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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已到 第187節(jié)

    “您細(xì)細(xì)想便不覺得這是歪理了?!焙庥裾UQ劬?,道:“您不是一直想嘗嘗京中各處的吃食么,這滿京城內(nèi)哪里的酒最好,哪家的燒雞最香,可沒人比我更清楚了,外頭是輕易打聽不到的。”

    白神醫(yī)不爭氣地偷偷咽了下口水,斜睨著她:“你若真有孝心,告知了下人,讓他們帶我去不就成了?”

    “盡孝是應(yīng)當(dāng)?shù)?,俗話說得好,父慈子孝,父慈在先嘛……”衡玉笑得無害:“所以,您再細(xì)想想?”

    被迫“父慈”的白神醫(yī)掙扎了一下:“……當(dāng)真就只是寫個方子?”

    “當(dāng)真!”衡玉伸出雙手做出討要之態(tài)。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次日,午間課畢后,衡玉前去拜見了太子妃。

    “吉娘子坐下說話?!碧渝屓寺淞俗钟H自吩咐宮娥去備茶點。

    衡玉先是道謝,未有一一明言,只道多謝太子妃多日來的照拂。

    看著面前神色誠摯的少女,太子妃于心底做著判斷——是個細(xì)膩且懂得記人情的。

    二人坐著說了會兒話,太子妃問起嘉儀郡主近日的課業(yè),衡玉皆細(xì)致答了,未有半分邀功,也不曾拿那些華而不實的說辭來充場面。

    太子妃聽在耳中,自也有所察覺。

    “近日偶聽嘉儀郡主提及您夜間多夢,睡不安穩(wěn)。恰巧家中有一位擅調(diào)理之道的老先生客居,是以便討了張方子來,斗膽想獻(xiàn)與太子妃?!焙庥駥⒎阶尤〕?,雙手呈上去。

    太子妃微微一愣。

    她何時與嘉儀說過自己睡不安穩(wěn)?

    四目相視間,少女笑意坦然:“這方子專攻的乃是調(diào)理滋補之道,無病無疾也可一用,此前家中嫂嫂生下頭胎后,身子略有些虧空,便是這般調(diào)養(yǎng)過來的。”

    太子妃聽出了弦外之音,心中微動之下,頷首示意項嬤嬤將方子接過。

    “吉娘子有心了?!碧渝?。

    “舉手之勞而已。”衡玉最后說道:“雖說是調(diào)理所用的方子,然各人體癥不同,終究是不宜濫用的,故而您可使人先將此方交由醫(yī)官一看,再依照您的身體情況做些藥量上的調(diào)整,如此方更穩(wěn)妥一些?!?/br>
    這話中之意處處有所指,可見用意周全,太子妃點頭,認(rèn)真道:“多謝吉娘子。”

    “太子妃客氣了?!焙庥竦溃骸爸皇悄俏焕舷壬Uf,若想諸癥早消,除了用藥調(diào)理之余,更應(yīng)放寬心思,心中思慮過重亦可致各處氣脈不暢。興許心情松快下來了,也就能不藥而愈了?!?/br>
    聽得此言,太子妃心有思索。

    她對待子嗣之事,的確是憂思過重……

    那邊,衡玉已起身行禮:“同小郡主約定了午休時下棋,衡玉便先告退了?!?/br>
    太子妃回過神來,忙交待道:“送一送吉娘子?!?/br>
    眼看那道少女身影退了出去,太子妃適才輕輕嘆了一聲:“乳娘,你可覺著,這位吉娘子有一顆玲瓏心?”

    “是?!表棆邒咭膊唤c頭:“識進(jìn)退,懂分寸,不多言?!?/br>
    “相較之下,這幅好樣貌,倒都算不得什么了。”太子妃感慨道:“難怪得殿下這般欣賞……便是我懷了些其它心思在,幾番相處下來,也是討厭不起來的?!?/br>
    “那這藥方……”項嬤嬤猶豫地問。

    這些年來,什么方子都試過,什么各處郎中都暗中請過,全無見效……更不必提是這等連太子妃的情況都不甚清楚之下,隨意遞過來的方子了。

    “總歸是吉娘子一番好意,就拿去給醫(yī)官瞧一瞧吧……”太子妃苦笑了一下:“左右也是要吃藥的,吃什么不是吃?!?/br>
    她縱是想就此放棄,父親母親及族人也不會同意的。

    這些年年,各樣偏方,補品,跟不要銀子似得往她這里送……擔(dān)著家中之人這般厚望,她又怎能不思慮過重呢?

    那些方子也好,補品也罷,她每每吃起來,總要想到父親緊縮的眉心,母親殷切期盼、欲言又止的神態(tài)。

    時長日久之下,她看到那些被端到面前的東西,便忍不住覺得胃中翻涌。

    想著這些,太子妃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睛:“若醫(yī)官說吉娘子送來的方子可用,這段時日便將其余的方子、補品,皆停一停吧?!?/br>
    項嬤嬤便應(yīng)下來。

    說完這句話,太子妃莫名輕松了些,輕呼出了一口氣,道:“殿下這幾日忙于招待各處來的使臣,待忙過這段時日……我便與他提一提吉娘子之事?!?/br>
    項嬤嬤思索著點頭。

    因家中多了個小侄子的緣故,衡玉近來歸家時,更多了些迫不及待,往往是于家門前下了馬車便直奔嫂嫂處,其余諸事暫放一旁,總要先蹭一蹭小半盞軟乎乎的臉蛋兒再說。

    喻氏性情好動,如今關(guān)在房中坐月子難免悶得慌,好在有寧玉和顧娘子陪著說話、打葉子牌,才勉強坐得住。

    至于吉南弦么……

    倒也想多陪一陪妻子來著,奈何妻子總看他不順眼,嫌棄他幫忙時笨手笨腳,為了不惹剛生產(chǎn)后的妻子煩心,便多是呆在隔間里守著兒子,略盡換尿布之綿薄之力。

    這一日見得meimei回來,便拉著人去了外間說話。

    衡玉警惕地看著他:“阿兄作何,該不是要同我告嫂嫂的狀吧?”

