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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綰躲在立起的幾案背后,聽到有紛亂的腳步聲殺來,不知是援軍還是刺客。 她蹙起眉尖,看著矮幾背后裂痕漸深,心也緩緩沉到了谷底。 一只箭矢破空而來,重重釘進裂痕間,身前遮擋地幾案霎時間四分五裂。 下一瞬,沉黑的濃云遮蔽了她發(fā)頂每一寸日光。 謝青綰抬起頭,看到攝政王一身濃郁到近乎化為實質的怒意。 玄甲衛(wèi)在他背后匯聚成海。 顧宴容一把拉起她,血氣濃郁的黑袍如深淵一樣霎時將她吞沒。 她感受到攝政王胸膛微有顫意,用她從未聽過的、冷到極點的語氣一字一頓道:“格殺勿論?!?/br> 第18章 干凈 ◎被他一塵不染地庇護在懷間◎ 天際濃云翻滾,吞盡最后一線日色與天光。 外界馬亂兵慌,傾巢而出的刺客與攝政王府玄色鐵甲的刀侍混戰(zhàn)一團。 顧宴容鉗在她腰際的手冷極。 他懷中是駁雜的塵囂與血氣,交織凝實為上位者一身風雨欲來的氣魄。 謝青綰被他按進懷里,無盡的強大與安穩(wěn)意味將她擁覆。 她聽到攝政王聲線沉如古井:“可曾受傷?” 強悍與冷峻帶來的安全感令她驟然松弦。 謝青綰渾身卸力,毫無保留地交付于他,全憑橫在她腰間的那只強硬如鐵的臂膀才不至脫力軟倒。 顧宴容感受到黑袍下她的指尖緩緩攀附上來——是她精神緊繃時無意識尋求安全感的本能反應。 那只柔嫩的手已搭上他的腰襟,卻如夢驚醒一般倏然收了回去。 她雙手垂落,未敢回抱他。 謝青綰想起那日山澗他拂袖轉身的輕淡不耐,微冷的手虛虛攥起,悄然往自己袖中蜷縮了下。 顧宴容似有所察地擰了擰眉。 還未來得及開口,身后一道凌厲的劍氣破空而來。 變故突生。 顧宴容面色一凜,電光石火間鉗著她纖柔柳腰迅疾回身閃避。 手中長劍飛挽徑直穿喉而過,絲毫不拖泥帶水。 鮮血霎時飛濺滿襟。 謝青綰清瘦單薄,掩蓋于男人沉奢的黑袍之下,外界殺戮與飛濺的血光被盡數(shù)遮蔽。 她干干凈凈地藏在他懷里,仰臉探出黑袍,望向他的目光里含著霧氣。 顧宴容極淡地垂眸,星點殷紅的血跡濺在他瞼下與冷白的側頸。 恍然間與那個秦月樓里不可一世的殺神緩緩重合在一起。 矜漠,嗜殺,瘋魔之下又深藏清醒與絕對的自控,才構成完整的他。 謝青綰被他庇護懷間,紛塵不染。 她仰頭艱難探出一只手來,沿著他腰間一路攀上胸膛,溫涼且微潮的觸感落在他眼瞼之下。 脆弱部位的觸碰令攝政王驟生冷意,轉瞬又被一干二凈地收斂下去。 男人低低壓下眉眼,沉寂的目光與一身狠戾血氣仿佛將他將整個人割裂開來,于獵獵血光中透出幾分寡情憫漠的神性來。 謝青綰遵從本心,輕柔抹去了他眼瞼下濺落的血跡——這也是那日秦月樓中她一瞬間劃過的心念。 她啟唇喚他:“殿下……” 勾纏的尾音還未落,忽被顧宴容扣住后腦重重一按,視線驟然被層層衣料淹沒。 扣在她腰間的手臂強硬如鐵,男人的沉喝聲近在耳畔:“抱緊。” 霎時間天旋地轉,謝青綰用盡全力緊攀著他的腰背。 她埋在攝政王懷里聽刀劍擦碰和銳器沒入骨rou的咯吱響聲,隨著他挽劍的動作閃避顛簸。 顧宴容單手持劍,面色沉駭有如在進行一場單方面的屠戮一般。 席間尸山血海,形如煉獄。 謝青綰掛在他身上不敢動彈,直至翻天覆地的動靜漸消停下去,才手腳發(fā)軟地癱在他臂彎里。 這場刺殺顯然比卜官林氏的案子要棘手得多。 顧宴容一身淋漓鮮血,垂眸看她小心翼翼地從他衣下鉆出腦袋。 那副出塵麗色純凈如初,沒有沾到半點骯臟的血。 顧宴容撫在她發(fā)間的手似乎回暖許多,不再如初時那樣冰得嚇人。 他輕撫著少女濃郁的墨發(fā),從后頸一寸寸摩挲至頜骨,捧起她溫軟的臉。 謝青綰乖順地埋在他手心,被迫仰起頭來,音色里滿是驚魂甫定的顫意與微啞:“殿下,我沒事。” 距離極盡,再俯身一寸,便是她濕軟如脂的唇。 顧宴容低斂著眼睫,目光落在她開合的唇瓣上,幾不可察地向下微俯。 發(fā)間曳動的珍珠冰涼,擦過他染著血污的手背,霎時染上猩紅。 不復原本珠光瑩白。 他在血腥中嗅到少女身上沉靜古舊的藥香,緊擁著與她親密相貼。 謝青綰尚一無所覺地仰頭望著他。 血泊倒映出他漆黑長立的身影,仿佛蒙著濃稠欲色。 顧宴容半晌未動,只幽深道:“果然,珍珠襯你?!?/br> 她有一身清瘦玉骨,銀飾雖顯風流卻也難掩單薄,宛如因風而散的碎雪。 珍珠溫軟瑩潤,才可與她輝映。 謝青綰唇瓣微張,抬眸驚愕地望向他,從他幽深的瞳仁里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 她恍然間咂摸出一點門道來。 攝政王久居高位,擅弄權術,無論博弈還是交鋒,常是一語雙關玄之又玄的,藏著隱晦的殺意和揣度不清的喜怒。 --