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畢與章臨：“……”

    *

    洪州，刺史府

    “就按照夫人說的辦，左右這虔州壩也留不得了，不如趁著決堤，除了那些人?！壁w念來回踱著步子，說：“若是虔州別駕‘畏罪自殺’，以陛下的糊涂性子，再有岳父在旁幫襯，此事估計(jì)仍會(huì)不了了之?！?/br>
    “夫君英明?！?/br>
    “我這就派人連夜趕往虔州！”趙念等不及了，拉開書房的門就要去安排人手。卻在書房門口見到了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人。

    范燁。

    范煙聞聲看去，怔了怔，卻又很快恢復(fù)過來，柔聲問道：“阿燁？”

    范燁面色蒼白如紙，先是看向趙念，而后又盯住范煙，艱難開口：“阿姐，你們要讓誰‘畏罪自殺’？”

    作者有話說：

    霍畢和章臨：講題請不要跳步驟，不然就聽不懂了。

    第95章

    這夜, 蕭霍裴章四人初步商定了暫時(shí)聯(lián)手。

    其實(shí)說是聯(lián)手，不如說是裴晏請蕭璃幫忙。

    商討完了，蕭璃抻抻胳膊, 趾高氣揚(yáng)道：“裴大人可得記住這天大的人情，也好好想想要怎么償還本宮?！闭f完, 施施然往自己的客房走去。

    裴晏起身卻未動(dòng)，只站在原處, 安靜地注視著蕭璃的背影逐漸遠(yuǎn)去，一直到再看不見。

    霍畢覷著裴晏的面色, 見他面無表情不太高興的樣子, 不由得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

    “阿璃素來嘴硬心軟, 事關(guān)百姓，她既知道了, 即便你倆……她也不會(huì)就此撒手不管。”

    章臨點(diǎn)點(diǎn)頭，贊同, 公主雖然說話不好聽, 卻自始至終都沒有拒絕過幫助他們。甚至……也不知道是不是錯(cuò)覺，章臨竟然覺得公主殿下跟裴大人，竟然比他跟裴大人更加默契。唔, 應(yīng)該是他的錯(cuò)覺。

    “即便我倆如何？”裴晏聞言，面無表情看向霍畢，問。

    “即便您與公主殿下交惡呀?！闭屡R理所當(dāng)然地接上霍畢的未盡之語。

    裴晏：“……”

    “阿璃其實(shí)很能體諒他人苦楚，也并非真的蠻橫無理之人, 你們到底是怎么走到這水火不容的地步的？”霍畢嘆了口氣, 說：“要不借此機(jī)會(huì), 你同阿璃好好談一談……”

    “霍畢?！迸彡坛雎暣驍?。

    他其實(shí)沒有聽霍畢在說什么, 只覺得被那一聲聲‘阿璃’攪得沒辦法平心靜氣。他清冷的眉目染上些許不易察覺的煩躁之意, 反問：“霍將軍還未尚公主，就已經(jīng)開始為殿下考慮人際往來了嗎？”

    霍畢被這么一噎，很想反駁說他才不喜歡蕭璃，他們兩個(gè)只是權(quán)宜之計(jì)暫時(shí)結(jié)盟而已。但這件事是他和蕭璃的謀算，外人又不知道，所以也不能對(duì)裴晏說。

    畢竟在外人看來，他確實(shí)是有意迎娶蕭璃的，而且這事兒怕是等他們回長安就要提上日程。

    反駁不得，解釋不得，霍畢不由漲紅了臉。

    “好心沒好報(bào)?！被舢叡锪税胩欤锍鲞@么一句，然后也轉(zhuǎn)身走了。

    裴晏站在原地，臉色并不太好，章臨見了，想轉(zhuǎn)移一下話題，于是道：“公主殿下與霍將軍倒是般配?！?/br>
    這句話成功地讓裴晏將目光轉(zhuǎn)移了過來，他看著章臨問：

    “如何般配？”

