無忌立即被司馬珂的俊美所懾,驚為天人。司馬珂見面前這個少年英氣勃勃、氣宇不凡,比起司馬弼、司馬邈和司馬珉三人,不知要成熟穩(wěn)重了多少,不禁也暗暗稱贊,怪不得其也受到司馬衍的重用。 今日是司馬無忌正式到光祿勛就職羽林仆射,司馬珂和何充向司馬無忌介紹了一陣羽林郎的事宜,包括羽林郎的編制、征募來源規(guī)劃、職責、禮儀以及其他后勤事宜。 三人談論了一陣之后,司馬珂便帶司馬無忌入禁宮,前往覲見小皇帝司馬衍。 如今司馬珂身為羽林中郎將,領羽林郎和羽林監(jiān),不但要去羽林監(jiān)那邊大營例行巡查羽林騎的狀況,還要每天入禁宮一次,檢查羽林郎相應事宜,并向小皇帝司馬衍報個到。 因為羽林郎原本就是天子近侍,司馬珂領羽林郎,不再像之前按例需要張桓帶領,才可進宮見皇帝,禁衛(wèi)驗了腰牌便可直接去太極西堂,甚至中齋(皇帝寢殿)。 到了太極西堂門口,卻被內(nèi)侍告知小皇帝并不在殿內(nèi),而是在華林園下棋,司馬珂和司馬無忌無奈之下,只得在內(nèi)侍的帶領下,前往華林園。 華林園,一座涼亭之中,小皇帝司馬衍正和一個十二三歲的成童(晉代成童八歲以上)在下棋,正殺得難解難分。 涼亭內(nèi),張桓及幾個內(nèi)侍在伺候著。涼亭兩邊的入口,則各立著四個按刀護衛(wèi)的羽林郎,正是曾隨司馬珂追襲石韜十八騎的羽林騎悍卒。因其他征選的羽林郎尚未到位,故司馬珂先讓出自羽林騎的十六名羽林郎分為兩班輪值,護衛(wèi)小皇帝司馬衍的安全。 見到司馬珂和司馬無忌前來行禮,司馬衍臉上顯得十分的開心,急忙起身笑道:“朕有皇叔及皇叔公引領羽林郎,護衛(wèi)周全,睡覺都沉實了許多,故得雅興,與荀家小郎君下棋。” 那跟司馬衍下棋的少年,聽得是司馬珂,臉上露出驚喜至極的神色,急忙向前拜見:“小民荀羨,拜見君侯,小民對君侯仰慕已久,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呦呵~這小廝嘴巴挺甜的,挺會說話的…… 司馬珂仔細打量起面前的荀羨,見這小成童生得粉雕玉琢的,極其可愛,不禁也多了幾分喜愛之心。 當下哈哈一笑,還了禮。 司馬衍見到司馬珂和司馬無忌到來,臉上神色顯得十分開心,頗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棋也不下了,便和司馬珂、司馬無忌暢聊起來。歷史上的司馬衍一生傀儡,幼年被庾亮和目前庾文君把持朝政,少年被王導和庾亮一起忽悠,弱冠后王導死去,又被庾冰兄弟趁虛而入繼續(xù)架空,其后更是不明不白的英年早逝,可見其平時在宮中有多苦悶。 司馬珂的到來,給他的皇帝生涯點亮了一道光,雖然光芒不大,但是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而且有越來越明亮的趨勢,所以小皇帝心中自然也是越來越舒心。 …… 第70章 丞相之宴 司馬珂、司馬無忌和司馬衍正討論著羽林郎之事,卻見得那荀羨一直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不覺有點奇怪。 這時司馬衍也看到了荀羨的神色,不禁哈哈一笑道:“荀家小郎君一向?qū)适遄鸪缬屑?,今日皇叔在此,朕就做個主張,讓荀小郎君拜皇叔為師如何?” 拜師? 司馬珂還沒反應過來,荀羨已經(jīng)納頭就拜:“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潁川荀氏,也算是幾百年的老世家望族了。