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 第177節(jié)
“說得也是?!?/br> “過兩日且留意留意風聲,她答應得這般快,說不準到時還有好戲看呢……” “不過左右也是個郡主而已,到底不比皇子皇太孫,挑選老師之上興許也就沒那般重的規(guī)矩……” “可嘉儀郡主怎就獨獨選上了吉家娘子呢?難道她不知道……” “小孩子嘛,總是貪好新鮮的?!?/br> 身邊人你一言我一語,說什么的都有,馬映柳回過神來,忽然“??!”了一聲。 “作何一驚一乍的?”馬映月皺眉看向她。 “原來方才那是敬師茶!”馬映柳哭喪著一張臉道:“我做不成吉jiejie的第一個學生了!” 馬映月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 旁邊有女孩子卻湊到了馬映柳身邊來:“……馬二姑娘,那你往后豈不是能與嘉儀郡主共有同一個老師了?” 這個說法讓馬映月愣了愣。 若果真如此…… 對剛回京來的二妹來說,或的確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好事。 有時便是如此,哪怕原本看似有些荒唐之事,但在極尊貴之人的襯托與推動下,名聲與風氣便被帶出來了。 又有女孩子問:“馬二姑娘,吉姑娘答應收你做學生了嗎?” “自是答應了的……但現(xiàn)下還不行呢,須得吉jiejie日后將書院辦起來之后。” “書院?……吉姑娘要辦書院?” “當然,吉jiejie說過的,待她日后開了書院,就教些……” 有人聽得新奇至極,有人嗤之以鼻,也有人再看向走在前面的那道身影,漸漸收起了輕視,眼中多了份思索。 走在最后面的閔四咬了咬牙,到底是轉身跑走了。 姜雪昔的這場春日生辰宴極熱鬧,席間女孩子們的說笑聲,果酒蜜茶的香氣,將春夜浸染得愈發(fā)朝氣蓬勃而又美好安寧。 姜雪昔靜靜看著,眼中笑意有幾分恍惚。 她到底體弱,一整日的忙碌之下已是疲色難掩,待席至尾聲之際,便被女使扶了回去喝藥,將客人們交給了幾位族中的堂姐妹來招待。 姜雪昔離去后,衡玉正琢磨著是否該回去了之時,只見一名姜家女使走到了自己身側,福身行禮后,放低了聲音道:“我家姑娘特請吉娘子單獨前往居院一敘。” 第182章 他是否平安? 聽得此言,衡玉心中難免有一瞬間的揣測。 但并無猶豫。 她今晚既來了,便是做好了一切準備的。 衡玉隨著那名女使離了席,朝姜雪昔的住處而去。 路上,衡玉不著痕跡地留意著四周,心中未曾停下過分辨——此去方向,的確是權貴府邸中女眷的住處所在。 翠槐跟在自家姑娘身后,亦是仔細留著神,不敢有分毫松弛。 姑娘來之前,曾是交待過她的,道是今晚身處姜府之內,一分一毫都不可大意,須得處處警醒些。 但這一路都很平靜,未曾發(fā)生任何可疑的風吹草動。 衡玉被請進姜雪昔的居院中時,一名女使剛端著空了的藥碗自內室中走出來。 衡玉入了房中,女使入內室通傳之際,只聽姜雪昔微有些虛弱的聲音隔著珠簾傳出:“請吉娘子入內說話?!?/br> 隨著衡玉走進去,原本在內室中侍奉著的兩名女使退了出來,守在了外面。 這顯然是要單獨說話的意思了。 “吉娘子請坐?!苯┪粽Z氣輕柔。 待衡玉坐了下去,她便開口緩聲說道:“請吉娘子來此,是為兩件事……一是今日人多了些,一直都未能有機會與吉娘子好好地說一說話。” 她說著,面上有幾分歉然:“今日在園中,發(fā)生了那樣不愉快的事,實是我安排欠妥,送請?zhí)拔从凶屓俗屑毚蚵牳骷夜媚锲沸宰黠L,才叫吉娘子受委屈了。” 對上那雙滿含歉意的眼睛,衡玉笑了笑:“姜姑娘不必在意此等小事,我又不曾吃虧,何談什么委屈。況且姜姑娘也已替我主持公道了,不是嗎?” 如此溫柔的姑娘,彼時在園中卻是直接開口下了逐客令。 姜雪昔聞言看著衡玉,含笑認真道:“吉娘子性情爽利豁達,真是叫人羨慕向往。” 她說著,話題一轉:“說來,吉娘子這般聰慧,一定覺得我此番忽然張羅這場生辰宴,多少有些反常古怪吧?” 衡玉聞言,沒有否認,干脆也就將自己的好奇表露了出來:“我原以為姜姑娘應是喜靜的性子?!?/br> 少女大方表露出來的好奇讓姜雪昔笑意更深了些:“我本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喜靜,畢竟也沒有試著鬧過一鬧不是?實則辦這場生辰宴,正是去歲見過吉娘子一面之后,才漸起了想法?!?/br> 衡玉頗驚訝。 竟是因為她嗎? 