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 第75節(jié)
“我在家中用罷了晚食回來的?!?/br> 柳荀點了頭,見伙計坐了下來拿起了筷子,抬手就將苗娘子端來的那碗摟到了自己面前。 轉(zhuǎn)而將伙計端來的那碗,推回給了伙計。 伙計看得一頭霧水,卻也沒多問,咧嘴一笑后便大口吃起了面。 “好吃!”伙計口中嚼著面含糊著道:“我們掌柜的,不止包子包得好!若是能再開間面館,生意必然也會紅紅火火的!” “行了,吃你的面吧。”苗娘子抿嘴一笑,看向柳荀:“可還合先生胃口?” 羊湯香濃,青菜油綠,面條抻得細(xì)而韌,佐以胡椒蔥花提味—— 柳荀看著面前這碗面,下意識地點頭:“甚好?!?/br> 只是…… 好端端的羊湯面,緣何要放這么多醋進去?實在酸了些。 縱覺得醋放多了,柳主薄依舊將一碗面吃完,便連湯也喝得干干凈凈。 面吃完了,人也該走了。 柳荀起身告辭之際,見那伙計又殷勤地收拾碗筷擦桌子,強忍著不適提醒道:“小哥還不回去嗎?” 伙計沖他笑道:“就走了!” 柳荀也露出笑意:“那便一同吧?!?/br> 伙計愣了愣,擦了擦手點頭:“也好?!?/br> “苗娘子早……” “掌柜的早些歇息!” 伙計的聲音又響又熱情,將柳荀的話蓋了個干干凈凈。 “……” 二人一同離開了包子鋪。 “柳先生,我在前面左拐?!弊吡税偈剑镉嬌焓种赶蚯胺?。 “且慢?!绷魍O履_步。 伙計不解地看著他:“柳先生還有事?” “這是五十兩銀票,離開包子鋪,重新找個活計?!?/br> 看著遞到面前的銀票,伙計眨了眨眼:“柳先生……這是何意???” “你年紀(jì)輕輕四肢健全,按說正是掙取家業(yè)之時,可偏偏在此做一個伙計,拿著不多的月錢,做著分內(nèi)之外的事,且待獨身一人的苗娘子又這般過分殷勤……你果真當(dāng)我看不出你的意圖嗎?”柳荀半是審視半誆著道。 伙計驚愕不已:“柳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柳荀嘴角一抖。 承認(rèn)了是吧? “其實……這都是我爹娘的意思?!被镉嬘行o奈地道。 柳荀皺眉。 伙計接著講道:“之所以如此,實則是因為半年前我生了場怪病,我娘找了個算命的,才得出了這么個法子……” 柳荀的眉皺得已可夾死蒼蠅。 怎么,莫不是要來姻緣天注定那一套? “算命的說我命中有大劫,若不破會有性命之憂,唯一的破劫之法就是找到一位命中帶煞的命硬之人,在其身邊待上一年半載,借其煞氣來幫我消解此劫……前不久恰巧遇到苗掌柜招伙計,我便被爹娘逼著來了。想著來都來了,就好好呆著吧……” 柳荀聽得呆住。 合著……擱這兒以毒攻毒呢? 心中松口氣之余,柳荀立即便糾正道:“誰說苗娘子命中帶煞?此等詆毀之言,你竟也信?” “這……”伙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反正對苗掌柜也沒壞處,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我也知此事有些不地道,所以只能平日里做活兒賣力些。柳先生,此事興許關(guān)乎我的性命呢,您可要幫我保守秘密才行……掌柜的她,脾氣倔,我怕她知道了會趕我走?!?/br> 柳荀勉為其難道:“待我考慮考慮……” 伙計的眼神一動,伸著頭朝柳荀又靠近了些:“柳先生,您該不是對我家掌柜的……” 柳荀立即道:“休要胡說!” “可我還沒說完呢……您這不是不打自招么?”伙計“嘿”地笑了一聲:“您瞧著文文弱弱,倒也是個有膽識的,明知掌柜的她……” 見柳荀的眼神掃了過來,伙計趕忙將不該說的話咽下去,朝柳荀伸了個大拇指,胡謅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人之常情。” 