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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迎娶一條男龍 第150節(jié)

    “此物名為金石玉扇,近神品,刀劍不破,聲如金玉,可納靈力百萬,對強者愈強……”

    “金石玉扇,有意思。”非亦小聲嘀咕,偏頭看過來,“這就是本場盛會最好的法器吧,你要買來給我?”

    東祝不客氣地揉了揉他的頭:“買不來。”

    非亦瘋狂躲避:“堂堂魔祖,該不會窮到連個法器都買不下來吧?”

    東祝沒答,只按住他的肩膀,狠狠地揉亂了他的頭發(fā)。

    到拍賣的環(huán)節(jié),非亦才知道那句買不來的真實意思,不是買不到,而是人家不買。

    少年鑄造師意氣風發(fā),不無驕傲道:“這是我鑄造的第一件法器,有很多瑕疵,我要留著提醒自己不要再犯錯。此后我定會鑄造出更好的法器,屆時還請諸位賞光,前來一覽?!?/br>
    這場盛會,使得少年鑄造師郁瑾名聲大噪。

    非亦默念著這個名字,語氣微妙:“你怎么會知道他不賣這扇子?”

    東祝眨眨眼:“你猜?!?/br>
    非亦:“你幼不幼稚?”

    東祝對他的鄙夷眼神視而不見,朗聲大笑:“不逗你了,那鑄造師是我的朋友?!?/br>
    非亦指尖一顫:“你和他是朋友?”

    一個魔界至尊,一個仙界小宗門中籍籍無名的鑄造師,可謂是天壤之別,他們竟然是朋友?

    “萍水相逢,點頭之交,不怎么熟的朋友,他不知道我的身份?!睎|祝一語帶過,“走吧,帶你去見見他,這鑄劍門百年都沒出過他這樣的天才鑄造師了,你和他搞好關系,讓他日后給你鑄造個神品法器?!?/br>
    非亦沒好氣道:“你怎么不和他搞好關系?”

    東祝輕輕笑了聲,有些得意:“我已經(jīng)有了屬于自己的法器,世間絕無僅有的獨一份兒,比神品的法器好多了?!?/br>
    神品就是頂級,比神品的法器還要好,會是什么樣子的?

    非亦平生第一次好奇,想知道東祝的法器是什么。

    可惜魔祖實力強橫,六界之中能讓他用出法器的人屈指可數(shù),非亦又不愿意開口央求,這份好奇便一直延續(xù)了下去。

    他們去見了郁瑾,非亦沒把搞好關系一事放在心上,但聊了幾句后,發(fā)現(xiàn)自己和郁瑾十分投緣。

    兩人一見如故,看上去年紀也相仿,很快就熟絡起來,天南海北地聊著,最后連東祝都插不上話。

    非亦第一次交朋友,東祝答應了郁瑾的留宿邀請,讓他們兩個一塊玩了好幾天。

    兩人惺惺相惜,分別的時候,郁瑾十分不舍,問非亦住在哪里,有時間想去找他。

    非亦看向東祝,后者大大方方地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他住魔心城,等你能鑄造出神品法器的時候再來吧?!?/br>
    魔心城,魔祖東祝的地盤。

    郁瑾目瞪口呆,目送著他們兩個離開,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離開鑄劍門之后,兩人在仙界逛了幾個月,走遍了仙界十四州,之后又去了妖界。

    東祝喜歡扒拉各種秘辛,一路上走走逛逛,碰到個有意思的人事物,就給非亦講相關的事。

    這也是非亦見識廣的原因。

    眼界的開闊令非亦的心態(tài)發(fā)生了很大的改變,刺殺東祝成為了一項他很熱衷的游戲,隔幾天就要上演一次。

    東祝也不氣惱,每次都會指點一二,從一開始的手不要抖,到后來親自出謀劃策,教非亦用什么下毒,偷襲的手段。

    說是刺殺,更像是玩樂。

    兩人亦師亦友,一直維持著這種詭異的和諧關系。

    這種和諧一直延續(xù)到離開妖界。

    東祝說要去冥界赴約,將非亦送回了魔心城,等到兩人再見面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非亦每日無所事事,睡醒了就在魔心城里搗亂,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他和東祝走了近一年,魔界都在傳東祝動怒,把他殺了。以至于在他回到魔心城的時候,所有人都像見了鬼一樣,他們只看到東祝帶著他跳進流火淵,以為他已經(jīng)死在了烈焰當中。

    過了足足三個月,東祝才從冥界回來。

    非亦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整個人慌亂無措,不僅是因為東?;貋砹?,還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他長高了。

    他的身體因不死城的力量而停滯,就算離開了,也不可能發(fā)生改變。

    長高意味著他不再受不死城的限制,不再是一個活死人,他有生老病死,也能體會到疼痛。

    他徹底脫離不死城了。

    這件事來的太突然,突然到明明是他夢寐以求的奢望,真的實現(xiàn)后卻令他滿心恐慌。

    東祝做了什么?

