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 第60節(jié)
“是,姑娘您歇著?!?/br> 另名丫鬟上前遞了盞茶,便替裴無雙揉起肩膀來。 而此時,盯著外面的安蘭卻突然道:“姑娘,兔子!” 揉肩的丫鬟一頭霧水——什么兔子? 安蘭已伸手指向窗外:“……兔子真的來了!” 且是跟著菩薩一起來的! 第071章 怪我太好 裴無雙噌地站起身,放下茶盞探身去看。 馬蹄聲傳近,一行人馬身掛玄披而來,行人百姓紛紛避至兩側(cè)。 此行人馬氣勢肅然,顯然非同尋常,然而在接近人群時卻放緩了馬速,因此四下百姓避讓時雖有些急慌卻不至于陷入驚亂。 正是這收緊韁繩放緩之際,隨同在自家將軍身側(cè)、打頭在前的年輕副將忽然若有所察地抬頭朝側(cè)上方看去。 一物正朝他飛來! 將軍就在身側(cè),印海下意識地抬手去擋。 卻是一只香囊。 隨之傳入耳中的是少女歡躍驚喜的聲音—— “印海!” “這兒!這兒!”大開著的窗欞內(nèi),紫衣少女半個身子都要探出來,滿是歡喜的臉上一雙眼睛亮閃閃的,像是要跳起來的兔子,正朝他揮手。 “……!”印海看得膽戰(zhàn)心驚,一貫如沐春風般的臉上神態(tài)猶如白日撞鬼。 而他身下的馬,甚至比他反應更要快上幾分,不待他發(fā)號施令,便嘶鳴著疾沖往前——實在也是陰影頗深了。 “喂!”身后少女雙手合攏,仍在朝他喊道:“你可想好了沒?究竟何時要我報恩??!” 長街之上,駐足看去者無數(shù)。 馬上的蕭牧無甚表情地也朝二樓處看了一眼。 這稱得上驚鴻一瞥,叫裴家的兩名女使面紅心跳,趕忙錯開視線。 二人曾不止一次在私下討論過——既說有蕭侯爺在側(cè),咱們姑娘為何還能將印副將看進眼中??? 后來偶見蕭侯的次數(shù)更多了,她們便慢慢有了答案,意識到這么說對印副將實在很不公平——畢竟凡人怎能同神仙作比較,這不是欺負人嘛。 凡人比美,神仙是禁止參賽的! “印將軍,裴小姐問您呢,究竟何時要她報恩?”有將士騎馬在印海身后笑哈哈地問道。 印海聽得頭痛無奈,身下的馬慢了些:“阿彌陀佛,她當下已是在恩將仇報了……當初將她救下,實在是草率了,太草率了。” 他一連道了兩個草率,可見懊悔之深了。 茶館二樓臨窗處,見那行人馬消失在街角處,裴無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卻也還算滿足地道:“這數(shù)日也總算沒白等?!?/br> 侍女心疼自家姑娘:“姑娘,婢子有一言,印將軍這般不識抬舉,您為何還要……” “不是才同你們說過事在人為嗎?況且……”裴無雙不知想到了什么,朝侍女伸出了手去:“水銀鏡——” 安蘭輕車熟路地將一把手鏡自懷中取出,遞給她。 少女一手持鏡,一手輕撫臉頰,惆悵嘆氣:“也難怪他如此,若我是男子,必然也要如他這般的……” 兩名女使互看一眼——姑娘這是因印副將的冷漠態(tài)度,而對自己產(chǎn)生懷疑了嗎? “姑娘……”女使剛要開口安慰,就聽對鏡少女接著感慨道:“只怪我家世太好,又如此誠實心善貌美,若我是他,怕也要覺得自己配不上的——人對遙不可及的美好事物總會心生退縮,我需直白表明心意,給他足夠的安全感,才能叫他早日有足夠勇氣正視內(nèi)心啊?!?/br> “……”兩名女使沉默下來。 萬萬不該低估姑娘的自信的。 “我得好好想想,下回要在哪里堵他才好……”裴無雙將鏡子收起,認認真真苦思冥想起來。 時有冷風起,侍女趕忙將窗子合上。 衡玉此時坐在書房內(nèi),亦是門窗緊閉。 她將一篇寫滿人名與諸人關連,復又因不符合諸般條件、而否定著劃去的紙張,隨手團起,擲到了火盆中。 至此,她面前只剩下了一篇大盛宗室官員的關系譜—— 而此一篇,寫在最首端的,乃是京中姜姓人家。 