    吉南弦凄涼一笑:“我倒也不至于如此自找沒趣,乃至自尋死路的?!?/br>
    “那阿兄為何如此鬼祟?”

    “自然是有正事?!奔舷铱匆谎圩笥?,壓低聲音對meimei道:“總也該是時候見一面了吧?”

    衡玉眨了下眼睛:“見誰?”

    吉南弦看著她:“自然是定北侯啊。”

    結(jié)盟許久,卻還未曾得見盟友一面,他總覺得這盟結(jié)得不甚牢靠……

    有些話,總要當(dāng)面見了談一談,彼此多些了解,心中才能踏實。

    衡玉想了想,也能理解自家兄長的心情,所謂結(jié)盟,一切都只憑她一張嘴從中傳達(dá)而已,若她換作兄長,說不定要疑心是她臆想杜撰。

    “那我讓平叔去傳信,邀他出來與兄長見一面?”

    吉南弦點頭之余,問道:“你們平日里私下見面,多是約在何處?”

    “燕春樓?!?/br>
    吉南弦:“?”

    難怪他近來于暗下偶然聽到些傳聞,說這位蕭侯沉迷酒色,合著……?

    他回頭看了一眼內(nèi)室,神色復(fù)雜地道:“你嫂嫂她才剛生產(chǎn)罷,若叫人瞧見我去花樓……我活是不活了?”

    衡玉一想也是:“那便換個去處?”

    “挑一處熱鬧些的茶樓……咱們與定北侯錯開些時間進(jìn)去,也不會引人懷疑?!奔舷姨嶙h道。

    這種地方不能選在太過隱蔽之處,否則哪怕只是同一日出現(xiàn),也會顯得異樣招眼。

    衡玉贊成點頭:“那就清知茶樓吧,嫂嫂喜歡吃那里的點心,回來時阿兄恰也能捎上一份?!?/br>
    吉南弦欣慰地看著meimei:“甚好。”

    而后想了想,又低聲問道:“此去見定北侯,我要做些什么準(zhǔn)備?”

    衡玉微微一愣:“準(zhǔn)備?”

    “我雖還未曾見過定北侯,但近日也略聽聞了一些說法……”吉南弦道:“據(jù)聞他不茍言笑,于人前常是冷著一張臉,儼然就是一座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活冰山,十分不好相處……這些時日凡是前往侯府拜訪之人,也均被他拒之門外?!?/br>
    衡玉思索著點頭:“的確是如此?!?/br>
    她于營洲與他初相見時,便是此等感受。

    “那——”吉南弦略有一絲忐忑:“依你之見,要如何準(zhǔn)備?或是說,與之交談相處時,哪里是需要多加留意的?可有什么忌諱之處?”

    此人愿意與他們結(jié)盟,且無任何條件,這一點他始終覺得有些不安。

    如今又得知對方性情不易相處,自然也就忍不住多些考量。

    “阿兄多慮了?!焙庥癜参康溃骸八皇悄槼舳眩瑢崉t百無禁忌,阿兄不必準(zhǔn)備什么,人到便行了?!?/br>
    “當(dāng)真?”吉南弦半信半疑。

    “千真萬確,我這便讓平叔去送信?!焙庥駴]有耽擱,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欸——”吉南弦抬手想要將人喊住。

    當(dāng)真就只是臉臭而已?

    第190章 世叔有意替我cao持親事?

    當(dāng)晚,程平再次出現(xiàn)在定北侯府后墻根,翻墻入內(nèi)之際,再次束手就擒。

    “又是你啊……”

    “綁了……不必綁了,送去王副將那里!”

    于是,程平在兩名護衛(wèi)的陪同下,去見王敬勇。

    路上,那二人忍不住道:“老哥,你下次再來,還是弄個響動出來好些——這夜黑風(fēng)高的,萬一兄弟們手里的刀快了些,誤傷了就不好了?!?/br>
    “是啊,下回隔著墻學(xué)三聲貓叫吧,兄弟們聽著了回三聲,老哥把信遞進(jìn)來便是了?!?/br>
    程平聽得眼角一抽——他一個老男人捏著嗓子學(xué)貓叫,像話嗎?

    無聲拒絕后,平叔做出了一個守住尊嚴(yán)的決定:“還是狗叫吧。”

    兩名守衛(wèi)互視一眼,默然一瞬——區(qū)別很大嗎?

    很快,信便經(jīng)由王敬勇送到了蕭牧手中。

    信上,衡玉約他明日于一家茶樓內(nèi)相見。

    讀至此處,蕭牧面色溫和愉悅。

    而再往下看,卻倏地緊張起來——

    她兄長也要去?

    她兄長想見他?

    都說長兄如父,那豈不是等同他明日要去見……?

    思及此,一向穩(wěn)如老狗的蕭侯爺不由倍覺忐忑。

    這一夜,同樣輾轉(zhuǎn)忐忑的,自然還有吉南弦。

    二人各有各的忐忑法兒,次日則皆依照約定好的時辰,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了茶樓之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