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鞍白馬度春風(fēng) 第5節(jié)
“正有此意!” 而這時,副將也越過了郭安,朝賽聶那去了。 賽聶見呂修逸過來,表情一冷,又見自己副將緊隨其后,便想著先處理掉這個看起來下盤最不穩(wěn)的呂修逸。 球桿揚起,賽聶同樣想要擊打呂修逸的馬肚子,卻在抬起球桿的那一瞬間被另一個球桿攔住了,是蕭璃。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臨陣還敢分心對付別人?”蕭璃嗤笑,挑釁道“還是說你怕了我?” 賽聶被蕭璃一激,就不再管呂修逸,也幾乎忘了她是大周的公主,回頭專心對付蕭璃。 緊接著,兩人竟以球桿為劍,踩著規(guī)則的底線在場中過起了招,一時間竟分不清高下。 ………… 賽聶的球桿擊中了蕭璃的手肘,那力度一看就知道極疼。 在距離榮景帝所處的包廂二三個位置遠(yuǎn)的一個包廂里面,所有人都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場中,無人出聲,這也就導(dǎo)致一個清淺的吸氣聲十分明顯。 包廂內(nèi)主座上穿著玄色錦袍的青年從比賽中略略回神,似笑非笑地看向跪坐一旁的女子,道:“嫣娘看起來很擔(dān)心?” 被稱為嫣娘的女子身穿天青色半臂,丁香色齊胸襦裙,手挽著同色的披帛,畫著時下最流行的妝容,梳著百合髻,簪著一對兒蝴蝶簪,五官精致美麗,是個極易令男子失神的樣貌。 她收回目光,一雙丹鳳眼清清淡淡地看向問話的玄衣錦袍男子,微微牽起嘴角,道:“平日里練琴練舞,不大看馬球比賽,故而有些不適罷了?!?/br> “原來如此,我還道嫣娘是擔(dān)心公主殿下。”玄衣男子回道。 “自然也是擔(dān)心的?!辨棠镎f著,水光瀲滟的眸子看向男子,反問道:“難道世子不擔(dān)心嗎?” 玄衣男子,也就是顯國公世子一噎,隨即好笑道:“身為大周臣子,自然也是擔(dān)心的。不過,我聽說公主殿下曾為了嫣娘與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大打出手過?!?/br> 嫣娘似是在思索,半晌后方緩緩點頭,道:“似乎是有這么一回事。” “嫣娘竟不記得了?”顯國公世子挑眉,明顯不信的模樣。 嫣娘瞥了一眼身旁的男子,紅唇輕啟,“自嫣娘出閣,為我大打出手的人……”說到這兒,眉心輕蹙,引人想要去撫平,“當(dāng)真數(shù)不清了。” 男子失笑,說得倒也在理。 “看來,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是不曾在嫣娘心底留下半分漣漪,可嘆?!?/br> 聞言,嫣娘又看了他一眼,眼底浮現(xiàn)出一絲絲轉(zhuǎn)瞬即逝的哀愁,隨后垂下眼眸,嘴角勾出一絲絲沒有笑意的笑。 “啊!”這時,幾乎全場都響起了響亮的吸氣聲,兩人聞聲也不再說話,一齊向場內(nèi)看去。 嫣娘的手瞬間緊緊攥住,牙齒也死死咬住內(nèi)唇! 場中,蕭璃坐下的烏云驥被賽聶打得突然發(fā)了狂,人立起來,險些把蕭璃摔下去。賽聶見蕭璃忙于控馬,便轉(zhuǎn)身想要先處理掉呂修逸。 呂修逸此人在不熟人的眼中便是個好吃好玩好美人的浪蕩子,可蕭璃幾人深知這人性格深處有股擰巴的倔強。一旦那擰巴被激發(fā)了出來,浪蕩子便開始不管不顧,果然,已紅了眼的呂修逸用力一擲,直接將自己的球桿擊到副將的馬眼上,那副將的馬立時嘶鳴起來。 趁著亂,他又一把捉住賽聶打來的球桿,使出全身力氣,猛地一拽。此時兩人馬匹離得極近,加之呂修逸使得力氣很大,賽聶竟然被拽了個趔趄,兩人迅速挨近。 這一挨近,賽聶便被呂修逸捏住了衣襟,兩人扭在了一起。