柳荀微紅著臉沒再否認(rèn)。 伙計接著說道:“柳主薄有公職在身,到底不比我每日呆在掌柜的身邊……說來柳先生才高八斗,又是蕭侯爺身邊的得力之人,前程不可估量,若能有人在掌柜的跟前多提醒著美言一二,興許就——” 柳荀轉(zhuǎn)頭看向他。 伙計笑得一臉友善:“如果柳先生需要的話……” 柳荀正色道:“我豈會是此等人……” “俗話說得好,酒香也怕巷子深嘛?!?/br> 柳荀轉(zhuǎn)頭看向遠處,清了清喉嚨,似在醞釀著什么。 “才高八斗,外貌俊朗,前途光明,性情溫良……這些皆只是膚淺表象罷了,無甚可提的?!?/br> “?”伙計愕然張了張嘴巴,很快上了道兒:“我待柳先生的內(nèi)在了解也不甚多,倒不知從哪些角度入手比較妥當(dāng),不如您提點一二?” 于是,他便被迫于寒風(fēng)中聽了某位先生長達半個時辰的優(yōu)點自述。 兩日后的清早,城南處衡玉替吉吉備下的宅子里,等來了登門的蒙家人和蔣媒官。 第086章 助你參悟紅塵可好 蒙大柱今日穿了身寶藍箭袖長袍,面上神采奕奕,懷中抱著只系著紅綢的雁,跟隨長輩大步跨進院中。 衡玉帶著翠槐,早早便等在了前廳。 少女坐得筆直端正,慢悠悠地吃著茶。 翠槐見自家姑娘將以往的恣意模樣收了個干干凈凈,不由笑道:“姑娘突然這般正經(jīng),倒果真有兩分做長輩的氣勢了?!?/br> “那是,既是辦正經(jīng)事,裝也要裝得正經(jīng)些嘛?!焙庥駥⒉璞K放下,雙腿蹬直,伸了個懶腰:“怎還不來,我端得腰背都疼了。” 程平隱聽得腳步聲入耳,面無表情提醒道:“人就要到了。” 衡玉便連忙整理衣袖,端正姿態(tài)。 程平看得眼角微抽。 蔣媒官人未踏入廳內(nèi)笑聲先至:“我等來遲,叫主人家久等了!” 遲自然是不遲的,客氣的場面話罷了。 衡玉含笑起身相迎,同進了廳內(nèi)的蒙家人見禮寒暄了一番,便請了眾人落座。 片刻,又有人至,卻是印海。 “印副將怎過來了?”衡玉問話間,下意識地往廳外看了一眼。 印海將她的細(xì)微動作看在眼里,面上笑意愈濃,解釋道:“將軍說了,今日納彩之禮,他身為半個媒人按說也該到的,只是近日公務(wù)繁多,實在抽身不得,便只能差我前來,還請諸位勿要見怪才好。” “侯爺實在太客氣了……” “侯爺有心了?!?/br> 蒙家父母有些惶恐地笑著說道。 衡玉了然點頭。 這種小事,他本也不至于親自前來的。 不來也是好事,到底帶毒在身,于人前還要小心偽裝,實在辛苦。 可她明知這些,方才卻為何還乍有一絲莫名的期待之感呢? 隨著印海也落座下來,蔣媒官將談話引入了正題。 所謂納彩,不外乎是雙方家中初步了解的過程,縱然衡玉早已將蒙家祖宗十八代都已摸透,流程卻不可少。 待將該談的都談罷,一道豆青色的身影捧著朱漆托盤走進了廳中。 “吉——” 蒙大柱剛要喊出聲,就被自家爹踢了下小腿。 少年忙收斂神情,提醒自己,規(guī)矩,要守規(guī)矩…… 第一日登門,萬不可顯得隨意輕浮才好。 吉吉將一只青花瓷碗放到蒙家人中間的小幾上,福身行禮罷,便退到了衡玉身后。 “吉吉姑娘祖籍在閩南之地,此乃當(dāng)?shù)氐娘L(fēng)俗習(xí)慣。”蔣媒官笑著看向蒙家人:“這蛋可是有講究的,名為月老蛋……” 蒙大柱立即會意。 蔣媒官此前說過的,相看過程中,姑娘家會上前奉上一碗熟蛋,一表手巧賢惠,二為雙方相看。 而若男方家中對姑娘滿意,便將月老蛋吃下,反之則不去動碗筷。 思及此,少年連忙將碗端起,拿起筷子便將三只雞蛋前后全都塞進了嘴里。 不忘稱贊道:“……好吃!” 蒙父又一腳悄悄踹了過去。 這臭小子,怕是將來時交待的都忘了! 就不能矜持一點! 且竟然全吃了,都不給他留一個! “看來令郎這實是滿意極了呀?!笔Y媒官在旁合不攏嘴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