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見她來，微微一笑，示意她過來。

    虞歡抿唇，走上前屈膝一禮。

    “你若起早一些，便可和朕一起看日出了?！被实坌那樗撇诲e，笑著指了指天幕上高升的朝陽。

    海天盡頭是一望無垠的火紅、橘黃，虞歡看在眼里，驀然想起那次和齊岷一起在海邊看日出的情形，微微出神。

    皇帝看出她心向往之，挑眉道：“喜歡？”

    虞歡濃睫一動，道：“嗯。”

    皇帝便笑道：“朕打算在安東衛(wèi)多留數(shù)日，看看民風，你既然喜歡，下次莫貪睡，朕帶你一起看?！?/br>
    虞歡無言以對，只能再次屈膝，道：“謝萬歲爺?！?/br>
    皇帝看一眼即將抵達的碼頭，道：“這次朕是微服私訪，下船以后莫再喚朕‘萬歲爺’，就叫……”

    皇帝微微一頓，試探道：“你想叫朕什么？”

    虞歡避開他炙熱的目光，敷衍道：“爺?！?/br>
    皇帝多少有點失落，也不解釋，直接道：“朕比你年長五歲，你便叫朕‘子斐哥哥’吧?！?/br>
    子斐是皇帝的表字。

    虞歡發(fā)麻，拒絕道：“天子名諱，妾身不敢冒犯。”

    “朕讓你叫你便叫。”皇帝不容置喙，和昨日一樣，突然多了幾分嚴肅。

    “……”虞歡不再作聲。

    海天被朝日映得愈發(fā)明亮，碼頭越來越近，船家開始號令船工準備泊岸，皇帝看一眼身后跟著的那艘高大廣船，又一次看見那抹堅毅的身影。

    從天亮起，齊岷便一直站在那兒，跟塊石頭一樣。

    皇帝莫名有些心煩，想起虞歡昨天所說的一切，又有點自責。如果虞歡說的一切都是事實，那齊岷對他非但沒有不忠，反而恰恰是忠心過頭，想要立功，才會犯那些不解風情的臭毛病，屢次惹惱虞歡。

    要是那樣，他豈不就是誤聽小人言，錯怪忠良了？

    亂想著，福船泊岸，有侍從來恭請皇帝下船，皇帝心頭一動，忽然向虞歡伸出一只手。

    虞歡看著那只戴有玉扳指的大手，沒動。

    皇帝微微皺眉：“手。”

    虞歡全身皆在抗拒，春白急得發(fā)顫，在虞歡腰后扯了扯。

    虞歡屏息，伸手覆上。

    皇帝滿意一笑，在不遠處那道目光的注視下，牽著虞歡走下甲板。

    作者有話說：

    齊岷：嘔。

    —

    小聲說一句，我已經(jīng)偷偷開啟正文完結(jié)倒計時了。前面說過這篇文不長，現(xiàn)在歡歡、小齊已經(jīng)確定了彼此，就差怎么解決皇帝這事兒，大家如果想接著看兩人膩歪的話，我會放番外里寫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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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夜里我再來找你。”◎

    海風拂面, 齊岷站在甲板上，盯著那一對手牽著手離開的人影，面沉如水。

    辛益不敢吱聲，齊岷昨晚在窗前坐了幾乎一整夜, 今日天沒亮便又起來了, 整個人的氣壓極低，眼下更是戾氣大得叫人發(fā)憷。

    辛益不用看也知道他臉色有多沉, 偏一人不識趣, 陰陽怪氣道：“齊大人，都看了一早上了, 還沒看夠嗎？”

    齊岷不做聲。

    崔吉業(yè)又道：“你抗旨不遵，擅自離開登州府的事萬歲爺已經(jīng)知道了, 有功夫在這兒望眼欲穿, 不如想想稍后該如何請罪。”

    齊岷轉(zhuǎn)頭, 目光落在崔吉業(yè)臉上, 后者倏地一凜，恍惚間竟有被箭鏃對準額頭的錯覺。

    “你這是什么眼神？”崔吉業(yè)板起臉, 又怕又惱。

    “讓船家泊岸。”齊岷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走向主艙門，“立刻。”

    崔吉業(yè)被唬得發(fā)冷, 身后內(nèi)侍低聲道：“公公，這……”

    “靠岸。”崔吉業(yè)咬牙。

    *

    安東衛(wèi)乃海防古城，前臨海, 背靠山，是大周魯東的軍事要沖, 主官行都司名叫威少平, 治理安東衛(wèi)已有八年之久, 熟悉轄區(qū)各項政務、軍務，乃至對各處名勝都能如數(shù)家珍。

    皇帝此次微服私訪，下榻的便是威家。

    眾人入府后，威家一陣忙亂，皇帝剛在前廳里歇腳，不及跟威少平敘話，便有內(nèi)侍匆匆趕來，說是齊岷來了。

    皇帝抿唇，想起昨、今兩日看見的齊岷，放下茶盞，對威少平道：“愛卿先退下，朕有要事和指揮使商議。”

    威少平自然不敢叨擾，應聲后，躬身離開。

    齊岷闊步入內(nèi)，幾乎和威少平擦肩而過。

    皇帝見他風一樣掠進來，不給人半點喘息的時間，心里不由有氣。

    “說吧，為何抗旨？”皇帝嚴肅開口，然因明知故問，便略有幾分色厲內(nèi)荏。

    齊岷面色無波，行禮后，道：“臣有要事稟告，不敢耽誤。”

    皇帝見他臉色明顯不豫，想起自己讓崔吉業(yè)代為傳達的密旨，猜測或是跟自己不讓他查程家相關，皺眉道：“什么事比你緝查東廠要犯還重要？”說著，便想起虞歡昨天告的狀，“你不是為了抓住田興壬，連虞氏都敢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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