見她神色,姜雪昔自怨自憐般輕嘆了口氣:“也是,吉娘子交友廣闊,日子那般充實,自是無暇將去年那一面寥寥數(shù)語放在心上的……想來只我這個病弱閑人,才會那般珍視罷了?!?/br> 衡玉忍不住笑了一聲。 原來姜姑娘竟也是這般可愛鮮活的。 不過這話她聽來怎如此耳熟呢? 倒像是白爺爺控訴她家阿翁那樣—— 她亦知這話中雖十之八九是玩笑之意,卻也有一兩分真心,久病困于高墻之內的姑娘,被困縛住的不止是身軀,乍然接觸到她這般“異類”,或的確是印象深刻的。 “所以姜姑娘便也想試一試這熱熱鬧鬧的感覺?” “是啊。”姜雪昔點頭笑道:“所以我才請了這么些人。” “那姜姑娘喜歡這熱鬧嗎?”衡玉笑問。 姜雪昔想了想,卻是搖頭:“熱鬧是熱鬧,但也的確聒噪了些……” 衡玉莞爾:“試過才知喜不喜歡,適合與否?!?/br> “我也是這么想的?!闭f到此處,姜雪昔眼中難得露出一絲期待之色:“這數(shù)月來,我列出了好些我想要去試的事情……今日生辰宴,算是頭一件。” 對上那雙此時尤為純粹的眼睛,此一刻衡玉摒棄其它,真誠地道:“若有我?guī)偷蒙厦Φ?,姜姑娘只管開口?!?/br> 姜雪昔聞言笑著小聲道:“我可就等這句話呢?!?/br> 衡玉點頭,笑著道:“嗯,大致是聽出來了呢?!?/br> 姜雪昔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 片刻后,道:“既然日后少不得要勞煩吉娘子,那我厚顏改口喚吉娘子一句衡meimei可好?” “姜jiejie如何順口便如何喊便是了。” “得了衡meimei這聲jiejie,便覺今日這生辰宴,辦得果真值當極了?!苯┪粽f著,又笑嘆道:“雖知衡meimei這聲jiejie必不是單給我一個人的,但也已心滿意足了。” 衡玉笑了一聲:“jiejie雖不止一個,但姜jiejie是獨一個的?!?/br> 姜雪昔便道:“那你日后再遇著姓姜的娘子,可莫要輕易喊jiejie才好,且記得獨留給我一人?!?/br> 衡玉應下來,二人言畢相視間,皆是笑出了聲來。 二人這廂相談甚歡,同一刻,正于書房中處理公務的姜正輔合上一折公文,向一旁剛進來稟事的管事問道:“昔兒的客人可都離府了嗎?” “回郎主,走了大半了。姑娘有些疲了,便先行回了院中歇息?!?/br> “藥可按時喝了?” “郎主放心,喝罷了的?!惫苁骂D了頓,道:“只是有一件值得一提之事……今日郎主歸家前,嘉儀郡主曾來了府中?!?/br> 姜正輔眉心微動:“嘉儀郡主?昔兒應當不曾送帖子去東宮才對?!?/br> “是,嘉儀郡主非是受邀而來,而是為了今日在場的吉家二姑娘?!惫苁碌溃骸皳?jù)下人言,嘉儀郡主拜了這位吉家二姑娘做老師?!?/br> “老師?”姜正輔一怔之后,皺起了眉:“小孩子如此胡鬧,太子殿下竟也不知約束嗎。” 知道近年來自家郎主與太子殿下的關系愈發(fā)僵化,尤其在定北侯之事上分歧頗大,管事的聲音不自覺就更恭謹了些:“……許是覺得橫豎只是位郡主而已,寵溺之余,于擇選老師之上便也寬松隨意了些?!?/br> 姜正輔面色嚴正:“郡主如何,皇子又如何,皆是天家血脈,豈可這般沒有規(guī)矩?!?/br> “郎主說得是?!惫苁虏黹_了話題重心:“不過話說回來,這吉家二姑娘也不知是如何哄得嘉儀郡主青眼的……” 哄? 姜正輔眼底閃過一絲思索。 管事又道:“就連姑娘也對其另眼相待,此時這吉二娘子且還在姑娘處說話呢?!?/br> 姜正輔微微瞇起了眸子。 片刻后,低聲交待了管事一句。 帶著涼意的夜風透過微支開的窗欞鉆了進來,隨夜風一并撲向紗燈的還有一只新蛾。 管事眼疾手快,甩起衣袖將那只礙眼的蛾子撲落。 “姜jiejie還沒說第二件事。” 二人又談笑了一陣后,衡玉提醒道。 姜雪昔的目光便落在了她腰側,笑意微斂了些:“其實也算不得什么正事,就是覺得衡meimei這只荷包十分獨特,想問一問是不是出自衡meimei之手?!?/br> 衡玉眼神微閃。 這荷包之上連個刺繡都無,似乎無甚惹眼之處吧? 她不動聲色地道:“倒不是我做的,只是個尋常荷包,里頭裝了些驅蚊蟲的藥草罷了?!?/br> 縱然方才的確相談甚歡,她亦能察覺到這位姜jiejie的真心交好之意,但她也并不認為自己的戒備是完全多余的。 哪怕這戒心顯得狹隘,但她亦要時刻保持,且不止是今日。 這里是姜府。 而這荷包,她是從蕭牧那里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