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熱衷于給我捧場 第36節(jié)
落三在桌邊坐下,翻找出幾樣包好的點心,一邊將外圍的油紙包拆開,一邊問何相知:“道友,要來吃不?” 何相知堅定搖頭。 落三托著腮幫側(cè)眼望向她,似笑非笑的表情隱隱有幾分落千重的影子。 “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沒有謀害夫人的打算。亦或是說道友師門管教頗嚴(yán),不能隨便接受陌生人給的東西?”他打趣道。 何相知斟酌一下用詞,委婉道:“有沒一種可能,是這東西看著不太像是能吃的樣子?” 落三愣了愣,垂眸望去。 只見打開的油紙之中,約莫頭發(fā)粗細(xì)的黑色爬蟲正在來回游動,時而鉆入已經(jīng)開始散發(fā)異味的食物,時而又從另一側(cè)鉆出。 而更多的蟲子正在越過油紙向桌面爬去,幾乎要與那些黑色的木頭融為一體。 落三:“……” 落三的掌心立刻燃起一團(tuán)火光,將所有糕點——連帶著下方的木桌都點燃,完事后用吞天袋吸走所有灰燼斬草除根,對坐在床邊的掛名夫人說道:“多謝提醒?!?/br> “那是什么?”何相知問,她從蟲子身上感受到了極其輕微的魔氣。 落三:“應(yīng)該是有人盯上了我,偷偷在食物里下的蠱蟲……嘖,手段也太低劣,比他們的前輩差太多。只是可惜了這家的糕點,我感覺味道還是挺不錯的?!?/br> 話音未落,他的肚子便連著發(fā)出好幾下咕嚕聲響。 落三臉上難得閃過一絲尷尬,他搖搖頭說:“沒有辟谷就是這點不好,該餓的時候不餓,不該餓的時候偏偏可勁叫喚?!?/br> 何相知想了想,從自己的須彌芥子里取出兩個油紙包,打開后遞給了落三一個。 “要吃嗎?” 油紙包里放的是天一寺的饅頭,算不上香氣撲鼻,但起碼又白又胖,沒有什么影響食欲的東西。 落三不可思議道:“為什么你的食物里就沒有蠱蟲??” 何相知:“……我覺得吧,正常人的食物里都不該有蠱蟲?!?/br> 她本是隨口一說,誰曾想落三突然正色道:“道友此言差矣。” 何相知:“……?” 落三一臉認(rèn)真道:“師父曾說,但凡仙門弟子下山行走,定然會被無數(shù)居心叵測的陰險小人暗算,那些不擔(dān)心食物里有無蠱蟲的修行者,通常是因為警惕不夠過于心大……” “落三道友?!?/br> “嗯?” 何相知按捺住額角跳動的青筋,禮節(jié)性一笑,說道:“饅頭和說話,你自己選一個吧。” 落三干脆利落地閉上了嘴,乖乖從她手里接過饅頭,咬下一大口。 ***** 這家客棧名叫海方。 客棧的主人大魚是一個兩百年道行的妖修,據(jù)說變化成本體時堪比一座小山,這當(dāng)中有多少夸張的成分暫且不論,但他的人形確實高達(dá)九尺,壯得像頭巨熊。 與他相比,他的女兒晚魚實屬小家碧玉,纖纖細(xì)腰,扶風(fēng)弱柳,如同凡間久居高閣未出的世家病弱大小姐。 據(jù)落三介紹,這妖族出身的小姑娘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要放棄自身血脈傳承,轉(zhuǎn)修人族無情道。 他的父親自然急了眼,好說歹說勸不動,才想著把五湖六海的道侶邀請過來,分享道心契合的各種好處,好讓自家女兒回心轉(zhuǎn)意。 因為無情道雖然進(jìn)階極快,但修行條件本就苛刻,對于像妖族這樣天生不適合人類修行方法的種族來說便更為艱難,稍有不慎容易前功盡棄,甚至搭上性命。 如此一來,就不難理解客棧主人的急迫心情,也許是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才會想到采用此等方法。 “不過事情也未必是這樣?!甭淙谧詈笳f道。 這句話模棱兩可,他卻并未深入去解釋。 何相知大致能猜得到,所以才覺得麻煩。 只是她畢竟有求于人,師門長輩目前也沒有信息,在找到回劍宗的路以前,她唯有繼續(xù)扮演著沉默寡言的白羽君,在落三同人交談的時候充當(dāng)一具站在旁邊的雕像。 夜晚時分,賓客陸續(xù)匯聚到客棧一樓的巨大廳堂內(nèi)。 何相知默默打量四周,發(fā)現(xiàn)這當(dāng)中少說也有一百對以上的道侶,有些明顯是人類,有些則是妖修,絕大部分表露出來的修為都只在筑基上下,也不知是否有用了法器隱藏。 賓客們?nèi)齼蓛删奂徽?,似乎原本便是認(rèn)識的。 反倒是落三與何相知兩人,因所選的身份本就是隱居世外的云游野鶴,所以沒有誰前來敘舊,也沒有誰發(fā)現(xiàn)他們從上到下從里到外哪哪都不對。 何相知樂得清閑,正要尋個地方扮演靜坐的雕像,視野之中卻出現(xiàn)兩道身影,正在向自己這邊走來。 對方自然也是一男一女。 男的還算俊朗,只是兩鬢帶著明顯的滄桑痕跡,女的婀娜嫵媚,可走起路來的擺動幅度較大,有那么點過于明顯的刻意。 “……” 何相知仔細(xì)觀察了一下,發(fā)現(xiàn)他們兩個的視線其實是看向落三的,但其中那位女性也不時將目光投向她,似乎相當(dāng)驚異。 兩人在他們面前站定。 男人開口問道:“你怎么是這個樣子?” 他的聲音十分低沉而沙啞,可仔細(xì)聽去時又能隱隱察覺到一絲違和感,似乎他本不該這種上了年紀(jì)的聲線。 落三劃下一道隔音屏障,防止別人聽見他們的對話,在場有不少修士都是這樣做的,因此并不顯得突兀。 隔音屏障立起之后,世界瞬間安靜下來。 落三對來者解釋說:“誰讓那魚妖在門口攔住了我們,說我的相貌配不上夫人?!?/br> 男人:“所以?” 落三揚(yáng)著下巴,理所當(dāng)然道:“那我自然要讓他們看看,我這張臉究竟有多驚天動地。” 男人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抬手撫額道:“你這樣堂而皇之,也不知會不會被人認(rèn)出。” “認(rèn)出來更好。”落三笑了笑,“也許他們會更想要我呢?正如師父所說,仙門弟子下山行走時特別容易遭到他人覬覦……” 男人早就聽過對方的這段論調(diào),打斷道:“倘若那家伙因此逃跑,我們可就功虧一簣了!” 落三依然很淡定:“不會的。” 他的目光投向三樓那處緊閉的門扉,微微勾了勾唇,說道:“它已經(jīng)等不下去了?!?/br> 男人:“……” 男人:“那還有另一個問題?!?/br> 他看了看何相知,問道:“這人是誰?” 落三笑瞇瞇道:“她是我的夫人白羽君啊。” 男人還未說話,那女子先開口道:“你那會兒不是傳音告訴我們,說阿閑跑掉了嗎?” 她在何相知眼前招招手:“你是阿閑嗎?應(yīng)該不是阿閑吧!阿閑不可能是這樣的吧!還是說你被落千重下了禁言術(shù),滿嘴碎話都出不來了!?” 何相知面無表情,心想現(xiàn)在是誰滿嘴碎話?而且她怎么可能被落千重下禁言術(shù),保持沉默只是因為足夠盡職敬業(yè)……等等你剛說什么?? 何相知瞪圓了眼,喃喃道:“落千重?” 女人一看這表情便知道怎么回事,有些不贊同地望了落三一眼,說道:“都把人拉來合伙了,怎么不把你真正的名字告訴她呢?” 落三的回答十分自戀:“我以為夫人看到我的臉,就應(yīng)該會知道我是誰,便沒想過要多做解釋?!?/br> 何相知:“……” 這張臉確實讓她一下子想到了落千重,可怎么也不會認(rèn)為是本人,兩者之間的氣質(zhì)和性格實在相差太大了。 莫非是同名同姓嗎? 可若是同名同姓外加同一張臉,這也未免巧合過頭。 何相知定了定神,心中浮現(xiàn)某種驚悚猜測,她下意識又運(yùn)起真元,給自己用了一道醒夢術(shù)。 依然沒有夢醒跡象。 反倒是落千重挑了挑眉,身為太衍仙門弟子他對各類術(shù)法自然熟悉:“你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何相知:“……最好能是。” 落千重:“那你要失望了,眼下的世界真實得不能更真實,而且在進(jìn)來了客棧以后,就不是那么容易能夠出去的了。” “……”何相知扯了扯嘴角,臉色絕對算不上好看,“多謝道友提醒?!?/br> 她此時的心情有些難以言喻。 任誰突然意識到自己很可能穿越時空回到過去,一時之間都沒能那么容易接受。 落千重以為她是在擔(dān)心安全問題,安慰道:“不用愁,你的兩位劍宗師兄在此,他們自會保護(hù)你的?!?/br> 此話一出,雙方同時陷入死寂。 何相知心想,這兩人是劍宗弟子,考慮到落千重與他們的交談?wù)Z氣,那么比較應(yīng)該是劍宗的前輩長老……唔,好像有哪里不對? 她的視線頓時落在那妖嬈的女子身上。 “……師兄??” 妖嬈女子同樣驚愕,甚至有些眼神呆滯,心想山門里居然有如此好看的師妹嗎?他怎么從來都沒有遇見過? 男子最快回過神來,蹙了蹙眉:“你用了換容丹?姓甚名誰?” 何相知下意識報了自己的名字。 男子沉吟數(shù)息,開口道:“你不是劍宗弟子?!?/br> 何相知:“……” 女人不解道:“師兄為何如此肯定?須知內(nèi)外門弟子加起來也有兩三百人……” “我記得所有劍宗弟子的姓名。當(dāng)中根本沒有一個叫做何相知的人?!蹦凶佣ǘㄍ蜗嘀劾镉袑徱曋?,“道友為何要冒充我門弟子?” 何相知沉默了。 理由其實簡單,倘若是回到了幾百年前,劍宗的弟子名冊里當(dāng)然就不可能有她的存在。 只不過她不好解釋,時空穿越之事過于玄妙,說出來對方也未必會信,說不定還更加生疑,以為是又一遮掩的借口。 落千重在這時插進(jìn)話來,打圓場道:“白兄也不必如此嚴(yán)厲,也許她是你們長老在凡間收的弟子,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道友,我猜得對不對?” 何相知順勢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