之前說了,呂修逸瘋勁兒上來時是不管不顧的,現(xiàn)在他也全不管自己境況,一門心思把賽聶拽下馬。賽聶一時不防,竟真的被拽了下了,于是糾纏在一起的兩人便雙雙落馬! 第6章 呂修逸和賽聶的馬本來就處在興奮及受驚的狀態(tài),副將的馬又在亂踏,待蕭璃控好馬,入眼的就是那邊三人三馬亂成一團(tuán)的模樣!賽聶和呂修逸兩人的馬失去了騎手,同樣也在亂踏,而兩人現(xiàn)在就在馬腳下,一個不小心就要被踩個斷肢斷腿! 蕭璃深吸一口氣,急忙策馬過去,同時左手在韁繩上一繞,讓韁繩將左臂纏住。 沖進(jìn)亂局里時,蕭璃整個左手掛在馬背上,身體立在馬側(cè)。她一腳將賽聶的那匹馬踢走,右手拿著球桿勾出呂修逸扔在自己烏云驥的背上,這時,呂修逸的馬蹄子高高抬起,若是落地正是賽聶摔倒的地方。 電光火石之間,蕭璃一頂馬肚子,烏云驥吃痛,加速,剛好讓蕭璃及時趕到賽聶身邊,一腳踢上賽聶的肚子! “?。 庇^眾們驚呼。 在呂修逸那匹馬雙蹄落地之時,賽聶也被蕭璃一腳踢出了三米遠(yuǎn),躲過了重傷于亂蹄之下的命運。 眼看著一場慘事消弭于轉(zhuǎn)瞬之間,觀眾們憋住的那一口氣終于吐了出來,接著,便是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賽聶捂著肚子,看著不遠(yuǎn)處的馬從發(fā)狂到逐漸平靜,狂跳的心也漸漸緩了下來。 這時,蕭璃一個鷂子翻身,重新坐回馬背上,順便把身后的呂修逸扔回他自己的馬上。 接著,轉(zhuǎn)身挑起馬球往吐蕃球門那邊去了,下一刻—— 球進(jìn)! “啊啊啊啊啊阿璃阿璃阿璃!”王繡鳶瘋了一樣又蹦又跳,揮舞著手中帕子。 “啊啊啊啊啊阿璃神勇!”崔朝遠(yuǎn)不酸了,雙加激動的通紅,跟著王繡鳶一同喊。 “啊啊啊阿璃娶我!”謝嫻霏難得站了起來,大聲喊。 “……” 裴晏,王放,王繡鳶和崔朝遠(yuǎn)一同扭頭,無言以對地看謝嫻霏。 這時,其他看臺的小娘子們似乎是受到了謝嫻霏尖叫的啟發(fā),而后的時間里,‘公主娶我’,‘殿下看我’的聲音此起彼伏。 袁孟也猛地吐出一口氣,顯然剛才的情景,就算他這個疆場廝殺的戰(zhàn)士,同樣覺得驚險。同時回想起公主殿下的那驚天一腳,忽然覺得這公主與自家將軍很是般配。 在蕭璃這一次進(jìn)球之后,比賽結(jié)束的時間就到了。其他人也逐漸停下了對峙之態(tài),各自走到隊長處。 賽聶面無表情地翻身下馬,仰著頭看去。只見周國唯一的那個公主依然坐在她那匹駿馬之上,臉頰邊散落的碎發(fā)被清風(fēng)微微吹起,身材纖長,可賽聶卻知道,這身體有多么有力,因逆著光故而看不清表情,但看其方向應(yīng)該也是在注視著他的。 賽聶右手握拳,抵住左肩,低頭,行禮。 這是吐蕃人表示敬服的姿態(tài)。 “是我敗了,敗于周國勇士之手?!辟惵櫞舐曊f道。 看到賽聶行吐蕃大禮,蕭璃一笑,也翻身下馬,笑著說道:“不過一場馬球賽而已,賽聶將軍不需如此。” “馬球亦如行軍布陣,是賽聶技不如人?!辟惵櫿J(rèn)真地說:“況得公主相救,合該行大禮?!?/br> 蕭璃點點頭,倒也認(rèn)同這番話。上一場輕敵,這一場急躁,確實是他犯了行軍者大忌。 “公主?!?/br> 打算牽馬回去更衣,卻又被喊住。 蕭璃回眸。 “若有朝一日有幸,公主能至吐蕃,請一定要叫賽聶知道。” “怎么?到時再打一場?” “不。”賽聶怔了怔,然后爽朗一笑,道:“若有幸招待公主,賽聶愿帶公主去看看我吐蕃的雪山蒼穹,雄鷹羚羊?!?/br> 聽到這話,蕭璃倒有些訝異,問到:“我乃一國公主,你如何竟會覺得我會四處游歷,甚至遠(yuǎn)至吐蕃?” 賽聶笑笑,卻沒有再回答。他也不知為何自己會說出剛剛那番話,他只是覺得,從這位公主眼中看到了同其他王公貴族們截然不同的神采。 