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鞍白馬度春風(fēng) 第108節(jié)
“而是漕運(yùn)?!?/br> “能給北狄?guī)砗锰幍匿钸\(yùn)?!?/br> * 顯國公府 “中書省已經(jīng)在擬旨,對貢水一系的裁決也差不多快下來了。”顯國公一把將信件拍在桌子上,對范煙和范燁兩人說道。 范煙拿起信,看了看,然后問道:“陛下處罰阿爹了嗎?” “尋了個由頭罰了我半年俸祿堵御史的嘴,這倒是沒什么,陛下應(yīng)該不曾疑心我?!憋@國公隨意道。 “裴晏倒是真把貢水一系洗刷得干凈?!狈稛熆粗派纤刑幹玫娜藛T名單,說道。 “對了,阿煙。”顯國公想起了什么,說:“虔州的那兩個工部的人應(yīng)當(dāng)是六月中旬就進(jìn)了長安,至于走的什么路子,怎么躲避過重重關(guān)卡,卻沒有查到,但必然不是羽林軍的路子?!?/br> “太快了?!狈稛煼畔滦偶?,說。 “你說什么?”顯國公不明白。 “阿爹,他們進(jìn)京進(jìn)得太快了?!狈稛熣f:“裴晏六月初才得救,那之后我就派了人手緊盯著他們的人,裴晏不會有多余的人手護(hù)送證人回長安?!?/br> “工部的兩人均非習(xí)武之人,想要六月中抵達(dá)長安,必然六月初已然啟程??赡菚r除了裴晏的一個護(hù)衛(wèi),所有人都在洪州……那時裴晏自己又在被我們的人追殺,何來的精力人手護(hù)送證人?”范煙不解。 “是啊,不過一個毛頭小子,怎么就能這么神通廣大?不僅自己沒死,還送了證人回來?!憋@國公感嘆,“這回工部尚書可是承了裴晏好大的人情?!辈粌H沒能把工部換上他們的人,反倒讓謝景行立了功,坐穩(wěn)了工部。 “沒能殺掉他,是因?yàn)槭捔Ь攘怂狈稛煶烈?,“有沒有可能,證人也是蕭璃送的?” 顯國公與范燁同時一愣。 “爹,阿燁?!狈稛熃K于將一直以來心中的猜測說出口:“我覺得,蕭璃與裴晏只是面上疏遠(yuǎn),實(shí)際上……是同盟?!?/br> “不可能。”范燁下意識開口。 “為什么不可能?”范煙反問:“這才是最合理的解釋,不是嗎?裴晏被追殺,碰巧就被蕭璃救下了。裴晏在江南孤立無援,碰巧蕭璃帶兵留在江南道追查張彪。裴晏沒有多余的人手可用,碰巧蕭璃就打算多管閑事,把人手借給裴晏。他們不是交惡嗎?這樣子像是交惡嗎?” “裴晏的護(hù)衛(wèi)大庭廣眾之下求到了蕭璃頭上,她怎么可能見死不救?至于江南之事,蕭璃為的不是裴晏,是江南百姓!她就是這樣的人,她只會做自己覺得對的事。送走令羽是如此,插手江南之事亦是如此?!?/br> 顯國公也覺得不太可能,他說:“阿煙,你未曾見過他們二人曾如何針鋒相對。兩年前在大殿之上,蕭璃險些被陛下打死,雖說是有蕭璃倔強(qiáng)頂撞之因,同樣有裴晏推波助瀾之故?!?/br> “蕭璃死了嗎?”范煙面色平靜地問。 顯國公父子又是一愣。 “我可以為了脫罪吞下致命毒藥,為何蕭璃就不能演一出苦rou計(jì)?”范煙說:“而裴晏就是幫她演這出苦rou計(jì)的人?!?/br> “不可能?!狈稛钭匝宰哉Z道:“裴晏能有今日恩寵,皆是因他裴氏世代為純臣的緣故。他憑什么冒著那么大的險,違背立場去幫蕭璃?” “范燁?!狈稛熀鋈坏恍Γ瑔枺骸澳氵@百般為蕭璃開脫,是因?yàn)檎娴牟幌嘈牛€是又開始自欺欺人,不愿意去相信?” “你什么意思?”范煙這話就好像一個鉤子一樣,勾得他腹中翻江倒海。 “自然是因?yàn)槿魧κ质腔舢叄阕杂X尚有一爭之力?!狈稛煹男θ輲еS刺之意,道:“可若對手是裴氏的麒麟子,你便沒有絲,毫,勝,算?!?/br> “若裴蕭從不曾疏遠(yuǎn),那他們就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裴晏能為了蕭璃違背家族立場,蕭璃能為了裴晏千里奔襲,范燁,你拿什么跟裴晏去比去爭?!狈稛熇^續(xù)說。 范燁的臉?biāo)⒌囊幌掳琢恕K偷叵氲缴刂莘蛛x那夜,蕭璃那勉強(qiáng)維持的平靜,算算時間,正是裴晏遇難之時。 想到這里,范燁的面色逐漸冷了下來。 