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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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記憶已經(jīng)模糊了,只有身上在回家之前消除的淤痕還有后來看到片好的竹篾下意識顫抖的身體記得。 肖望舒跟著父母住進了公司安排的廉租房,肖望舒有了自己的小床,但是越梅卻放心不下,每個晚上都要抱著孩子睡才能安心。 肖齊的酗酒已經(jīng)越來越嚴重,常常一下班就和朋友喝得醉醺醺才回家,飯沒吃幾口,整個人瘦得厲害。但是越梅卻在忙活著小孩的小學(xué)入學(xué),公立的學(xué)校難進,她只能把目光投向昂貴但是風(fēng)評較好的私立學(xué)校。 肖望舒剛剛滿了五歲就開始和母親輾轉(zhuǎn)在各個學(xué)校學(xué)習(xí),她和肖齊工作不穩(wěn)定,很多時候在第一個環(huán)節(jié)就被刷了下去。最后把目光放在隔壁區(qū)的一個私立學(xué)校,越梅拜托上司能幫幫忙,最后過關(guān)斬將她們到了校長面試這一關(guān)。 西裝筆挺的女士看著女孩轉(zhuǎn)著轱轆水汪汪的眼睛淡淡一笑,肖望舒也不怯場,面對女士的提問,她對答如流,最后成為了學(xué)校的一分子,隨著入學(xué)通知書遞過來的還有繳費單,一學(xué)期七千塊錢,對于越梅和肖齊,是一筆沉重的負擔(dān),但是為了女兒,他們咬牙應(yīng)了下來。 “你要好好讀書哦?!痹矫穼α鶜q的肖望舒這樣說道,這句話從那天開始成為了她的人生主題。 肖望舒是圓臉杏眸,雙馬尾在她的蹦跳之間搖晃,她憑著出色的舞蹈天分加入了學(xué)校的舞蹈隊。舞鞋沒兩天就被跳爛一雙,但肖齊大手一揮,還是讓肖望舒繼續(xù)學(xué)。 周末也有訓(xùn)練,中午結(jié)束訓(xùn)練之后,身邊的隊友的家長陸陸續(xù)續(xù)來接,肖望舒站在校門口,突然被摸了摸腦袋,肖齊蹬著叁輪車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坐在后座,歡快地哼著歌。 但是噩夢還是降臨了,暑假的到來意味著肖望舒要被送回越梅娘家。 “mama,我不想回去?!?/br> “為什么不回去呢?外婆可喜歡你了,而且mama也放心?!?/br> 肖望舒猶豫了一下,拉了拉mama的衣袖,“沒...沒人陪我玩?!?/br> “表哥表姐不是在家嗎?”越梅只覺得是小孩鬧脾氣,哄了兩句,突然又想起前幾天聯(lián)系的姐妹,蹲下身和肖望舒平視,“這次回去可能會有新的小朋友陪你玩哦,有個姨姨的女兒,你的小meimei也會回去哦。” 她不說話,還是被肖齊帶了回去。 肖齊領(lǐng)著女兒到了老丈人家,氣氛說不上好,他也知道自己并不討這邊人的歡心。山路越深,村民就越排外,他第一次來就被人指指點點了一路,一些“撈佬”的稱呼也能落到他耳朵里,所以他很少陪母女倆回來。 他也很少帶女兒出門,越梅也不放心,平時節(jié)儉的人隔兩個小時就給他打電話問情況。他扶額不太耐心地回答著,也就是上次帶肖望舒回西南地時候因為他喝得有點迷糊,在火車站附近不小心把肖望舒落在身后,他找的著急,一個電話打過去,越梅也急得眼淚出來,請假就往火車站跑。最后還是肖望舒自己借了路人的電話乖乖呆在原地等肖齊過來,兩人才舒出一口氣。 但從那天開始,越梅就對于他帶孩子就不太放心。這次還是肖望舒一直不肯放開他的手,他才請了兩天假帶女兒回來,不曾想本來乖乖的女兒卻哭了一路,還是他連哄帶抱才把女兒帶回到這里。 哄著小朋友把飯吃了,肖齊扯過一張紙給肖望舒折了一個東南西北,小孩玩得開心之后情緒就穩(wěn)定了下來。但是他訂的是下午回程的車票,孩子還在他懷里笑著。 “石頭剪刀布!” “望舒輸了哦!” 肖望舒點點頭,按照規(guī)矩她選了一個“北叁。” 肖齊看了一眼說:“這個懲罰是“乖乖睡午覺”。” 肖望舒馬上癱在他的懷里,閉上眼睛。他拍著孩子的后背,將她哄睡。 后來肖望舒打開那個東南西北,北叁上面寫的是“笑一下?!彬_局的開始,連同后來的一切都是錯誤。 那個暑假的驕陽讓肖望舒這輩子都忘不掉。 