    “這……公主殿下與霍將軍都武藝高強(qiáng)？”章臨試探說道。說實(shí)話此刻裴大人給他的壓力著實(shí)有點(diǎn)兒大，當(dāng)年他投行卷時(shí)都不曾這么緊張。他見裴晏不說話，又道：“今日晨間我見到公主殿下與霍將軍練武比劍，引得落英紛紛，著實(shí)賞心悅目?！?/br>
    “……”裴晏眼簾下落，道：“殿下私事，還是少議論的好?！?/br>
    章臨：“……”這……不是裴大人您先提起的嗎？章臨看著裴晏離去的背影，委屈地想。

    *

    第二日晨，蕭璃練完武，想去用朝食時(shí)，卻見章臨尋了過來，身后還跟著個(gè)熟人。

    “范燁？你怎么來了？”

    “怎么，我不能來嗎？”范燁似乎想笑，卻并沒有成功。

    “可你不是去洪州探望你阿姐了嗎？”蕭璃看著他眼下青黑，衣衫上還沾著露水，發(fā)髻有些亂，“為何又徹夜趕回吉州？”

    “尚未抓到張彪，我自然要回來?！狈稛钫f：“裴大人如今已然無事，這事再牽扯不到我們，我們也不必在此久留。”

    “說到此事。”蕭璃道：“我正要遣人去告訴你，我們怕是要在吉州呆一段時(shí)間了。”

    “為何？”

    蕭璃掃了章臨一眼，章臨立刻會(huì)意，退了下去。他一出了園子，就見到霍畢和書叁躲在外面，茍茍祟祟地往里面偷看。

    霍畢和書叁也就罷了，章臨不明白為什么裴大人的侍從也這般好奇，跟著一起偷聽偷看。

    唯有裴晏坐在書房中，安靜寫信，對(duì)外面的事恍若未覺。

    園子內(nèi)，蕭璃對(duì)范燁說：“貢水災(zāi)情有變，我們一時(shí)半會(huì)兒怕是走不了?！币姺稛钜廊徊唤?，她說：“燕幫主之前的‘恐有大災(zāi)’，估計(jì)要不幸言中?！?/br>
    范燁明白蕭璃這多管閑事的毛病怕是又犯了。在南境還好，可這里是江南……

    “朝廷已發(fā)賑災(zāi)銀糧，這里還有江南道的官員和裴大人……”

    “呵，江南道的官員？”蕭璃反問，面帶嘲諷。

    那一瞬間，范燁幾乎覺得蕭璃已經(jīng)什么都知道了，就又聽蕭璃說：“南境一樣有文官武將，還不是有山匪作亂？”

    原來只是認(rèn)為江南道官員無能。范燁心下一松，還想再勸。

    “我意已決。昨日已派徐都尉帶著幾個(gè)追擊的好手繼續(xù)搜尋張彪的下落，我會(huì)暫時(shí)留在吉州。”

    “阿璃，你就一定要管貢水之事嗎？”范燁聲音微沉。

    “事涉百姓，我怎能不管？”蕭璃道：“難道你想日后被燕必行之流指著鼻子罵腐蠹無能，草菅人命而無可反駁嗎？”

    不，他不想。可是……

    范燁沉默地看著蕭璃，好久之后，忽然說道：“兩年過去，南詔對(duì)大周秋毫無犯，陛下可能很快就要召你回長安了?！?/br>
    蕭璃不知道他為何忽然說起這個(gè)。

    “等回了長安，我向陛下乞旨尚公主，好不好？”范燁輕聲問。

    霍畢：“！”這個(gè)轉(zhuǎn)折他是真的沒想到。

    范燁說完就安靜地看著蕭璃，卻無法從她臉上看到任何表情。

    “顯國公大人威嚴(yán)赫赫，已是如日中天，難道還需要以尚公主來增添恩寵嗎？”蕭璃問。

    “這與阿爹無關(guān)，是我想要……”范燁著急解釋，卻在看見蕭璃臉上的嘲諷之色后問：“阿璃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范燁?！笔捔冻鲆粋€(gè)笑容，這笑容中帶著無奈，“在南境，無朝廷之勢紛擾，我們是并肩作戰(zhàn)的同袍。可回了長安，我們?nèi)钥刹⒓鐔幔俊?/br>
    這一句話，就將范燁和蕭璃有意回避之事盡數(shù)攤開在陽光下。