顯國公并沒有去理會一雙兒女的唇槍舌戰(zhàn),而是思索起更重要的事:若裴晏真的站在蕭璃那一邊,那就等于站在太子一方……裴氏門生不少……若他們都站在太子那一邊…… 顯國公嘆了口氣,說:“這些皆是猜測,我們手中并無任何證據(jù)?!比羲麄冇凶C據(jù),只需要呈給陛下,裴晏自然再不會得到重用,蕭璃也不可能再如此肆意妄為。 “當(dāng)真找不到任何證據(jù)?”范煙問。 “這兩人都是萬眾矚目之人,成日里多少人盯著?!憋@國公搖搖頭,說:“別說他們鮮少出現(xiàn)在一處,便是真的出現(xiàn)在一處,除了針鋒相對以外也幾乎不會說別的,若非如此,怎會所有人都認(rèn)為他們交惡?” “那私下……” “我派人盯一盯吧?!憋@國公說。 “若此事是真……”一直沉默著的范燁忽然冷著臉開口:“又何須找到什么真憑實(shí)據(jù)?只要讓陛下疑心不就可以了?!狈稛钐ь^,看向顯國公:“至于如何讓陛下疑心……這對父親來說不是什么難事吧?!?/br> 顯國公先是愣了愣,然后大笑出聲,說:“確實(shí),確實(shí)。這種事情,又何須真的捉j(luò)ian在床,只要挑起陛下疑心便夠了!” 顯國公的那句‘捉j(luò)ian在床’讓范燁的表情冷了一些,卻終究什么都沒說。 “對了,父親?!狈稛熀鋈幌肫鹆耸裁?,問:“那日宮宴上我看到了楊蓁,她竟還在皇后那里做女官嗎?” 楊蓁初初入宮時,便是做的皇后身邊的女官。 “楊蓁?”顯國公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范煙說的是誰,想了一會兒才說:“你說楊御史的那個叛逆的女兒?她如今已是尚宮,看這架勢是要在大明宮做一輩子老姑娘了?!?/br> “尚宮?”范煙聞言神色一變,連忙問:“這么大的事阿爹你為何沒有告訴我?” “這算是什么大事?”顯國公有些不以為然,“女官之首聽著好聽,可做的不還是些伺候人的活兒?論在宮中的權(quán)勢地位,又哪里比得上陛下身邊的宋大總管?清貴人家的女兒非要自甘墮落,也難怪御史臺天天追著蕭璃罵,從無半句好話。” “阿爹!”范煙打斷顯國公的話,急道:“宮中是何等敏感緊要之地?怎能任人把守要害之位?” 顯國公還是覺得女兒想的太過,范煙見了,加重聲音道:“被蕭璃的人占了尚宮之位,那可就是卒子過河,橫豎皆可了。阿爹,我們不可不防!” * 大明宮 “這一季內(nèi)監(jiān)院的衣物供給,還需您過目?!睏钶鑼⒁槐举~冊遞給宋大總管,說。 “這種小事,實(shí)在不需要楊尚宮親自跑一趟。”宋公公笑瞇瞇地接過賬冊,隨意翻看了一下便放入懷中。 “職責(zé)所需,便不應(yīng)懈怠。”楊蓁平平淡淡地說。她對上宋總管的目光,目光中既無諂媚,也無倨傲,只有平靜。 說來宋公公自己都有些驚訝,這種目光竟然讓他感到頗為舒服,因?yàn)樗既话l(fā)現(xiàn),楊蓁在面對四皇子殿下時依舊也是這平靜無波和不卑不亢的模樣。讓他恍惚間覺得,自己與四皇子在她眼里都沒什么區(qū)別。 不像別人,一邊因著陛下的緣故拼命諂媚討好于他,一邊又在心里瞧不起他,卻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好。 哧。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寫了好久,一直不太滿意,完結(jié)以后應(yīng)該還會回來修一下。 * 卒子過河那里其實(shí)我腦袋里想的是國際象棋里面的兵,到了對方底線之后就可以任選變成除了國王以外的任意棋子,當(dāng)然一般是變成皇后~ 第119章 謝嫻霏離開公主府時已是午后, 她看了看日頭,決定去書肆逛一逛再回府。馬車行在路上,尚未駛出公主府所在坊門便停了下來。 “小姐?!避嚪虻穆曇糇择R車外傳了進(jìn)來, “崔小郎君騎馬擋在前面?!?/br> 謝嫻霏掀開車簾,看到崔朝遠(yuǎn)橫馬在前, 見了自己,挑眉一笑。 茶寮中 “背著阿鳶去找阿璃, 不怕她吃醋嗎?”崔朝遠(yuǎn)看著謝嫻霏,問道。 “阿鳶如今在閉關(guān)寫書, 你又不是不知。”