最火熱的夏天是汗滴禾下土的收割季節(jié),肖望舒拿著一把鐮刀跟在外婆身后走到田埂邊上,本來就是小孩的年紀,第一次下田心里都是新奇勁兒,一腳陷進泥里面,冰冰涼涼的,一激靈屁股一蹲坐在泥里面。 她知道這個地方?jīng)]人會陪她玩,學(xué)著外婆割了兩握水稻就因為手掌小抓不住水稻梗被外婆提到田邊讓她自己帶著。 頭頂是一把彩虹色的遮陽扇,舅母阿珍正在踩著腳踏機打著稻谷,她不敢靠近。白凈的小臉上都是泥點子,她揪起一團泥土捏著人形,不久一個小人和兩個大人的樣子就被她的小手捏了出來。陽光慢慢將泥土的水分蒸發(fā)掉,小人身上出現(xiàn)了干紋,她手指沾著水將它們粘合在一起。 “狗才愛玩泥巴。”是表姐越菲。 肖望舒頭也不抬,陽光曬在她的小辮上,她聞言只是抿了抿嘴,將一口氣留在心頭。 但是別人不會放過她。 表哥越界最近得到了一個MP3,這在當(dāng)時可是新奇玩意,幾乎全村的小孩都跟在他身后就想著能夠玩一下。越界坐在稻草堆傍邊,遮陽傘的大部分陰影都落在他的身上,他打開MP3,播放著里面僅有的兩首音樂。 粗噶的聲音哼著不成調(diào)的旋律:“黑眼睛黑頭發(fā)黃皮膚,永永遠遠是龍的傳人。” 越菲聽見越界在唱就跟著合了兩句,并不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 肖望舒嘴唇翕動,發(fā)著兩個單音,好巧不巧地落在了兩人耳里。 “龍的傳人?哈哈?!痹浇缈戳艘谎踛iejie,又剜了一眼蹲著的肖望舒,輕蔑地說道:“我們才是龍的傳人?!彼哪_尖一下踹在望舒的腰上,她一下扎進了泥里面,頭頂都是黢黑的泥。 越菲見狀馬上笑了起來,接著弟弟的話說道:“對,我們才是龍的傳人,她?只是狗的傳人而已?!?/br> 她被這句話的刺耳笑聲嚇出了眼淚,不曾想淚眼朦朧間抬起頭就看到舅媽阿珍嘴角勾起的笑意,和對上的目光的時候一如往常,自然而然地翻出了一個白眼。 她腦袋嗡嗡的,突然想起住在隔壁的一個她稱呼為叁外公的老人每次看到她的時候,總是語氣含笑地說:“今天你舅媽拿正眼看你了嗎?”這是一句標(biāo)準(zhǔn)的白話,不用經(jīng)過大腦思考,她一下就理解了。 肖望舒甚至不知道人的惡意能夠更大。 越梅說的小meimei很快就來了。她那天跟著外婆摘完菜回來就看到村口停著一輛白色轎車,一個粉雕玉砌的小姑娘穿著夸張的蓬蓬裙走了下來。那時候肖望舒已經(jīng)被猛烈太陽曬了將近半個月,整個人黝黑,指甲縫里都是泥土,她一見到人就連忙跑回去打水洗澡,把指甲剪好了,匆匆跑到小姑娘家里面。那天晚上夢里都是小女孩對著她的和善笑臉,她開始期待明天。 肖望舒知道這個地方每個人都不喜歡她,她也自覺不應(yīng)該給別人添麻煩,她胃口不大就自己盛飯裝兩小口慢慢吃,等到所有人都吃飽了才放下碗,把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她甚至學(xué)會了自己洗衣服,水桶的高度是她身體的一半,是勞保店里最牢固的鐵桶,晾衣服的地方在二樓,她費勁地一階一階地把桶抬上去,不敢發(fā)出什么聲響。今天她把衣服洗干凈就跑到了meimei家里。 那天她很開心,她們用麻將搭著公主城堡,抽著積木,肖望舒第一次在這個村子里面感受到了像在學(xué)校一般快活的日子。 沒兩天她一如往常地去找meimei玩,她拿著自己用衣服的布扎起來的娃娃敲著meimei的家門。 那天的記憶已經(jīng)磨成膠片的黃,但是聲音還留存在腦海里。 “不跟你玩,他們才會跟我玩?!?/br> 巷子口站著的是她的表哥表姐還有村里的幾個小孩笑著看她的淚水。 那天開始她一個人坐在山坡上,抱著母親的T恤,揪下一根狗尾巴草編著圈圈,沒一會手指上都是草戒,肖望舒張開手掌讓陽光落在自己的臉上,腳懸在山坡邊上晃著,她數(shù)著日子,還有一個月這個暑假就結(jié)束了。 “你點解在這里坐著(你怎么在這里坐著)” 說話的是住在外婆背后那個房子的小孩,應(yīng)該是她的表弟。她有點發(fā)憷,巴眨了一下眼睛,一說話聲音有點啞,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這里的風(fēng)景挺好。”她盡力地模仿著這里的鄉(xiāng)音。 