她將這一頁紙張隨手混在一沓畫紙中,拿鎮(zhèn)紙壓好,對房內(nèi)的程平講道:“接下來還需平叔多加留意營洲城內(nèi)外,是否會有他們活動的蹤跡——” 初初得知此事時,她連筆都有些握不穩(wěn),當晚甚至在想,是否要借程平將那些人引出來——然冷靜下來之后,到底是否決了這個想法。 近兩日,從程平的表述中可知,這些人或比她想象中更要手段狠辣。 至于上次她敢冒險與晏錦一同引蛇出洞,是因漫無目的之下,全然沒有方向,想要有所突破。且彼時是奚族那些人先盯上了她,她避無可避之下,主動出手反而更占先機—— 而當下的局面不一樣了。 她如今至少可以大致確定了,她的仇人,究竟隱藏在怎樣的一群人當中。 而這些人此番來北地的目的尚且不明,她若主動打草驚蛇,只會讓自己陷入不可控的險境當中,平白丟掉當下好不容易得來的一絲主動權。 當下如行于薄冰之上,務必要步步謹慎。 于是,她叮囑程平:“平叔若有發(fā)現(xiàn),切忌打草驚蛇,且先靜觀其變?!?/br> “不必你說,我也不可能主動招惹他們,我怕死得很?!背唐娇此谎?,那眼神再明確不過——否則也不會受你脅迫任你擺布了。 偏對方絲毫沒有羞愧之心,反而笑著點頭:“我也怕死,所以咱們才是同路人。” 誰跟她同路! 他是被強行拽到她這條路上來的! “沒其它事我先走了?!背唐?jīng)]好氣地道。 “平叔慢走?!焙庥癜朦c不介意對方的態(tài)度,她可不是那種占了別人便宜還要讓別人強行陪笑的無良之人。 小姑娘和氣的模樣讓程平仿佛一拳砸在棉花里,只得壓著不滿出了書房。 他離開客院,出了侯府角門之際,恰遇到于府門前下馬的蕭牧一行人。 程平無聲行禮。 “平叔?”蒙大柱很是意外:“我還以為您已經(jīng)離開營洲城了?!?/br> 呵! 程平在心中重重冷笑一聲——他倒是想離開。 “走不了了?!?/br> “?。俊泵纱笾唤?。 “賣身了。” “???!”蒙大柱愈發(fā)驚異,然而不及他再問,一貫寡言的程平已經(jīng)朝蕭牧拱手作禮后離開。 蒙大柱抬頭看了眼威嚴的大門——平叔難道是賣身給侯府了嗎? 遂向迎上來的門房問了一句。 門房遂將所知實情言明。 所以……平叔竟賣身給了吉畫師! 蒙大柱一頭霧水。 蕭牧聽在耳中,未有多言,只邊走邊對蒙大柱道:“自去忙吧,有消息會告知你?!?/br> “是!”一提此事,少年就忍不住露出笑意:“那屬下就靜候?qū)④娊萦崱?/br> 蕭牧淡淡“嗯”了一聲,讓少年愈發(fā)信心十足,連告退時的背影都滿含希望。 殊不知,他家將軍平靜的外表下壓力山大。 第072章 神仙相邀 蕭牧自認,他并沒有把握能夠說服吉衡玉—— 確切來說,一貫還算運籌帷幄的他,一旦沾上吉衡玉三字,便基本告別了所謂‘把握’二字。 但身為主帥,肩負下屬的終身幸福大事,他不能將這份信心不足表露出來。 于是,蕭侯來至外書房,在房中踱了兩三步,便道:“請吉畫師前來一敘?!?/br> 印海微微一驚:“將軍打算就如此相請?” 蕭牧斟酌了一下:“……那本候去見她?” “使不得使不得,若將軍親自尋上門去,豈非與威脅無異?” 蕭牧想了想,確實。 且……吉衡玉也非是會因威脅而妥協(xié)之人。 因此,橫豎不可行。 蕭牧難得拿詢問的眼神看向下屬。 “自古以來,凡是議親,必然是要和和氣氣……”印海含笑道:“少說也要設宴相請,坐下詳談,以表誠意吧?” 蕭牧思索一瞬,頷首:“情理之中?!?/br> 印海又道:“據(jù)此前探查可知,吉畫師于京師時便深諳行樂之道,賞花飲酒畫美人,皆為所好。聽聞永陽長公主府上的那位義子,便為吉畫師練就了一手釀酒的好本領,真是用心至極?!?/br> “……”蕭牧徑直忽略了后半句,道:“那便使人備下好酒——勿要拿軍中烈酒來對付,需清淡宜口些?!?/br> 印海欣然應下,又詢問道:“可需去請夫人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