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yàn)閱柕搅俗屇悴婚_心的事情，所以要道歉。”

    “唔，沒有不開心，也沒有開心。”小女孩繼續(xù)低著頭。

    叫芳姨的中年女人一直看著她們，她是白芷的保姆，照看她兩年有余。白芷是個內(nèi)向的乖孩子，很少與陌生人說話，她母親平時工作忙，沒空陪她，她就自己和自己玩。和同學(xué)來往不密切，更難得會和陌生人聊天。見兩人一直好聲好氣在說話，莊申不像是壞人，眉目間很有幾分親和的樣子，便沒有打擾，靜靜跟在一旁。

    兩人走到長毛絨玩具的區(qū)域，莊申抓起一只綠色的霸王龍，問：“這種你喜歡嗎？”

    白芷一見，稚嫩的小臉頓時綻放出光芒，抓住霸王龍的尾巴說：“喜歡?！?/br>
    莊申也笑。

    很少有小孩會抗拒毛絨玩具的誘惑，即便是她，床頭也擺個大大的毛絨玩偶，可以抱，可以摸，可以打。

    她以為白芷會叫芳姨買，誰知小姑娘扯扯霸王龍的前肢，又把它放了回去?！拔覜Q定了，今年的生日禮物就要她?！闭f完，她小臉一皺，“不知道m(xù)ama肯不肯。”

    “生日禮物還有不肯的？”

    “mama不喜歡娃娃，你也不喜歡啊?！?/br>
    “那不一樣啊，這怎么叫娃娃呢，這是長毛絨玩偶，是恐龍，mama不讓你買芭比是對的，但這不一樣?！鼻f申表明心跡，“我喜歡這種，我喜歡這種。”

    “大人也喜歡？”

    “喜歡。”

    白芷似信非信，端詳她一會兒，確定她是真的喜歡之后，才皺皺鼻子說：“古怪的大人?！?/br>
    莊申學(xué)她皺皺鼻子，說：“古怪的小孩。”

    古怪的小孩跟著古怪的大人，走到賣各種模型的地方停了下來。坦克、飛機(jī)、高達(dá)、大人的科學(xué)，考古挖掘系列……

    莊申選中一套挖掘恐龍化石的玩具，適合周瑾的女兒。

    白芷問：“你也是來給自己挑禮物的嗎？”

    “不是，要送給我老師的女兒?！鼻f申把挖掘恐龍玩具的盒子給她看，“里面會是一大塊粘土，還有工具，恐龍化石就在粘土里，要把粘土敲開，然后把恐龍化石清理出來，需要耐性和細(xì)心。你喜歡？我送你一個霸王龍的吧？”

    白芷搖搖頭，退開一步，“mama說，不能拿陌生人的東西?！毖劾餂]有一點(diǎn)渴望。

    她好奇，想要，但是她不會收。

    選中了生日要想的禮物，陪莊申付完錢之后，芳姨才到白芷的身邊，牽住她的手，同時跟莊申點(diǎn)點(diǎn)頭。

    想到外面天那么熱，莊申心里叫苦，眼見白芷要被她芳姨拉走，背影寂寥，很有幾分眼熟。她脫口而出，“白芷，你吃不吃冰淇淋？”

    她終于發(fā)現(xiàn)小姑娘哪里不對頭，別的小孩一看就是個活蹦亂跳的小孩樣，這小姑娘卻是安安靜靜，一副孤單寂寞沒人玩耍的樣子。那轉(zhuǎn)身而去的離索，和曾經(jīng)的她有幾分相像。

    白芷停下腳步，依舊歪腦袋看她。“mama說，不能吃陌生人的東西?！?/br>
    “那你幫我一個忙可以嗎？”

    小姑娘不說可以不可以，只看著她說：“mama說，別人要你幫忙的時候，不能隨便答應(yīng)別人，要聽完別人的要求才能回答。”

    “你媽一定不愛幫助別人?！?/br>
    “外面壞人太多?！?/br>
    真是個有警覺心的媽，不過對方孤身一人帶著個女孩過活，難免防范多一些。這世道，也確實(shí)不好。莊申道：“今天很熱，我想吃冰淇淋。樓下麥當(dāng)勞甜筒第二個半價，可是我吃不了兩個，只買一個又覺得不劃算。所以，你幫我吃掉一個好不好？”

    小姑娘皺起眉。

    “你媽說不能吃陌生人的東西，你看，我們說了那么多話，知道對方最喜歡什么東西，不能算是陌生人了吧?！?/br>
    小姑娘仍舊在猶豫。

    “你喜歡吃冰淇淋嗎？現(xiàn)在好像有草莓味，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br>
    “喜歡?？墒莔ama說……”

    莊申忍笑?！罢O，如果下次我們再見到，你會認(rèn)得我嗎？”

    “嗯，認(rèn)得?！?/br>
    “那不就好了，再見還認(rèn)得的人，更不能算陌生人啦。是不是？”

    白芷看看似笑非笑沒打算替她做決定的芳姨，又看看莊申，好一會兒才重重點(diǎn)頭。

    領(lǐng)著芳姨和白芷到麥當(dāng)勞甜品站，莊申問芳姨：“你也來一個？”

    芳姨一愣，“不，我……”

    “不愛吃冷飲就算，如果愛吃就不要客氣，她媽沒跟你講要你不要吃陌生人的東西吧？”

    芳姨笑了，大方地說：“小姐，謝謝你?！?/br>
    兩大一小，各自拿一個草莓口味的冰淇淋。莊申和白芷看著手上冰淇淋都是先笑一笑，隨后一口把冰淇淋上的尖尖咬掉，動作整齊劃一，芳姨不覺一怔。“小姐貴姓？”

    “莊?！?/br>
    “莊小姐喜歡孩子？”

    “不喜歡。”干脆得叫人沒法接話。

    孩子不懂事，又吵又鬧，她嫌煩。

    孩子懂事，像周瑾的女兒那樣老氣橫秋人精樣，她又嫌她投胎的時候沒喝孟婆湯，半點(diǎn)沒有孩子的模樣。

    至于白芷，只是剛剛好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看起來順眼，讓她有逗逗孩子的心，如此而已。

    吃完冰淇淋，莊申與她們分道揚(yáng)鑣，全然不知，幾個小時后，白芷會因?yàn)檫@個冰淇淋被母親訓(xùn)斥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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