司馬珂對歷史上的荀羨印象不深,只是記得他是赫赫有名的逃婚駙馬。但是對荀羨的六世祖荀彧可是印象深刻,玩三國志時,那可是智力和政治雙98的屬性,頂級謀臣之一,而另一荀家大能荀攸,也是智力94政治90的超一流謀士。 他見得這小成童生得伶俐可愛,而且為人極其機靈,,就笑問道:“你欲學文乎,欲學武乎?” 荀羨急聲道:“只要是師父教的,徒兒便喜歡?!?/br> 司馬珂:“……” 他初來乍到,雖然已經(jīng)有了些許根基,但是根基終究是尚淺,此時仍然是世家豪門的天下,能夠收潁川荀氏之子為徒,對自己的名聲是大有裨益的。 當下倒也不便拒絕,只得一把扶起他道:“你先起來罷?!?/br> 誰知那荀羨執(zhí)拗的很:“師父不答應收我為徒,我便不起來。” 一旁的司馬衍和司馬無忌哈哈大笑,也在勸說司馬珂應允。 司馬珂無奈,只得說道:“既如此,我答應你就是。” 荀羨一聽,喜得當即磕了三個響頭,這才一躍而起。 司馬珂也被他的真誠所感染,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道:“他日若發(fā)覺跟我學不到甚么東西,須怪不得我?!?/br> 荀羨喜滋滋的說道:“能拜師父為師,便是徒兒最大的榮幸。” 這小伙子機靈古怪的……怪不得能干出逃婚這種事。 司馬珂又笑了。 ※※※ 司馬珂離開皇宮,回到府內(nèi)。 王導府上的使者已經(jīng)等候多時。 這次不是王悅作為父親的代言人身份相邀,而是明白的說明是丞相王導親自設宴而待。 司馬珂的神色一沉,能得到王導的親自接待,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說明王導不再像之前一樣不把他當棵蔥,而是逐漸重視他了。 這對他來說,并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是王導親自遣人相邀,司馬珂自然不好拒絕。 司馬珂換下一身戎裝,穿上便服,籠冠青衫,大袖翩翩,上了牛車,跟在王家使者的牛車之后,緩緩的駛向烏衣巷。 烏衣巷,依舊如同往日一般的華麗和靜謐,整個巷內(nèi)都彌漫著一股富貴氣息。 來到王家府門口,使者入內(nèi)稟報,不一會便見得王悅和王恬兩人親自前來相迎。 “君侯光臨,有失遠迎?!?/br> “兩位兄長客氣了,勞駕親迎,愚弟甚為惶恐?!?/br> 三人也算是老熟人,倒也沒太多的寒暄,便往府內(nèi)大廳走去。 入了大廳,便看到端坐在正中的王導了。 司馬珂和王導之前雖然也有見過,卻是大場合之下,耳目眾多,這算是司馬珂和王導的第一次正式私下會面。 那王導雖然已過花甲,頭發(fā)和胡須微微發(fā)白,已略顯老態(tài),但是皮膚白嫩,雙眼炯炯有神,看起來十分的精神。 司馬珂急忙向前幾步,深深一揖:“晚輩司馬珂,拜見丞相!” 王導哈哈一笑:“元謹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吶……請上座,今日老夫要與元謹把酒言歡,暢談一番?!?/br> 司馬珂謝過,在其旁邊的案幾后的軟塌上跪坐了下去。 司馬珂在看王導,王導也在端詳司馬珂。 “人道元謹為大晉第一美公子,果然名副其實。我昔日曾見過潘安和衛(wèi)玠,驚為天人,今日細看,其遠遠不及元謹也?!蓖鯇з潎@道。 