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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綰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這位便是宴請苗疆來使時,力主為皇帝留下苗疆美人的懷淑大長公主,先皇的親生meimei。 謝青綰禮節(jié)性朝她頷首,算是見過。 顧慈雪意味不明地扯起笑來,回禮道:“久聞攝政王妃美名,果然出塵?!?/br> 她直白地將謝青綰從上到下掃視一番,又道:“聞?wù)f王妃娘娘自成婚后連連大病,上巳節(jié)祓除畔浴,眼下似乎好了許多呢。” 謝青綰不咸不淡地收了笑意。 上巳節(jié)在南楚如此盛大,個中緣由皇室哪個不是心知肚明。 她話中全不避諱,顯然是有意暗諷攝政王煞氣不祥。 謝青綰性子溫吞軟和,平日里懶歪歪的不愛計較,卻也決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她攏著斗篷慵倦地?fù)崃藫狒W邊珠釵,因著年紀(jì)小些,圓眼極顯水潤與誠摯:“實在有勞大長公主記掛,那日宮宴初見,便覺大長公主格外親切呢。” 顧慈雪聽她提起那日宮宴,霎時有些端不住面上地從容。 謝青綰不緊不慢道:“那日金殿之上,大長公主受了我夫君恩賞,聞?wù)f回去后一病許久。” 她學(xué)著顧慈雪的模樣將她上下審視過一遍:“今日見大長公主中氣十足,想必是好全了罷?!?/br> 顧菱華終于品出一點不對,夾在中間左支右絀:“皇嬸,皇姑母……” 半晌沒勸出個甚么。 不遠(yuǎn)處有宮人的通傳打斷了這詭異的氛圍:“太后娘娘駕到——” 眾女眷紛紛起身問禮。 燕太后上前親熱扶起謝青綰,一面吩咐道:“上巳臨水宴飲,諸位不必拘禮?!?/br> 一面溫和問道:“哀家聽說你來時病了一路,可有好轉(zhuǎn)?” 謝青綰答曰:“已經(jīng)無礙了。” 燕太后便松一口氣,欣慰按了按她的手道:“那便好?!?/br> 這位攝政王妃難得似乎牽得住攝政王,不過是難養(yǎng)了些,她這里最不缺珍奇補品與藥材。 響泠泉上游有侍衛(wèi)重重把守,避免再有蛇蟲不慎混入。 席間琴聲不絕如流水,謝青綰品著果酒,聽女眷們?nèi)齼蓛砷e話。 顧菱華提議道:“連日春雨,難得放晴,我們來射覆如何?” 謝青綰聞言抬起一點眼睫來。 席中有人問道:“嘶——妾身只聽過投壺,這射覆是甚么,還當(dāng)真未曾聽過呢?!?/br> 顧菱華并不急于解釋,眼眸亮晶晶看向她格外喜歡的皇嬸:“皇嬸,你聽過么?” 這話實在問到了她的心坎里。 謝青綰久病閨中,朝局天下、圣賢道理不怎么通,玩樂卻是很懂一些。 她支頤笑得散漫:“便是猜物,將器皿倒覆,下藏諸物,猜中可得彩頭,猜錯了便要罰酒。” 又有女眷質(zhì)疑:“世上物件有千千萬萬,這游戲沒有章法可循,如何猜得中?” 謝青綰不緊不慢道:“確是如此,古人通易數(shù)推演,我們便多附一句暗語作為提示如何?” 眾人附和。 顧菱華興高采烈,看向上首的燕太后道:“這頭一輪,不若便請母后親自來設(shè)?!?/br> 燕太后欣然應(yīng)下。 她招手命身側(cè)的婢女附耳過來,掩唇交代了一個詞,不多時便有倒覆的金盆呈上來。 燕太后道:“哀家給的暗語是,就在席間,拿不起,砍不斷?!?/br> 她取下鬢間一支首飾:“便以這玫瑰簪為彩頭罷?!?/br> 婢女雙手接過那支價值連城的玫瑰簪,在滿座驚異的抽氣聲中放到倒覆的金盆之上。 席間女眷們躍躍欲試。 很快有人起身行禮:“妾身斗膽,敢問太后娘娘,可是石?” 太后淡笑著搖頭:“理通,卻未中這覆物。” 席間立時笑道:“罰酒罰酒?!?/br> 那女眷倒也爽利,將杯中清酒一口飲盡,有贏了滿席喝彩。 給女眷們供的酒是極淡的果酒,入口只品出甘甜,又在腹中聚起暖意。 席間氣氛熱烈,接連不斷地有女眷起身,卻連連不中。 喪氣間,有兩道聲音自兩側(cè)同時響起:“太后娘娘。” 謝青綰抬眼,與對席的懷淑大長公主四目相對。 她莞爾:“大長公主先請?” 燕太后撫掌笑道:“既是你們同時出聲,不若一起說罷?!?/br> “清酒?!?/br> “泉水?!?/br> 謝青綰聲線獨特,較她略慢一步,猜的是泉水。 顧菱華迫不及待道:“母后,可有中的?” 燕太后頷首肯定了她的提問,卻故意賣關(guān)子道:“請懷淑與阿綰一道上前揭覆如何?” 謝青綰與她對視一眼,緩緩起身離席。 顧慈雪隨之起身,同至倒覆的金盆面前。 婢女挪開上頭那支作為彩頭的玫瑰簪,福身退下。 謝青綰同她各執(zhí)金盆一耳,同時抬手。 下一瞬,顧慈雪臉色驟變,翻身躲開飛射而來的暗箭。 上首傳來燕太后拍案的怒喝:“護駕!” 謝青綰當(dāng)即退回她身側(cè),紛繁如雨的流矢鋪天蓋地而來。 女眷四下逃竄,侍衛(wèi)拼死護在最前面。 懷淑大長公主拔劍抵抗,密密麻麻的箭矢集中在她身上。 謝青綰很快意識到這場刺殺是奔誰而來。 這場箭雨密集而持續(xù),侍衛(wèi)很快抵擋不住,被迫將防線越收越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