她站起身來想離開這里,剛剛站穩(wěn),后背就感受到一股突然的沖勁兒,大腦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的身體已經(jīng)落下了山坡,頭磕在了石頭上,腫起了一個大包。 “做得不錯?!彼龝炦^去前聽見她的表姐這樣說。 肖望舒第一次覺得人可真是堅韌,她看著那個男孩被他的母親帶過來道歉,對她外婆連連說著對不起,卻沒一句是對她說的,她因為頭疼暈了一星期,呆在家里看著木條支起的柵欄像監(jiān)獄一樣把她困在這一方天地。 越界就是在這時候出現(xiàn)在她身邊,拿著他的MP3坐在她身邊,他比她大了七年,今年要上初一,男生身高在這個時間段竄了起來,一下就把她攏住陰影下。 “想要人陪你一起玩嗎?”他說。 肖望舒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眼前的人背光看她,她看不清她的神色,她點了點頭。 越界摸了摸她的小手,握著她的肩膀?qū)⑺銎?,她跟著他上了二樓,走進了他的房間,墻上還有九十年代末港臺明星的寫真,母親越梅的一寸大頭照也貼在發(fā)黃的墻上,她想這是母親原來的房間,霉銹味一下充斥她的鼻尖,是越界床上的被子的味道。 紅色的木門一下就關(guān)上了,肖望舒看著表哥將門邊的鎖扣上。 他蹲在她的面前,手摸著她的褲頭,她懵懂地看著他,心里發(fā)慌。 “表哥跟你玩好嗎?” 她不敢動作沒有說話,他卻扣著她的手,用捆豬糧袋子的繩子將她的手系上。 指甲刮過她的大腿,褲子被脫下。 “跟我玩,別人才會跟你玩。” ... 肖望舒木楞地摸了摸自己腫起的頭,蹲下了身子,水流出的地方很痛。她的日子好過了一點,至少沒有人會在她的背后突然推她一把了。 她變得十分沉默,外婆總是看見肖望舒總是怔怔地看著窗外,家里的窗口的霧蒙蒙的毛玻璃,用幾根豎著的竹條將窗戶的天空劃成幾部分。她對于這個外孫女喜愛得緊,覆著薄薄的繭的手掌順著她不知道何時翹起來的頭發(fā)。 “等到割完稻子,外婆就帶你去街上玩。” 肖望舒點點頭。 一大清早外婆就牽著她的手走上了那一條泥路,晴朗的天氣讓泥干結(jié),一踩在上面就崩開成為散沙。 這一條路并不好走,穿過田埂,走過泥地,大概走了五公里才走到了最近的一個公交車站—斑駁污漬覆在上面幾乎看不清字跡的牌子邊上是一個亭子,一走進去撲面而來一股腥臊味味道襲來,她不適地捂著鼻子,外婆面色如常地整理著自己的衣襟。 在車站等了整整1個小時,才有一輛公交出現(xiàn)。被灰塵覆蓋地車身已經(jīng)看不清原來的顏色,車非常擠,肖望舒拉著外婆勉強找到一方落腳的地方,死死抓著別人座位上的把手才站穩(wěn)。 座位上是一個年輕的小伙,草帽蓋在他的腿上,他無神地看著窗外。座位旁有一行小字,憑著即將一年級的知識儲備,肖望舒勉強辨認出來上面的字。 “老弱孕殘專座” 坐了快一個小時才到了縣城。 外婆帶著她去了當(dāng)?shù)刈畲蟮纳虉?,也不過多了幾幢高樓大廈而已。廣場上有買氣球的,她多看了幾眼。 “望舒想要這個嗎?” 她猶豫了一下?lián)u搖頭,外婆卻和藹地笑著,牽著她的手走到那個商販面前。 “你喜歡哪個?”望舒抬頭看到五顏六色的氣球,她的手被老人的手包裹著,手背被厚重的掌心磕到,她對著外婆笑著搖了搖頭。 外婆卻指了指那一只紅色的公雞氣球,五塊錢,白色的棉繩連著那一只雞系在了她的手腕上。 她帶著那只公雞走了很久的路回到了村里,大家都很羨慕地看著她,比之前的不屑和仇視更多的情緒,她清清淡淡的看著。 “果然就是偏心外孫女,沒見你對你孫女這么好?!卑⒄漕┝艘谎弁馄?,語氣不善。 “表姐的自行車是婆婆買的?!蓖嬷币曋藡?。那輛亮藍色的自行車,五百塊錢,為了表姐能騎車上學(xué)省點時間,她看著外婆從自己衣服里縫好的口袋里掏了好久,拿出皺皺巴巴的錢給了表姐買車。 “哼。” 肖望舒把雞系在窗臺,借著窗臺射入的一點點光翻著自己帶過來的書。 傳來一陣腳步聲,她抬眼看了一眼,是表姐越梅。銀光一閃,窗臺上只留下一個線頭。 她抬眼望去,那只雞已經(jīng)飛得很高了,群山峻嶺都落在它的腳下。 飛吧飛吧,至少比她自由。 ————— 玖玖提示:不是很輕松的文章,很多情節(jié)也想過要不要寫,但是成長經(jīng)歷會讓人物選擇不會讓人感到突兀。謝謝支持,給點珠珠評論和收藏,謝謝哦,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