    這天夜里,非亦帶上了那把匕首,偷偷摸進了折云宮。

    東祝喜靜,是故折云宮里沒有安排侍候的人,整個宮殿鴉雀無聲,只有忽輕忽重的呼吸聲昭示著寢宮里有人的事實。

    那一天的月光很涼,涼得非亦渾身發(fā)抖,握著匕首的手都不穩(wěn)了。

    就像是第一天刺殺東祝的時候。

    東祝躺在床上,睡得不太安穩(wěn),他身上沒有酒氣,倒能聞到淡淡的草木香。

    甘甜少苦味重,像藥。

    東祝受傷了。

    這個念頭出現(xiàn)在腦海中的時候,非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匕首掉到了地上,發(fā)出冷硬的響聲。

    本就沒睡沉的人睜開了眼,一雙黑沉的眸子靜靜地盯著他,好似烏云壓城,又若黑潮迭生,過了許久,才恢復靜寂。

    東祝的呼吸輕,聲音也很輕:“又手抖了?”

    看樣子這次舍不得的更厲害了,還沒近他的身就握不住匕首了。

    于非亦而言,不知是好是壞。

    但對他來說,終究有些得償所愿的欣喜。

    非亦沉默地走過去,踩到匕首的時候,碰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停在床榻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平躺的人,這才看到清淡的藥香之下,藏著一張多么蒼白憔悴的臉。

    他的身體如樹枝抽條,一按下生長的開關,就竄了出去,現(xiàn)在已經(jīng)像個半大的青年了。

    配上那雙總是藏著很多心事的眼睛,也更加和諧了。

    非亦微微彎下腰,脊骨幾乎折斷,他伸手按在東祝的胸膛上,感受著心臟的跳動:“誰有這么大的能耐,能傷了你?”

    本是想調侃一番的,但出口才發(fā)現(xiàn),話音抖得厲害,藏著顯而易見的恐慌。

    東祝微怔,倏忽便笑了。

    不死城的人身上沒有熱度,他的小徒弟態(tài)度和體溫都一直像一塊冰一樣,可現(xiàn)在放在他心口的手卻是溫熱的。

    冰在融化。

    無論是他對他的態(tài)度,還是他身上的溫度。

    “你師尊是魔界至尊,誰能傷得了?”

    回答像是反問,非亦知道,這是他不愿意說的意思。

    理當識趣一些,就此打住,可血上心頭,話到嘴邊,怎么壓都壓不下去。

    “是天上天的神君?還是神界的人?亦或者是仙宗十四州聯(lián)手?妖界四族合謀?冥府……”

    東祝靜靜地聽著,聽他將六界都數(shù)落了一番,好笑地舒出一口氣:“為師在你心中,人緣就差到這種地步了嗎?讓六界都恨不得置我于死地,嗯?”

    非亦手上用力,惡狠狠地摁了一下:“我在好好問你,你別拿些有的沒的搪塞我!”

    東祝悶哼一聲,眉心緊蹙,臉上浮現(xiàn)出痛苦的神色。

    非亦怔住,這才意識到自己按疼他了,倉皇地拿開手,手足無措:“你,你怎么樣了?還疼不疼?有沒有事?”

    東祝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有大礙。

    緩過來之后,他支起身子,倚靠著床頭,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

    說是少年已經(jīng)不合適了,如今的非亦大概與東祝差不多高了,時間停滯所沉淀下來的氣質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

    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一個很可靠的青年。

    他一直沒有說話,非亦有些耐不住性子:“我長高了,你一點都不驚訝嗎?”

    東祝玩味一笑:“長高了,變成大人了,翅膀硬了,就敢夜闖師尊的寢宮了?”

    非亦時常覺得,他和東祝說不明白。

    這魔頭裝瘋賣傻的功夫奇高,世間無出其右者,無論何時,都能用一副從容不迫的態(tài)度面對所有人,讓別人跟從他的引導。

    非亦心里憋著氣,又不敢動手,怕自己一不小心把這重傷脆弱的魔頭給弄死。

    小徒弟變成了大徒弟,垂頭喪氣的模樣卻一點都沒改變,別扭又委屈,如果再紅了眼圈,就更像受欺負的稚童了。

    東祝見不得他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無奈失笑:“你若想為我哭喪,委實還早了些?!?/br>
    非亦:“你還是閉嘴吧!”

    東祝不想說的事,誰都問不出來,非亦放棄了,回頭撿起掉在地上的匕首,又拉了張凳子坐在床邊。

    他一言不發(fā),悶著頭把玩匕首。

    非亦的手很靈活,匕首在他手指間翻來翻去,好似一只翩躚起舞的銀色蝴蝶,飛上飛下。

    東祝被那鋒利的寒光刺了眼,頭疼地按了按眉心:“快把這神通收了吧,別一個想不開,又將這玩意兒捅進為師的心窩子?!?/br>
    非亦手一頓,指腹抵著匕首的刃,一陣刺痛:“怕我趁人之危,動手殺了你?”

    東祝咂摸了一下,搖搖頭:“死不死的不是大事,就是這玩意兒看起來怪涼的,插進身子里一定很冷,我不喜歡涼的東西?!?/br>
    東祝好熱,從他時常去流火淵旁坐著就能看出來。

    非亦沉默地收起匕首,指腹上的血口刺痛,他用指尖重重地捻了兩下,帶著一股子狠厲:“死不是大事嗎?”

    “世間萬物,終有一死。”許是想到非亦出身不死城,東祝又補充了一句,“不死城已經(jīng)是過去了,現(xiàn)在你我都不是例外,總有一天要死的?!?/br>
    粘稠的血液被摁在手指間,非亦低垂著頭,看不清楚神色,只是聲音有些沉:“你是要死了嗎?”

    東祝張了張嘴,突然皺起眉頭,一把抓過他的手:“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