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家毗鄰新天地太平湖，周圍幾幢小高層，中間零星點綴幾棟別墅。

    今天她出門去商場，其實有賭氣的成分在。

    禮拜六，休息天，白芷早就跟母親說好在家里陪她，可是一大清早，母親急急忙忙出門，連一聲交待都沒有。不用說，又是公司有事。

    白芷一向知道母親很忙，母親辛苦，可是母親就這樣走了，好像早已經(jīng)忘記她答應(yīng)過的事情。她不求母親會為她放棄工作，只要母親說一句：今天mama有事以后再陪你，她就心滿意足，乖乖在家。就是這樣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她母親都沒有說。

    白芷當(dāng)即就哭了出來。

    是白嬤嬤說：小芷的生日快到了，不如去商場里逛逛，看看想要什么生日禮物。

    以往的生日禮物，都是母親直接給的，沒問過她想要什么。給來給去都是施華洛世奇的水晶飾品，光閃閃亮燦燦，白芷不是不喜歡，戴著水晶去幼兒園，總有小朋友愛不釋手，圍著她看個不停，她覺得難受。

    也有小朋友說她小小年紀就愛漂亮，貪慕虛榮。

    貪慕虛榮，這么復(fù)雜的字眼，一定是那人看不好的電視學(xué)來的。

    比起亮閃閃的好看石頭，白芷更想要軟綿綿，毛絨絨的大恐龍。mama不在的時候，恐龍可以陪她，她也可以抱著恐龍睡覺。

    從商場回家，白芷很開心，她選好了想要的恐龍，認識個好玩的jiejie，還吃到了冰淇淋。

    一到家門口，白芷就想叫mama。她看見母親的車，曉得母親回來了。

    白嬤嬤在門口迎接她，對她搖搖頭，抱著她輕聲說：“你mama工作上遇到了麻煩，心情不好。等一會兒你悄悄回房間?！边€給芳姨一個眼神，讓她帶白芷回房。

    芳姨心領(lǐng)神會。

    沒等她們偷偷回房間，心情不好的母親從書房里走出來叫住她?！靶≤疲砉硭钏钭鍪裁?。”

    白芷只好望住她的母親，討好地笑。

    所謂造化弄人就是你永遠不知道造化幾時給你當(dāng)頭一棒，幾時又給你幾顆甜棗。

    如果莊申在場，必然會感嘆世界真小，才同關(guān)醫(yī)生提到的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從天邊到了門前。

    白芷的母親不是白慈還會有誰。

    三年前，從安西到上海落戶，運營一家叫做星月會的藝術(shù)品交易公司，成交的藝術(shù)品有幾單數(shù)額龐大，著實出過一番風(fēng)頭，在上?？芍^風(fēng)生水起。不過最近，因為安西地區(qū)一處遺址在開發(fā)時遭竊，文物失蹤，警方立案偵察之余，找上了從事藝術(shù)品交易的企業(yè)。一經(jīng)立案，這兩件文物便是贓物，無論哪家拍賣行過手，都不能進行明面上的交易。

    大熱天被警察叫去一通敲打，白慈心情自然不好，見女兒鬼頭鬼腦地溜走，到她跟前又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更是火上澆油。

    白芷從小乖巧，十分聽教，照理說屬于人見人愛的那種孩子。但是白慈偏生不喜歡女孩子跟個閨秀小姐一樣，一點不像她和海塞姆的女兒。

    海塞姆尤其不喜歡白芷。自出生起白芷就抗拒海塞姆親近，每每見他的胡子便大哭不已。

    滿月抓鬮，在一堆金銀制品，馬鞭利刃，奢華之物里，白芷抓了一本臨時湊數(shù)的破書。這叫從來重男輕女，崇尚讀書無用論的海塞姆格外難堪。那次抓鬮，他被人笑了好幾天。

    白芷一歲不到，更是被他莽撞的練膽嚇哭嚇尿。一直到兩歲，還時不時會尿床。

    為了這事，白慈和海塞姆沖突不斷，大吵小吵無數(shù)次，終于在三年半前，她決定離開安西，到上海經(jīng)營星月會。一方面能替海塞姆在長三角運作，一方面她想讓白芷脫離安西封閉的環(huán)境。而她和海塞姆，也從情人變成了合作伙伴。

    與青梅竹馬、自小崇拜的戀人關(guān)系急轉(zhuǎn)而下，在陌生的城市支撐一份事業(yè)，又要獨自撫養(yǎng)女兒，哪怕有白凈識幫手，一向以小公主自居的白慈仍感吃力。自打有了孩子之后，她生生從小公主煉成了黑皇后。

    說起來，也是白芷出現(xiàn)的太早太過突然，當(dāng)年她和海塞姆在一起沒多久，就有了身孕。要不是她上過大學(xué)，讀過幾年書，懂點生物科學(xué)，知道生孩子需要jingzi和卵子，真要以為這孩子是白嬤嬤的成人儀式給弄出來的。

    白慈知道自己對白芷算不得很好，有遷怒的成分，也知道白芷愛她，想多和她在一起。但是看著眼前小心可憐，滿眼期待，除了臉，哪哪都不像自己的女兒，白慈心情復(fù)雜。

    難道網(wǎng)傳zigong有記憶功能，會記住第一次的對象，多多少少真有點道理？

    第13章 母女之間

    “熱不熱？”摸摸女兒發(fā)紅的小臉，白慈沒發(fā)脾氣，好聲好氣地問。

    白芷搖搖頭，本能地往后縮了縮。白慈平時很少抱她，很少與她有肢體接觸，她有些不習(xí)慣。但見到母親因她的退縮一瞬間錯愕時，立刻覺得自己這樣不對。但她不過是個五歲孩童，不知道該怎么辦，一時無措。

    白慈收回手，擺出個笑臉，“要不要吃冰淇淋？”

    白芷兩眼一亮，mama沒說她還要給她吃冰淇淋，但是她已經(jīng)吃過一個了。平時mama說冰淇淋不可以多吃……

    “怎么啦，冰淇淋都不想吃了？有你最喜歡的草莓口味?！?/br>
    “我已經(jīng)吃過一個了?！卑总菩⌒÷?，帶著遺憾，“還可以再吃一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