司馬珂這才想起,王導是見過潘安和衛(wèi)玠的,聽到這般夸贊,心中微微有一絲特別的爽意,急忙笑道:“空負一副好皮囊,讓丞相見笑了?!?/br> 王導微微嘆道:“我自元嘉元年,跟隨元帝南渡,今已近三十載,歷三帝,閱人無數(shù),今觀元謹少年英雄,有勇有謀,進退有度,實乃宗室中之翹楚,令祖西陽王若得泉下有知,必當寬慰欣喜。” 司馬珂聽他夸自己,急忙道:“丞相謬贊,晚輩受寵若驚,惶恐至極。丞相數(shù)次扶大廈于將傾之際,實乃大晉之中流砥柱,百官之楷模,晚輩一向敬仰,今日得遇丞相指點,便是三生有幸也!” 互相禮貌性的吹噓了一番之后,王導便讓人上來酒菜,滿滿的一桌,各種晉時佳肴,極其豐盛,不亞于司馬衍的御膳。 王導舉樽笑道:“略備酒菜,不及元謹府上風物佳肴,亦無瓊漿玉液,還望元謹勿棄。” 司馬珂笑道:“丞相所賜,便是無上珍饈也不及也?!?/br> 緊接著,絲竹和箏聲響起,一隊歌姬娉婷而來,載歌載舞,將宴會的氣氛推向高潮。 酒過三巡,王導與司馬珂開始暢聊起來。 先是過問了羽林郎和羽林騎的事情,然后便責怪司馬珂昔日擅自殺死庾成的魯莽,又將庾亮的彈劾大肆渲染,聲稱若非他一力承擔,堅決駁回庾亮的彈劾,恐怕天子也不能保住司馬珂。 緊接著又談昔日庾亮是如何打壓西陽王司馬羕、南頓王司馬宗和汝南王等宗室的,又是如何毒殺司馬珂父輩和長兄司馬崧的。 隨后又談到羽林騎的組建,他如何交代郗鑒、何充及周謨?nèi)硕αχС?,以及如何破例讓沈勁和周琦入仕等等?/br> 最后又談到這次歷陽之戰(zhàn),他如何向小皇帝為其奏功,才致官升兩級,爵升一級的厚賞。 如此云云,司馬珂便已明白王導的意思,無非是說,你能有今天這般境地,全靠我一手罩著和撐著,否則恐怕早就被人捏得死死的,這其中有假也有真,虛虛實實,真真假假。 司馬珂倒也不較真,只是連連表示感謝之意。 隨后,王導又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講起自己當年如何扶持司馬睿,將南北士族整合得服服帖帖,最終建立東晉朝廷的不世之功。說得其實也不算夸張,沒有王導,司馬睿能不能組建東晉朝廷還真難說,否則哪里有“王與馬,共天下”的說法。 司馬珂頓時覺得這頓飯,就不是那么香了,這是王大丞相給他施壓了,要是換上其他人,怕不是要真的誠惶誠恐,兩股戰(zhàn)戰(zhàn)了。 閑談了一陣之后,王導便示意王悅撤下那鶯歌燕舞的歌姬,然后笑呵呵的舉酒和司馬珂對飲了一樽,問道:“元謹貴庚幾何?” 司馬珂心中一動,便已知道王導的用意了,心中大概有了計較,答道:“回稟丞相,晚輩大興三年所生?!?/br> “可有婚聘?” 果然……這年頭問他年齡的,幾乎毫無例外都是為了做媒的。 司馬珂正色道:“回稟丞相,晚輩尚未婚娶。晚輩未及弱冠,又未能為天子建功立業(yè),不敢談婚論娶,更無顏祭告父輩祖輩?!?/br> 王導神色一肅,用一副長輩教訓晚輩的語氣,語重深長的模樣:“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令祖輩和父輩慘遭庾氏算計,只剩下你和令從兄二人,你等應早日婚娶,開枝散葉,延續(xù)香火,才對得起令祖和令尊。你既已加元服之禮,又有官階在身,當早日成家立業(yè),豈能拖而不決?” 臥槽,我才十五歲……是時候放出大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