蕭璃也沒追問,轉(zhuǎn)身牽馬走了。 ………… “好!賞!”待禮官宣布比賽結(jié)果時,榮景帝笑了起來,對太子說,“告訴阿璃,那匹雪云驥,是她的了?!?/br> 皇上已登基十年,如今還未到知天命的年歲。大約是曾領(lǐng)兵征戰(zhàn)過的緣故,即便因養(yǎng)尊處優(yōu)之故身體有些發(fā)福,臉上仍隱約有風(fēng)霜凜冽之色,不怒而自威。 太子笑著領(lǐng)命離開,霍畢等三人也告辭退下。皇上身邊的一個內(nèi)侍也離開看臺準(zhǔn)備皇上的御輦,此刻二皇子蕭烈看著仍站在場中的蕭璃,低低哼了一聲。 “怎么?不滿朕將雪云驥給阿璃?”皇帝瞧見二兒子那模樣,眼帶笑意問。 “兒臣沒有?!笔捔覑灺暬卮?,頓了頓,尤是不甘,復(fù)又開口道:“若兒臣帶隊去打,定也能贏!” “廢話!”皇帝笑罵道:“你若是贏不了,朕便把你丟到西北軍營去,不練好弓馬便不許回京?!?/br> “父皇!那您為何不點我出戰(zhàn)?”蕭烈急著問道。 “二皇子千金之軀,平日玩玩就算了,怎可去跟那吐蕃蠻子糾纏涉險?”貴妃掩嘴而笑,道:“你也瞧見了,那吐蕃蠻子輸急了,可就不管什么規(guī)矩不規(guī)矩了?!?/br> 聽見貴妃的話,二皇子一愣,看向皇上,卻見皇上并無異議。 “千金之軀,坐不垂堂,貴妃說的沒錯?!被噬铣谅曊f道。 “那……”蕭烈瞪了瞪眼睛,又扭頭快速瞥了一眼場中的蕭璃。 “行了,一匹馬而已。阿璃是你meimei,讓與她又如何?下次西域進(jìn)貢,便先讓你挑上三匹,可行?”皇上對著二皇子點了點,問。 “……謝父皇……”蕭烈垂首謝恩,掩去眼中神色。 ………… 這邊廂,蕭璃換掉沾了不少塵土的騎裝,想著一會兒小伙伴們八成要帶著自己慶功,便選了一身男裝。 出了更衣間,首先見到卻是太子蕭煦,他負(fù)手站在不遠(yuǎn)處,崔朝遠(yuǎn),王繡鳶和謝嫻霏他們像鵪鶉一樣站在他身后,全無往日跳脫自在的模樣。 而稍遠(yuǎn)處一些不知道蕭煦身份的女子,都在偷偷的瞧著他,面目羞紅。 “阿兄!”蕭璃開心一笑,迎了上去。 蕭璃常常覺得可惜,可惜太子阿兄身份貴重,不可隨意議論評價,不然,哪輪得到裴晏和王放并稱什么長安雙璧。太子阿兄這般的男子,才稱得上龍章鳳姿,才該是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我剛剛是否風(fēng)姿俊秀?是否引得小娘子們瘋狂?”蕭璃湊近蕭煦,笑嘻嘻地問。 太子抬手,目光從蕭璃簪著木槿花的發(fā)髻上掃過,然后以拇指拭去蕭璃臉頰上一抹未洗凈的灰漬,無奈卻又溫柔地對蕭璃笑著道:“正想說你,剛剛真是為你捏了一把汗,怎可如此莽撞,以身犯險?” “自然是藝高人膽大!”蕭璃一抬下巴,滿臉自豪模樣。 “早知如此,我就不該允你來對戰(zhàn)?!碧右娛捔Р挥X有錯的樣子,氣道:“日后不論哪個藩國挑戰(zhàn),你都不要想出戰(zhàn)了?!?/br> “為什么?!”蕭璃瞪圓了眼睛。 “孤的五臟六腑可受不得再看你如此一次?!笔掛阒甘捔骐U救人的舉動。 這時,郭安,徐友和呂修逸也更完衣,走了出來。見到太子,紛紛來見禮。 此時太子也收起了面對蕭璃時的溫柔兄長的樣子,變成了溫和端方的太子的模樣,溫聲道:“不必多禮?!?/br> 勉勵了那三人幾句,傳達(dá)了皇上的賞賜,蕭煦就離開了。 臨走前,還對蕭璃說:“明日去東宮找我。” 蕭璃瞪大眼睛,做出做作不解狀。 “你的罰可還沒結(jié)束?!笔掛惆逯?,咳嗽了幾聲,復(fù)又說:“別又想蒙混過關(guān)。” 扁扁嘴,蕭璃盯著鞋尖,拉長了聲音說:“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