    “為什么不能？”范燁聽見自己問。

    “兄長徒有賢名，卻不為皇伯伯所喜，更無顯赫外家妻族。這幾年三皇兄在朝堂之上權(quán)勢益盛，又有顯國公為外家?guī)鸵r……這些事，是你我不提就不存在的嗎？如今朝堂之勢，但凡有些腦子的人都能明白吧？你要我嫁你，若是他日圖窮匕見，我又當(dāng)如何自處？”

    “朝堂上的紛爭，又與你一個(gè)公主有何關(guān)系？”

    “所以你便要叫我棄兄長于不顧嗎？”

    “太子是你的兄長，三皇子就不是你的兄長嗎？！”范燁氣急，道：“這皇位以后不管誰坐，你都是大周唯一的公主！”

    “教導(dǎo)之義，護(hù)佑之恩，我從不敢忘?！笔捔б蛔忠痪湔f：“我的兄長，只有蕭煦一人。三皇兄若是要爭位，那我們只能是敵人?！?/br>
    長久的沉默過后。

    “所以，你要選霍畢，是嗎？你以自己的婚事做籌碼，為太子拉攏霍畢？”

    “拉攏談不上，霍畢一心忠君，至少嫁他不會(huì)置我于兩難之地?！?/br>
    “一心忠君……”范燁笑了，嘲道：“霍畢心悅于殿下，以殿下手段，還不是你叫他忠于誰他就忠于誰？”

    在一旁偷聽的霍畢：不是……你倆說事兒就說事兒，為什么要罵我？我可一點(diǎn)兒都不心悅蕭璃，誰喜歡她誰是大傻子。前面一個(gè)令羽，現(xiàn)在一個(gè)范燁，都是傻子。

    裴晏寫罷一封信，抬眼向霍畢望去，見他扒在墻頭上，臉色一會(huì)兒一變，復(fù)又低下頭，繼續(xù)寫信。

    *

    來時(shí)急色匆匆，去時(shí)失魂落魄。范燁牽著馬，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蕩，耳邊交錯(cuò)回響著阿姐與蕭璃所說之話。

    “——阿燁，記住我說的話，收攏人心，當(dāng)以弱點(diǎn)攻心，以把柄威脅。你可知阿爹與我花費(fèi)了多少心力，才將江南掌于手中？若無利益牽扯，把柄相脅，他們憑什么為阿爹，為三皇子做事——”

    “——事涉百姓，我怎能不管——”

    “——我范家并非世家大族，走到今日，全憑陛下恩寵，若不能更進(jìn)一步，待陛下過身，所有繁花錦簇將盡成過眼云煙——”

    “——教導(dǎo)之義，護(hù)佑之恩，從不敢忘——”

    “——阿燁，你當(dāng)時(shí)年歲尚小，未曾見過那些世家大族嘲笑我范氏不過泥腿子的光景，可我記得，阿爹也記得——”

    “——三皇兄若是要爭位，那我們只能是敵人——”

    “——說到底，姑母與阿杰比之穆氏與太子又差些什么呢？若我范氏早有權(quán)勢，姑母不必為妾，阿杰自是中宮嫡子——”

    昨夜——

    “阿燁，你也該長大了?！狈稛熭p柔的撫摸著范燁的額角，說：“范家的一切終究要交到你的手上。阿姐希望有朝一日我范家可以如裴氏謝氏，成為無人敢小覷的世家大族，這一切就要靠阿燁了?！?/br>
    “可是……一定要用這樣的方式嗎？”不止蕭璃記得，范燁同樣記得那一日燕必行的嘲諷之言。

    他說江南官員貪腐無度，置百姓民生于不顧，生生逼民為匪。那時(shí)他還在心中暗想，等他入朝為官，定要上奏陛下，肅清江南官場。

    萬萬沒想到……萬萬沒想到……

    “都快及冠了，怎么還像個(gè)孩子？”范煙目光溫柔，“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阿姐知道，阿燁心懷天下，等這天下握在我們范家手中時(shí)，阿燁自然想要怎樣，便怎樣?！?/br>
    第96章

    “想做什么, 就做什么嗎？”人來人往之中，范燁自語。

    他不知為何就想到了他們在劍南道時(sh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