謝嫻霏淡淡一笑, 說:“找阿璃聊聊天而已, 為何被你說得仿佛在偷情。” “只是聊聊天?那聊了什么能說給我聽聽嗎?” 謝嫻霏看著崔朝遠(yuǎn),笑容逐漸消失, 目光帶著一絲探究,“你是什么意思?!?/br> 崔朝遠(yuǎn)倒還是嬉皮笑臉的樣子, “阿霏你可知道, 前些日子有人去查令尊和工部那兩個證人的事,查到了他們是何時入的長安,也查到了他們是在哪里會的面。” 謝嫻霏煮茶的動作慢了下來。 “若非我消息靈通, 及時抹了你的痕跡,他們可能會知道你也在同一時間,出現(xiàn)在同一個坊市里?!?/br> “知道又如何,那又不是什么人跡罕至之處, 且那日我與王子賢逛了書肆, 還買了點(diǎn)心, 許多人都見到了?!?/br> “只要行事就必會留下痕跡, 一次巧合可能說明不了什么, 可巧合多了,總會讓人疑心。”崔朝遠(yuǎn)收起了嬉皮笑臉的表情,說:“總有人會抽絲剝繭,聰明人也不止你跟阿璃兩個?!?/br> “你說破這些,是想做什么?” “這話該是我問你吧,謝嫻霏,你想做什么?你又知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做什么?”隨著三皇子年紀(jì)漸長,在朝堂上已經(jīng)與太子有分庭抗禮之勢。未來是什么情況尚未可知,謝嫻霏現(xiàn)在摻和這些…… “想做什么……”謝嫻霏的目光仿佛在看著崔朝遠(yuǎn),又仿佛誰都沒看。她慢慢地說道:“我就是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是,我總有一種感覺,若以后阿璃可登上高位,或許世道會大有不同?!?/br> 其實(shí)兩年前她就隱隱有此想法,只是尚不清晰。這兩年看著蕭璃在南境闖蕩,這個念頭就漸漸清晰明了了起來。 “阿霏,話本看多了,會變傻?!贝蕹h(yuǎn)誠懇道:“那種以一己之力救世之人,從來只能出現(xiàn)在話本里?!?/br> “呵?!敝x嫻霏笑了笑,說:“如今有重重桎梏,阿璃尚能鬧出名堂。若他日她大權(quán)在握……阿遠(yuǎn),你當(dāng)真不好奇,不期待嗎?” “但這也不是你摻和奪嫡的理由?!?/br> “太子殿下本就是嫡是長,何來的奪?”謝嫻霏反問。 “你明知現(xiàn)在形勢如何!”崔朝遠(yuǎn)加重語氣,“若陛下當(dāng)真屬意太子殿下,又何須抬三皇子來跟他爭斗?小時學(xué)史書你是學(xué)的最好的,不會看不清形勢?!?/br> “可是現(xiàn)在有阿璃啊?!?/br> 崔朝遠(yuǎn)無語。 “阿遠(yuǎn),權(quán)衡利弊確實(shí)能得妥當(dāng)安穩(wěn)?!敝x嫻霏認(rèn)真道:“但我還是想試試少年意氣。而且阿璃也并非只有她自己,愿意幫她的人,或許比你想得要多得多?!?/br> 崔朝遠(yuǎn)沉默良久,然后搖頭一笑,“罷了,左右王子賢去了一趟南境也成了阿璃的擁簇,你們這是不是算得上夫妻同心。” 謝嫻霏的表情慢慢變得有些危險,崔朝遠(yuǎn)卻仿佛沒看見,繼續(xù)說:“我知道你瞧上阿鳶兄長了,可別不承認(rèn)?!?/br> “哎,你別瞪我,我知道你若出手,王放必是你囊中之物。” “我倒也沒有不承認(rèn)的意思?!敝x嫻霏拿起茶壺,給崔朝遠(yuǎn)倒了杯茶,慢條斯理道:“反正以后也是一家人。” 崔朝遠(yuǎn)一口茶噴了出來。他木著臉,眨眨眼,努力不露出任何表情。 “哦,是我說早了,能不能成為一家人,還要看阿鳶是否開竅。” 崔朝遠(yuǎn):…… 我只是來關(guān)心你一下,倒也不必這么捅我刀。 * 清音閣 嫣娘跪坐在蕭璃對面,手執(zhí)茶匙,舀茶倒水,一套動作行云流水。蕭璃安靜地注視著嫣娘這一套動作,忽然開口:“阿硯,你執(zhí)意留在長安,究竟是要查當(dāng)年涉事的官員,還是,要接近范家?” 嫣娘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向蕭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