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鳶不識路(裴季卿??牡丹h)
刪減片段06:牡丹 amp; 裴季卿 她竭力定了定神,朝裴季卿所在的別院飛跑過去。一路上被樹枝劃破了衣服也顧不得,只想快一點,快一點到他身邊。 那里大門緊鎖,她就撬開窗上釘著的木板翻了進去。屋里一片狼藉。陽光從窗外灑進來,照亮灰塵飛舞。她四處找著,喊著裴季卿的名字。終于在一架翻到的屏風后找到了他。 昔日風光無限的裴郎,現(xiàn)在瑟縮在屏風后,衣裳散亂,聽見呼喚后,雙眼茫然地抬起,看見了她,眼睛忽然亮了一亮。他蹙眉沉思,像是在想她究竟是誰。片刻后,才試探著喚出一個名字: “芍藥?!?/br> 牡丹的心向下一直墜下去,墜到了底。然而她還是笑著,半跪下來,像捧著珍寶一般地捧起裴季卿的臉,用衣袖擦拭他臉上的灰塵和血痕。 他起先還在向后躲,她極有耐心地等待,直到他接受了她,慢慢地從屏風里挪出來,她才看見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自己撕扯得破爛不堪。 她不知道裴季卿曾經(jīng)歷過什么,只覺得心里緊揪著,比自己挨打更疼。她找來干凈衣服,替他擦洗臉頰,卻在繼續(xù)往下擦拭時停了手,摸了摸發(fā)燙的臉。 平日里他身為家主,衣著厚重繁復,看不出身材??伤缭撝?,弓馬騎射俱佳的裴季卿自然不會是個孱弱書生。 她此時才意識到,他們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自己這樣做,也未必不是在占裴季卿的便宜。待醒來后,知道了與他朝夕相對的不是芍藥而是她,又會如何看待她? 她正在胡思亂想,握著手巾的手卻被攥住。他抬起那雙漂亮得讓人心驚的眼,一臉無辜地看著她。汗水從他額間滴答落下,他有氣無力地抓住她的手腕,低頭靠在她頸項間。 “熱?!?nbsp; 他聲音很低,卻將她從胡思亂想里喚醒。 “裴公子,我是牡丹?!?nbsp; 她終于在裴季卿的手放在她腰間的一瞬,咬著嘴唇說出來這句話。 他眼皮抬了抬,又沉重地垂下,放在她腰間的手卻在收緊。他將她圈在了懷里,呼吸平穩(wěn)起來,竟就這樣睡著了。 屋外依然下著雨。她被裴季卿抱著,腰肢酸軟,卻一動不敢動,心里被竊喜塞得滿滿當當,怕一挪動,那喜悅就會漫溢出來,無法收拾。 裴季卿睡著時很安穩(wěn),像個孩童。近看時才能瞧見他眼角有顆淚痣,嘴唇也薄而鋒利,是個能夠流連花叢的長相。 只是他早早就成了裴家的少主,也不知從前有過什么往事,有過什么掙扎,才能有那么疲憊又悲憫的眼神。 四處無聲,雨勢也漸漸小起來。她看著那張?zhí)竦哪?,終于鼓足勇氣,小心翼翼地在他唇上沾了一沾。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牡丹這樣對自己說。 然而就在這時,裴季卿睜開了眼睛。她驚慌地想要抽離,卻被他握著腰動彈不得。在那一瞬間,牡丹看見裴季卿的眼神清澈深邃,像是已經(jīng)恢復了神志。那一眼像是看穿了她故作謙卑的外殼,看見了那個卑微卻貪婪的她。 他的眼神只有一瞬間的清明,卻足夠讓她羞愧得無地自容。牡丹拼命掙脫,他的雙臂卻極有力,將她圈在懷中。窗外的雨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來。他忽然握著她的下頜抬起,兩人眼神相接,她看見那雙清澈的瞳孔又變得幽深。 “滇南……有一種藥人,自幼復食毒物,百毒不侵,但也不可停藥。我,便是藥人。” 他聲音混沌且痛苦,她卻突然安靜下來。 “每一任裴家的家主,在出生之后,都會被做成藥人,喂食毒藥,直到成癮。如此才不會逃跑?!?nbsp; 他緊緊抱著她,勒得她骨頭都疼痛。 他的眼神直直盯著地上的黑色粉末,白色瓷瓶的碎片散落一地。 “我以為,只要十年不碰,我就不再怕它了。沒想到,還是一樣。還是一樣?!?nbsp; 他聲音嘶啞,眼神絕望。牡丹被他抱著,卻覺得瀕臨破碎的是抱著她的人。 窗外雨勢又大起來,烏云遮蔽了月光。屋內(nèi)昏暗,只有一盞她剛來時點著的油燈,燈火如豆。 她終于抬起手,撫上他的背脊,輕輕拍了拍。他嗚咽著,像一只受傷的獸。忽然燈火一顫,他猛地將她推開,呼吸急促地轉(zhuǎn)過臉去:“快走?!?/br> 然而被推倒的女人一動未動,只是笑著看他,眼里是一樣的神情:瘋狂、且悲憫。 “我不怕。我早該死了,如果死在你手里,也是件好事?!?/br> 裴季卿仍舊喘著粗氣,竭力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尋找著什么,終于在桌上找到了茶壺,倒了一杯水喝下,茶壺里卻再沒有一滴水。 “水,給我水。” 他努力壓制著情緒,將剛換上的衣服又撕開口子,額頭有大滴的汗水掉落下來。 就在他意識逐漸模糊之時,一個冰涼的唇覆在了他唇上。焦灼心緒在那一刻找到了出口,他握著她后頸,將她按在桌邊深吻,尋找所有可能緩解干渴的水源。 裴季卿熱烈的反應(yīng)比她想象中來得更迅疾。然而她只是愣了一會,就將雙臂搭在他肩上,更熱烈地回應(yīng)他。 他品嘗到她的淚水,才松了口。兩人都喘著氣,他早已衣衫褪了大半,眼角通紅,雙手握著她的腰肢,她覺得她現(xiàn)在就像是塊砧板上的魚rou。曾經(jīng)君子端方的裴季卿此刻看著牡丹,眼里是yuhuo,臉上卻是自我厭惡的神色。 就算是意識模糊時,他也在厭惡與她在一起。 牡丹心里突然有了個瘋狂的念頭。她主動捧起他的臉,輕吮他的耳垂。果然裴季卿強忍著,還是低吟出聲,這聲音燒得她心中烈火燎原。 如果這是她的幻夢,那么不妨將這場夢做到底。 裴季卿將她放在書桌上,沒有什么前戲就貫穿了她。起初疼得她瞬間清醒,可后來隨著他遍布身體的親吻,身下也不再干澀。再后來他也逐漸找到了章法,開始控制節(jié)奏,讓她再難忍耐地呻吟出聲。 裴季卿學什么都快,就連學這件事也是無師自通。他吻她身上的每一處尚未消退的鞭痕,用手撥弄她的乳尖,也用唇齒吸吮啃咬。汗水與其他形跡可疑的水漬滴滴答答流了一地,屋內(nèi)熱氣蒸騰。 他在床上并不溫柔。牡丹也是在后半夜才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了這一點。那時他正將她按在桌邊從后挺動,將她的腰肢壓成緊繃的弓弦,喑啞的嘶吼就在她耳邊,身上熱流涌動。 她愛他。愛這個破碎、陰暗,也頑強的裴季卿。在他鑿進她身體最深處、極爽快的一瞬,她在心里如此確認。 第二天她醒來,已經(jīng)天光大亮。她躺在床榻上,與他共枕而眠。房間里彌漫著濃烈的歡愛氣味。她剛想起身,就被身邊的人拉了回去,撞在一個結(jié)實的胸膛上。他捂上了她的眼睛,剛想開啟的唇就被吻住,他摩挲著她的每一處敏感點,讓她叫出聲,又把呻吟吞吃進腹中。 “別醒?!?/br> 她點頭。于是床鋪搖晃著,在大雨初晴的早上。 四月的梅雨季來得快去得也快。當揚州的天氣徹底放晴時,已是第叁日的清晨。牡丹發(fā)現(xiàn)裴季卿睜開眼時,看她的眼神不再混沌,又回復了澄澈。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恢復了神志,也不知他有沒有認出自己。只是那冷靜澄澈的眼神足以將她擊潰。她潦草起身,收拾了一番,站在門前向他辭別。 “你是誰?是芍藥,還是牡丹?” 他沒有挽留她,只是開口問了一句話。 這幾日屋里的動靜劇烈,早已瞞不住裴府的人。他們卸下了門鎖,將叁餐與沐浴物品擱在門外。任由她獨自與發(fā)病的裴季卿共處一室。 她是誰?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牡丹苦笑了一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就踏出了屋門。 走到院門外,她迎面看見了一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是芍藥。 “今后,你不可再踏進裴府一步。如若把此地的事說出去……” 芍藥強作威嚴地開口,看著身上遍布曖昧痕跡、衣冠不整卻神情高傲的她,不知怎地有些懼怕。 “百花殺的規(guī)矩,在下知道。從此后,裴府再無牡丹。公子生病時,悉心照料公子的,是芍藥夫人。” 她沒有再看芍藥一眼,與她擦肩而過。 她路過許多熟悉的風景。裴府種滿花樹的小徑、他為她解圍的池塘,還有她自己棲身的偏僻院落。 從此后都不與她相關(guān)了。 只是牡丹自己不知道,那一天的她全然不似從前,原本那張木然的臉上有了煥然一新的表情,眼里熠熠有光??v使粗服亂發(fā),卻如同出水芙蓉。在那張靈動的臉面前,萬花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